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初独立于竹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色,扣住竹干的手指越来越紧。
兄妹情深啊……
她也有哥哥,朝中声名远扬的玉面小将军,比秦川琉林优秀百倍不止,在她心中,他是战无不胜的存在,是最护她最疼她的兄长,她想什么要什么,他都能为她办到,出嫁那日,他亲手为她戴上花簪,戴上最华美的火花冠,吉时到,他还迟迟舍不得放她走。
是她,让他为云泽家征战沙场,是她,为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害死了他。
记忆中的最后一面,她亲手为他披上银色战袍,萧齐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拥住了她。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萧齐那番举动的含义。
部下拼死抢回那冰冷残破的尸身,她抱着他昏死过去,葬送了越家,葬送了自己,半只脚踏在死亡线上,她拼命挣扎着活回来,得到的理由竟是“奸细换信”,奸细,多好的借口!
“兄长的忌日要到了。”冷不防身旁有声音响起。
真正的皇者,单是那目光落在身上,就有种如负千斤的压迫感,雁初自回忆中惊醒,禁不住退开两步,愕然。
“西聆君?”
枯黄竹叶纷纷落下,浅蓝的衣袍在秋风里起伏,俨然成了这萧瑟秋景中最美丽的一抹明净。
偏巧雁初今日也穿了身浅蓝色衣裳,乍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只袖口和下摆处多了两三道细细的水纹。
他看着她点头:“嗯,这件衣裳不错。”
雁初尴尬了,如今她总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暧昧,在有了那样的关系之后,再次面对他,她不能不紧张在意,甚至有种羞耻感,不愿回想那场赤|裸裸的交易,更想不到他会主动找来。
“图可有看不懂的?”
从提出要那张图开始,雁初就担心他会怀疑,惟有保持镇定,恭恭敬敬地曲膝作礼:“都看明白了,多谢西聆君。”
西聆君道:“别打焰邪元君的主意。”
听到警告,雁初反而松了口气:“我明白。”上次不慎让使者看到与萧炎亲密,她就一直在担心,他那样的人,绝不会喜欢占有过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亲密。
西聆君点头,收回视线道:“走吧。”
雁初迟疑了下,试探性地问:“听元君说,西聆君与他的交易只是一年?”
“嗯,是一年。”
他与萧炎的交易是一年,那就是说,一年后萧炎本来就不用再受他的限制,她却为此白白地送上门去与他做了场“交易”,再想到他故意不说,要了她的身体,雁初只觉有苦说不出。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不仅承认了这种丢身份的事,而且毫无愧色。
后园乃女眷出入之地,雁初谨慎地带路,尽量避开人顺小路往枫园走,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偶尔有侍者丫鬟过来,还未看清两人就全倒了下去,他负手徐徐而行,如入无人之境。
这算是公然带着奸夫在“丈夫”的后园行走?雁初有种报复的快意,很想笑出来。
进园门,整片枫林映入眼帘,由于焰国气候偏暖的缘故,叶片仍多呈绿色,西聆君见状顿了下脚步,眼神难得柔和几分。
“寻常品种,不及枫陵的红叶。”雁初客气地解释。
她继续引着他游览,最后走进亭子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