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走后的这几天,大家到也相安无事,当然,相安无事是因为无法做事,因为都有伤,因为都在医院,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想做,突然之间生活到变的有些颓靡,再也没有那时缠着绷带喝下一瓶白酒的激|情,生活总归是这样,不能总是沸腾到一百度,总有温下来的时候,总有凉的时候。总有被喝掉的时候。
我应该算是最早出院的,出了院就搬回了家里去住,我老子见到我依然喜悦异常,问他的宝贝儿子又去哪里做大买卖去了。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爸似乎看出来点什么,安慰我到,敖杰,你还年轻,受点挫折没什么,大不了重头再来。一句话说的差点掉下眼泪,下岗的年代已经过去,如今的社会,物欲横流,刀光剑影,死去的人,还怎么再来。
外面是没有动静的,乌鸦大哥先前去了趟缅甸,把赌场转为地下的同时也提前为金良跑路安排好事宜,这段日子的A市相当的平稳,无论是下面的无产阶级混混,还是大刀吉光这样有一定基础的蓝领混混,还是乌鸦大哥这样只手遮天的金领混混,大家同时选择销声匿迹,社会上一片铺面的春风,无论在饭店在商场在街头还是在午夜的迪厅,大家都是文明用语,和蔼可亲,相敬如宾,大有携手共建和谐社会的势头,听说在械斗结束的头一个月里,A市的刑事犯罪率为零,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这段时间,我开始抑郁症的前期发作,晚上睡不着觉,那时的电脑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不能在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浏览各种网页欣赏各种老师来发泄身体里的各种荷尔蒙,那时也没有微信,不能躺在被窝里上下一起摇啊摇,于是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真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左右辗转,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脑壳里全是浆糊,一片粘稠,往往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夜,开始的时候数羊,后来一楼的邻居不知怎么突然新潮起来在楼下养了一只鸡,于是后来就变成了半夜数鸡叫,数到第三声的时候,天就已经蒙蒙亮了,于是起床,穿衣服,洗脸,出门跑步,本想着跑步回来之后可以睡个回笼觉,结果越跑越精神,跑完一看自己已经出去了十几公里,于是再打车回来,回来的时候正好中午。
我爸对我说,敖杰,你最近的生活习惯很好,早睡早起,锻炼身体,要保持,要坚持,为日后建设祖国养好自己。我爸说的很对,我最近的作息时间确实十分的标准,我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再喝酒,甚至在想不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抽烟,等到想起来抽上一根烟的时候发现这根烟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想抽,我没有了酒瘾,没有了烟瘾,这似乎意味着,我已经步入了标准的老年社会,而我的心智,已经超出了我年轻的身体。
早晨跑完步中午吃完饭下午依然躺在床上,越是睡不着觉,就越是想往床上躺,这和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是一个道理,期盼着自己可以奇迹性的午睡一下,哪怕是一分钟的瞌睡也可以,但这时睡眠对我来说真的是十分奢侈的一件事情,我觉得我的身体在这段时间里遭受了重创,因为整天整天的不能睡觉,所以精神世界极为紧张,整日像拉紧的弹簧,无法松弛,如行尸走肉,如精神病患者。
中午看一两个小时天花板之后,下午依旧会从家里出来,下午不再跑步,只是溜达,外面有时天好,有时天坏,有时刮风,有时下雨,刮风就带着帽子出来,下雨就打着雨伞出来,溜达起来风雨无阻。
有时去公园溜达,有时去河边溜达,有时去初中门口溜达,有时去花鸟市场溜达,有时去鱼肉市场溜达,有时还会去菜市场溜达,问问小贩今天的韭菜怎么卖,然后和小贩砍价,对半砍,硬砍,砍了半天的价卖菜的小贩终于崩溃说好吧好吧看你年纪轻轻就这么知道节俭这把韭菜就赔钱卖给你吧。于是我掏出钱,面无表情对他说,给我来半斤黄瓜。这种场面出现过很多次,有一次跟猪肉摊的肉贩子搞了半天价钱然后掏钱准备来两斤鱼的时候,这个猪肉贩子甚至气愤道掏出了杀猪刀,然后怒斥我,辱骂我,让我快些滚,当时我愣愣的,看着这个贩子手握杀猪刀的样子,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觉得这个场面似乎发生过。
吉光大刀相继出院,大家简单的聚了几回,也没有太高的兴致,坐在那里闷着头喝酒,有些话不投机的味道,大刀出现了一次半斤就把自己灌得神志不清满地打滚的现象,当然我也不比他好多少,送大刀回家的时候,我几乎用了一整夜的时间,穿梭了A市大部分主干道和小部分羊肠小道,最终都没有能够到达大刀家门口,第二天被清洁工叫醒,建议我去别处睡,因为这是他们的衞生区,我在这裏睡觉的话,会被人当做垃圾,影响他们的衞生评比,有扣分降工资的危险。我晃着脑袋站起来,看到在远处睡觉的大刀,大刀睡觉应该很不老实,我记得我们俩是搂着睡的,而现在他却滚在了那么远的地方。
我有些歉意的对清洁工笑了笑,说到,对不起,影响了你们的工作,你们说的很对,我确实是个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