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课陆香讲得心不在焉,目光数次从夏寂离含笑的表情扫过,看不出半分端倪。她觉得莫名心烦,早早结束讲学,收拾竹册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蓦地抬头,他就蹲在她面前,隔着一尺的距离,能那样清晰地看清他上挑的嘴角,还有似幽潭深邃的琉璃眸子。
“老师,你不会出卖我的,对吗?”
他笑意盈盈,嗓音如春风般温和。
她愣了好半天,终于皱起眉头:“你杀人了。”
他挑挑眉:“那又怎样?他数次欺辱我,不杀了他,死的就是我。”
他对于人命漫不经心的态度似乎激怒了她,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夏寂离,不管你杀人是出于什么理由,但你起码要为此感到不安。”
他仿佛好笑似的望着她:“杀人之后再心怀不安,和老师口中的伪君子有何区别?”
她片刻错愕,良久,抱着书册沉默地离开了。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平安踏入府中,才像往日一样从容转身。
陆香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搭理夏寂离,她为自己教出这样一个轻贱人命的学生而生气自责。她对他的态度冷漠,就好像所有人对他的疏离模样。
有时候目光交会,她淡淡移开,却没有错过他眼底那抹深邃的悲伤。
春去秋来,陆香受长者拜托前往乡下为孤儿讲学。那条路要经过繁密的绿林,府中管家不放心,给她配了两个侍衞。
不料行至山峡,果真有山贼出没,拿了钱财还不满足,绑着陆香上了山。其中一名侍衞拼死逃回去报信,满身是血地倒在府门口。
半山斜阳下,夏寂离踩着悠悠步调从门口经过,闻见鼻尖的血腥味并没有什么反应,嘴角反而挑起一抹笑。
管家从府内冲出来,听见侍衞哭喊:“陆小姐被山贼抓上山了!”
管家还没动作,前面的夏寂离已经一阵风似的扑过来,只手将侍衞提起来,鲜血顺着衣领落在他手腕,像白玉点缀胭脂。
“什么时候?哪个地方?”
“两……两个时辰前,卧龙山……”
当管家领着官兵前往时,本该回宫的夏寂离已经绝尘而去。马蹄踏碎山路斑驳夕影,从来处变不惊的少年,第一次显露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