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命所制,苦大于乐(1 / 2)

朱苟鹭等了一晚,见准了机会,终于在侍者端香槟给唐辰睿的时候找到了个空,同他单独面对面。

朱总笑眯眯地。四下无人,除去客套,连一声“唐总监”都免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唐辰睿兵来将挡:“令千金高贵典雅,席向桓风度翩翩,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朱总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意外什么?”

朱苟鹭哈哈一笑,明人不说暗话:“你和席家以订婚之名成了关联方,我和席家今后怕是也要步唐总监后尘了。先前一直想跟你合作,唐总监却不肯赏脸。将来在席家董事会上,唐总监怕是再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这个圈子就这么大,除开一件合作还有另外的合作,大家总要见面的嘛。”

唐辰睿抬手,喝了一口香槟,没有纠正他话里的错误。

他不是以订婚之名和席家成为关联方,他是存了心,藉着成为席家关联方的机会,要挟来了一个未婚妻。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种行径,和朱苟鹭比起来,也光明磊落不到哪里去。幸好他未婚妻人笨心善,不跟他计较,否则换一个心狠的,睡他身边恐怕都会对他下毒手。

朱苟鹭仍在讲:“订完婚,复隆战略入股席家的合作也会提上议程了,席董事长和席向桓都表示欢迎。席家董事会的席位就这么多,唐总监,到时候,可别说我不近人情,欺负你呀……”

他兀自滔滔不绝说着,表情回味,看唐辰睿刀枪匹马能威风到几时。门口跑来几位侍者,急急跑向席正惜女士,迅速汇报:“席向晚小姐落水了,席向桓先生和朱聘婷小姐也都在……”

声音很低,仍是被唐辰睿听去了一清二楚。

男人扔下朱苟鹭,把手中香槟顺势递给侍者,快步往外走。

“……”

朱苟鹭陡然被抛下,一脸懵。回神后才发现,他方才那一堆威胁恐吓外加炫耀宣战,唐辰睿统统没听进去。

一生以搏命为乐的复隆掌权人捏紧了手里的酒杯,看着唐盛执行总监的背影,眼神阴鹜:“唐辰睿,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向晚浮出水面,呛了好几口水。

水池中的珍贵名品鱼被惊扰,哗啦哗啦游成一团。向晚觉得这一晚的自己很荣幸,身穿华服,跌入水中,这叫什么?这才叫丑小鸭变美人鱼。她水性不差,跌入水底时隔着厚厚一层水,都能听见席向桓焦急喊她的声音,向晚忙不迭游了上来,探出水面大口呼吸,脑袋还没上来左手先伸出了水面,比了个“OK”的动作。

“我没事,我OK的啊。”

一个成年人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陡然落水,动静不可谓不大。酒店侍者、保安都受过严格训练,一切以顾客至上,当即紧急出动,毛毯、热茶、救援工具一应俱全,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

向晚一听这阵势就知道要糟。

动静太大了,把一桩本来就见不得光的事弄得更是疑点重重。身穿华服的客人们跟着侍者涌了过来,一见这场面,各个化身为娱乐记者,非亲生兄妹加一个未婚妻,八卦头条都没这么精彩。向晚声音高了三度,先发制人:“哥,你和朱小姐玩情调真会挑地方啊!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一声不响地玩亲热,我不小心撞见被吓得落水……哥你赔我礼服啊。”

三两句解释,众人一愣,继而哄笑。

月光下,席向桓手抱未婚妻,朱娉婷依偎在他怀里,脸色绯红,旁人根本不知这潮|红的脸色是方才与他争执的结果,只当她害羞,有情饮水饱。

只有一个人没有笑。

向晚在人群中看见唐辰睿的脸色,就知骗不过他。

他神色冷峻,步伐很稳,拿出了唐盛执行总监的气场走过来,哄闹的人群自动为他开道。席向桓俯下身要去拉向晚,被他一把挡开。他屈膝半跪,伸手相扶,向晚不敢不从。左手放入他掌心,他猛地用力,将她从水中抱上来。被他抱紧的一刹那,她没来由就对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他听了,低声讲一句,“不需要”。向晚看他一眼,心裏有些紧张。他这个样子,仿佛理解成豁达、记恨、无动于衷,都可以。

他将她拦腰抱在怀里,交代一旁侍者将车开过来,又打电话给韩深让医生赶去家里等,她被撞进水池,又泡了这么久,难免身体有伤。短短两三分钟内,事情已经交代清楚,这是做事的好手,习惯处理意外。向晚看在眼里,这么厉害的男人,还对她上了心,她到底是最大受益人。

席向桓将干毛毯搭在她身上:“我等下过去看她。”

“席向桓,你搞搞清楚。”

今晚唐辰睿算是忍够了,不打算再对这一家子头脑不清楚的男男女女客气:“你的未婚妻是站着的那一位,不是我怀里这一位。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也该替向晚想一想。照理说,你也是个有脑子的,连这点都没想清楚,你订什么婚?”

