不知道。我不关心,没出声。
她把她的长指甲抠进她的齿印里。
我既疼又惊诧地盯着她。
她只微微地笑,说:“再见。”
我赶紧抓住她。
可她又笑着把我的手拨开,“别傻了。回去吧。”
我拿起小皮包,说:“我可不想半夜听你叫别人的名字。”
我在二环上开了两圈,要开进十三分钟之内可能比较困难,但十五分钟是没问题的。然后,我很贱地把车从暹音家楼下开过,然后,开过第二次,她站在路边。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问她。
她的手冰凉。
“我只是总想着你就要回来了。”
她的鼻头和下巴也是冰凉。她的手,抓着我的衣角。她用这种方式向我示好,让我觉得不能不原谅,也不能离开。就这样,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亲密美好又暗藏危机的状态,我总是陷入甜蜜快乐与嫉妒痛苦的死循环,想到方丹就觉得很不自在,可是,暹音总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用奇怪的溺爱安抚住我,她只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才安抚我。
另一种不舒服,是我到了尴尬的年纪,周围的同学朋友尽数结婚,婚礼请柬如罚单纷至,到了节假日就像赶场似的。也是啊……连老徐都结婚又离婚了……我们原来足球队的队友中又有一个要结婚了,指定要我当伴郎,督促我参加彩排,在最后一次,他突然问我怎么才能找到方丹,他妈点名要让方丹作为男方亲友代表发言。可婚礼前夜,他还没有找到人。
第二天,我陪新郎去接了新娘,再到饭店门口照相,进宴会厅,却发现方丹正站在裏面,穿着体面的黑色西装,在一群老得惊人的老人中显得卓尔不群。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见面,连捉奸在床我脑子里都演习过数百次了。他向我摆摆手,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应才能显得不那么惊讶。
婚礼很无聊,我像往常一样在婚礼上感慨,怎么这样的男人也能结婚呢,尤其是我知道他们骨子里有多么肮脏,我也感慨女人们得多么绝望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才会跟这种人结婚啊。继而想到自己,我能跟谁结婚呢。女朋友?方丹的老婆?不。那些情啊爱啊的破事儿早晚都会结束。我不会把这些告诉我那莫须有的新娘。注定不会有一个坦诚的婚姻,这么想想就感到寂寞。我小时候最羡慕动画片里的地主夫妇,他们分享内心最恶毒的想法,过着共同富裕的生活,看起来十分幸福。
在证婚人念完一大通有的没的“直到死亡”,问出“你愿意么”之后,新娘说“我愿意”,新郎却哭了。我赶紧给他递上手帕,可他比别人哭得都厉害,哭出了声儿,浑身颤抖,让人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我只好捅捅他……又捅捅他……他一直哭到大家都觉得很尴尬,证婚人手持结婚证尴尬地看着他。他的鼻涕在手帕之间滴到红色的地毯上。
方丹站在台上,言不由衷地夸奖了新郎几句,简单表达了祝福。整个发言过程就像他中学时候站在礼堂台子上念发言稿,平淡、无感情,反倒显得很正式,透着医生该有的冷静。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你回家了么,你见到暹音了么,你住在哪儿,他就不见了。
方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