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禄的眉头皱成深沟,视线紧锁着沈天佑,问:“这也是你故意做的吧。”乔禄心裏有了判断,没等沈天佑回答,他转身抱着小猴子准备走。
“你干吗?你要把小猴子带哪去?”
乔禄回头道:“我当初愿意把‘布丁’寄放在你们家全是因为沈梨,现在沈梨不在,它也没有继续待在你家的必要了。”
沈天佑见不得乔禄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睛看起来跟沈梨一样。一样的目光,却赤|裸裸地表达着沈梨不敢说的指责,他再度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小猴子根本不是你的!是你从动物园偷来的!”
乔禄的眼睛跟沁出了血一般,发狠地盯着沈天佑:“你想干什么?”
见乔禄被唬住了,沈天佑得意扬扬地吐出几个词:“不干什么,物归原主、完璧归赵而已。”
“你敢!”乔禄欺身上前,说,“你要是敢说,我就把你陷害你姐姐的事全说出来。”
沈天佑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告诉家长,他哈哈大笑:“你以为我爸妈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门被推开,沈妈先进门,看见乔禄先是脸上挂笑,看明白他们对峙的状态,才问起:“这是怎么了?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伯母……”
沈天佑立马截断他的话:“没什么,乔禄说姐姐失踪了,我说我不信。”
“阿梨失踪了?”沈妈眉头皱起,然后一笑,说,“怎么可能,她不是赌气去了朋友家吗?”
乔禄追问:“哪个朋友?”
沈妈想了一会儿没能准确说出名字,索性放弃想这件事,反而劝乔禄不要担心:“没事的,沈梨自己有分寸。以前她也是莫名其妙就赌气离家出走,其实,她就是住在朋友家,学校还是照样去的。”
“我去她教室找过了,她至少有三天没来过学校了。”
乔禄审视着沈妈的表情,居然真的连一丝担心都没有。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当父母怎么不需要考试?
乔禄脑子里浮现这句话,他当时以为只是沈梨在安慰他,原来她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当学生要考试,当老师要考试,做什么都要考试才能获取资格。为什么当父母不要考试?
乔禄冷冷地看着沈妈劝道:“伯母,您最好跟她的那位朋友通个电话确认一下,确认沈梨到底是不是在她家。”
沈妈讪讪道:“有这么严重吗?”
“你能确定沈梨是从星期几开始没去学校的吗?”乔禄反问,“如果是星期一,那大概是她在朋友的家里出了什么事,生病之类的,不能来学校呢?”
乔禄看着沈妈立马放松的表情,忽然又加重语气说:“但是万一,我说万一,沈梨压根就没去她朋友家,她朋友以为她在家,您以为她在朋友家,而实际上……”乔禄停顿了一下,用森然的语气道,“沈梨在上周六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沈妈瞪大眼睛看着乔禄,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他说的话:“不……不会吧?”
乔禄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心理防线完全溃败,哆哆嗦嗦地掏手机打电话。解锁之后,她的手指在通讯录里迅速翻找,嘴裏念叨着:“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天佑,你姐姐的朋友,叫什么来着?我怎么找不到她电话了?”
沈天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嘴上道:“我怎么知道?妈,你别听他的,他吓唬你的。那种事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好吗?”
“你难道要等你姐姐出了事再后悔,也不肯现在关心一下你姐姐的死活?”
沈天佑整个人都炸了:“你说什么!我才不是那样想的!”
沈妈抬起头,瞪了沈天佑一眼:“天佑,你不要添乱。”
不要添乱,这对沈梨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一句念叨,在沈天佑的眼里却仿佛是种羞辱,他什么时候被父母骂过?
沈妈找到号码拨过去,对方却说打错了。
“怎么样?”乔禄追问。
沈妈一脸恍惚:“好像换了号码。”
“那接着打给别的同学!”
沈妈恍惚地抬头,说:“我只有这一个号码备注的是‘梨梨的朋友’。”时间大约是沈梨上小学,沈天佑没出生的时候。
乔禄觉得可笑:“你连你女儿朋友的电话都没有?班主任的电话总有吧?”
沈妈低头翻找了一下,失落地摇了摇头。她丢过一次手机,只同步保存了很久以前的号码,根本找不到能联系沈梨的人。
乔禄低声笑,讽刺道:“这算什么妈妈?”
他是故意的,待在沈梨家的他仿佛能看见沈梨的成长轨迹:有了弟弟后不被关注,一次一次被忽略,甚至离家出走也没人理会。他忍不住这样讽刺对方,似乎能从刺痛沈妈中获取快慰。
他也曾经一个人在屋顶躲了三个小时,从天色渐暗一直到如浓墨般漆黑,万家灯火唯独他的周围一片漆黑。他那时在想什么?是抱怨,还是期待会有人找来?
那么沈梨呢?她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星光和路灯在她的身后,她却向着未知的黑夜奔跑,她那个时候在想些什么?她会不会像年幼的他一样,期待一个人找来?她会期待谁来找她?
那个奔跑的背影一直在乔禄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向着黑暗奔跑,直到彻底和那个瘦小的男孩重叠。
有谁会去找她吗?
这时,沈天佑突然说:“可能在栗子家。”
乔禄眼眸中光芒聚集,他转身对着沈天佑,鹰一般锁紧沈天佑:“她在哪里?你说的栗子,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