一整晚,两个人各怀心事。

最后,连家庭医生都感受到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低气压,确了诊,开了药,说了些“多休息,多喝热水”,拎起医药箱就告辞了。

唐辰睿送走医生,折返回屋。

向晚正在吃药。

这是个干什么事都默不作声的女孩子。默不作声地救人,默不作声地落水,最后躺在这裏,默不作声地吃药受罪。

唐辰睿心裏的肝火,以极其隐秘的姿态,一点一点升了起来。

他忽然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水杯放在一旁,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副东西,“咔嚓”一声拷在了她手上。

“……”

一副手铐,将她似犯人模样结结实实地拷住了。

向晚惊呆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朋友送的,一直都有。”

“……”

向晚再次惊呆了。

她低头去看这副手铐,才发现和平时执法人员用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正拷在她手上的这副,有点挑逗,有点不正经,看久了会让人觉得……面红耳赤。

她抬头瞪他:“唐辰睿!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慢条斯理地给了她答案:“当然不是你们执法人员办案用的。是适合我跟你之间用的,多么适合的道具,玩变态游戏……”

向晚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什么神经病朋友会送他这个啊!

还真有。

唐辰睿没说谎,这副手铐真是朋友送的,霍善送的。

任何人,对霍善初初相识,都会对此人满是好感:很少饮酒,基本不抽烟;反对战争,支持和平;尤其遵守交通,违章记录为零,如果不开车要走路,一个人站在半夜无人的马路口,也会耐心等待红灯跳绿灯后再举步向前走。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掌控着澳门全岛的夜场份额,拥有的心腹干将都是“要你命三千”的类型。你说他是好,是坏?

那晚唐辰睿喝酒,霍善亲自下场陪,末了见他有微醉迹象,出于对他受情伤的同情心理,随手送了他这份小礼物。霍善话说得很温和,旁人听了却寒毛一竖:“跟未婚妻吵架?没关系,好好谈么,没办法好好谈,那就好好拷住她么……”

唐辰睿那时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他不好这口,床品很正常,拿回来了也随手将它扔进了抽屉,从没想着用。但这一刻,他不得不佩服他未婚妻的本事,总有办法将他的底线一次次向后移,一次次想同她一起尝试人生新体验。

他俯下身,将她被拷住的双手高高举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摸了摸拷住她的这副手铐,来者不善:“说说,刚才你和席向桓,在酒店庭院里究竟干了什么?”

战争是成就名将最好的时机,每一位后来的名将在战场上都有使自己扬名立万的一套。商场如战场,唐辰睿在业内被称为“唐盛第一杀将”,自然有他的道理。

向晚没和这个人在正面战场上直接对抗过,严重缺乏经验,含糊道:“没干什么啊。”

唐辰睿:“……”

席向晚是个接受过正统警校教育的人,场下强调纪律、服从,场上号召流血、拼命,做事讲究“一是一、二是二”,“说谎”和“含糊”这两件事对她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然而现在为了一个席向桓,她却把两件不可接受的事都做全了,可见席向桓在她心裏的地位不是普通的高,那是相当的高。

“不说是吧?”

唐辰睿笑笑:“行啊。”

他出其不意,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锁链,“咔嚓”一声就锁了她两条腿。

向晚已经不震惊了,她是想报警了:“你那个朋友到底送了你多少变态的礼物?!”

唐辰睿“呵呵”了一声,两手一摊:“这不是他送的,是我看见网上打折时凑单买的。”

火烧屁股了,向晚还忍不住开了个小差:“你还会网购?”

“啊,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不介意抽空跟她谈谈心:“拉斯维加斯那地方的玩法太厉害,总得提前适应一下。不过我对那些兴趣不大,买了也从来没用过,你是第一个。”

他脸上带着点“你很荣幸”的表情,向晚心裏一股无名之火顿起。

“唐辰睿,我数一二三,放开我。”

“一、二、三,我替你数完了。”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意思是“我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

席向晚深吸一口气。

对唐辰睿,向晚一向拿得出“鸡不和狗斗”的风度让着他。但这种欠揍的公子哥,总有办法将矛盾升级,就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

向晚直直盯着他,语气平静,最后通牒:“你真的不放?”

