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轻功不好,只是冬日里本来就穿的厚,他又把谢青吾裹成了个团子,瓶瓶罐罐一大包,不被人发现才是怪事。
院里的暗卫虽然觉得陛下带自己媳妇儿私奔的脑回路不大正常,但也识趣的装聋作哑 ,但守外边的近卫不明白状况,他们只记得陛下金口玉言。
——谢公子若有任何闪失,所有人提头来见。
所以当发现有人试图翻墙时立即拔刀出鞘,并唤醒了一个院子里的人。
李云深:“……”
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其实他大可以光明正大走出去,但年大夫就歇在谢青吾外间厢房——对,其实他是从后门翻窗而来。
他想带谢青吾走,不惊动年大夫。
年大夫连鞋都没穿,扯了件外袍披头散发的冲出来了,怒气冲冲的脸在看见李云深的片刻失了血色。
——他手里还攥着一把药粉,差一点就扔出去了。
剧毒,毒死三头牛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他险些弑君。
“陛下,这是何意?”年大夫惊魂未定,大冬天的跑出来穿的单薄,他哆哆嗦嗦的准备行礼 ,被李云深适时拦下。
其实所有人都不能明白,堂堂天子,为何半夜翻墙过来偷自家媳妇儿。
“朕要带他走。”李云深微微颔首。
年大夫愣了愣,心说带走就带走,我还没稀罕当牛做马的照顾了,干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顿了顿,又猛然发觉不对:“陛下准备带他去哪儿?”
“自然是朕去哪儿,他便去哪儿。”抱着人的手紧了又紧,他不能放心谢青吾一个人留在这里,除了在他的眼皮子下,他不能把他放在任何自己目不能及的地方。
只有谢青吾不在身边,他便不能安心。
即使他明明知道,这样强烈的控制欲不正常,可他毫无办法。
“陛下……”年大夫张了张口,许久,却是换了语气,“谢公子体质虚寒,受不住江南的冷湿,草民这两日刚刚将病势压下,已经再受不了波折,隆城地处中原与,边疆的交界处,现在又值秋冬换季,军营中缺医少药……”
“但您若一意孤行,草民不敢不从——”顿了顿,话锋一转,“早中晚各一次的针灸需两个时辰,早晚各一次的药浴一次一个时辰,治风寒的药三个时辰喂一回,炉上的火整夜不能断,冻伤膏一天抹一回,越往北去越冷,草民还需要继续配药,陛下带的药不顶大用......”
年大夫继续镇定自若交代着。
行军打仗日夜兼程,又哪里来的那样多的时间可以耽搁?李云深眼底暗沉:“若是朕不带呢?”
年大夫苦笑了一下,他和陈林是多年的交情,当年泥瓦巷子里钻出来的,脾气虽然古怪傲气了些,但并不是个蠢货。
两人一时僵持。
李云深不肯放手,年大夫怕病人死在半路。
终于还是叹气:“陛下不妨把兜帽掀开看看他的面色......”
这样久了谢青吾的确一句话没说,李云深刚刚挑开兜帽便看见那人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呼吸微喘,整个人都冷的有些发颤。
“您若是执意带他去,就是要了他的命。”年大夫似早有预料,从衣袖里摸出两枚药丸递过去,轻声叹气:“草民毕竟只是一介凡俗,不是神仙,当年庆王殿下……”
先皇曾下诏寻访天下名医为庆王李云安调养先天不足之症,他当年年轻气盛看中了庆王府里一张前朝古方,也曾去看过,医者治病救人,但终究力有不逮之时。
数年后,李云安用古方换了一张人皮/面具,只是可惜,终究没能用上。
李云深浑身僵硬。
年大夫戳中了他的死穴,云安和皇兄之死引发了他心中的恐慌,而谢青吾的死去则是始终悬在他心头的利刃。
深夜里开始飘落小雪,谢青吾怕冷,整个人窝进他怀里,明明气力不足,却还是固执的搂紧他的脖子,尚带暖炉余温的双手护住他露在冷风中的颈项,他埋在他颈窝里,小声而固执:“我想跟你走……”
哪怕是病死在半途,也想跟你走。
他们两个,从来说不准谁更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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