唐辰睿罩住她,冷笑,伸手去解她的衣襟,火上浇油:“不放。不止不放,还要对你这样那样……”

话音未落,只听得“咔、咔”两声,向晚手上的手铐、脚上的锁链在同一时间被齐声震断。

唐辰睿的表情相当精彩,看着他的未婚妻看得一脸匪夷所思。没等他回神,席向晚就已经反客为主,抬脚一跃,将断成两截的锁链反绑住了他的双手。拿犯人,她是一等一的好手,只要不将眼前这人当成高高在上的唐盛执行人,她想怎么拿他就能怎么拿他。

“唐总监,奉劝你一句,以后少买这种情|趣|用|品,”席检察官将人死死拷在身下:“想玩这个,去找别人,我不奉陪。”

唐辰睿笑笑。

他不紧不慢地,奉送上一句评价:“你厉害啊,做了我这么久的未婚妻,还想着让我找别人。”

“……”

向晚被他这个无事寻非的笑容弄得一阵不适,下意识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他双手被缚,也比不上心裏伤心:“席向桓订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可以为了他落水。知不知道我刚才担心你什么?担心你冷,担心你摔伤,担心你被水呛着,担心你们引起的骚乱会全由你承担,担心你会为了席向桓的名誉不惜把自己推出去,担心你无端端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人群聚拢中,他不是来得最快的那一个,却是对她最好的那一个。

弯下腰,单膝跪地,将她从水里一把拦腰抱起来,远离是非之地。开车到家,他也没让她下地走一步,对她说了句“我抱你”,拦腰就将她一路抱上了楼。

公主抱,及时救场,多诗意,古典骑士行为。

向晚升起些负罪感,意志动摇:“今晚那些事……是我不对,给你添麻烦了。”

“没所谓。”

唐辰睿声音很淡,令她猜不透他是心灰意冷、不想理会、还是真的无所谓:“我一早就明白,救了你还被你弄伤,你心裏老早就是没我的。”

向晚被他惊了一下,急忙放开他,握起他的手腕,细细去看:“我弄伤你了吗?哪里疼?”

话未完,来人一个反手,欺压上她。对方充分吸取方才轻敌的教训,扯下领带绑住她双手。向晚挣了半天,徒劳无功,抬眼去看,欠揍的公子哥正双手环胸意犹未尽地盯着她。

“席检察官,真意外,以退为进这一招对你还真是百试不爽……”

“唐辰睿你!”

他俯下身,卷土重来,全无弱者姿态,一口咬上她敏感的锁骨。她一声轻喘,顺着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他从她的脖颈处一路向下,用牙齿将她的睡衣纽扣一一咬开,当她的胸前肌肤对他毫无保留地敞开时,唐辰睿知道这一局,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赢了。

“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这个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他一点一点,解开衬衫纽扣。肌肤相亲,一夜风流至此开始。唐辰睿决定了今晚要做个坏人,并且要坏得非常彻底:“席小姐,我救了你,还被你反咬了一口,这笔账我们怎么算?今晚一次?不行的,太便宜你了。呐,我这个人很公平的,你刚才绑了我多久,我就要听你求饶多久……”

一夜缠绵,代价巨大,席向晚毫无意外地病倒了。

医生坐在床沿,看着体温计摇头:“三十八度六,来势汹汹啊。这样,我再给她开点药。不要随便挂水,我看得出来她身体底子不错,能扛过去。”

唐辰睿站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扛得过去呢?”

“哦,你知道她扛不过去还这样对她?”

医生跟唐辰睿有点交情,讲话没那么多顾虑。席向晚颈项、手臂上的吻痕骗不了人,是个男人见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况医生。

医生似笑非笑,看着眼前这位始作俑者:“昨晚我就对你讲过了,她落水后就有点伤风的症状,注意休息和保暖。你不搞她,本来可以息事宁人,结果你就是忍不住搞了人家,你现在怪谁?”

唐辰睿笔直立正听训,一脸理亏。

昨晚他是昏了头,一半被她气的,一半被她撩的。这又气又撩的结果就是他完全失了控,拉着她一同堕落,酣战到最后,被子衣服掉了一地。

大白天,良心道德都回来了。

送走医生,唐辰睿打电话给韩深,要旷工。韩特助犹如当头一棍,冲他吼“不行不行!”。韩深是个老实人,一紧张就丧失辩论能力,翻来覆去就剩下一句话,“你不来不行的!真的不行的!”。这世上所有男人最听不得的就是“你不行”,唐辰睿直接挂了电话。

倒是高小姐登门拜访了一次。

向晚高烧未退,昏昏沉沉地睡。唐盛董事局主席的心腹大将看她一眼,也不免心有戚戚焉。落到唐辰睿手里,他爱不爱都会很辛苦。

高小姐把手里的礼盒放下,告诉唐辰睿:“是会长的意思。”

他不置可否:“他怎么知道席向晚出事了?”

“呵,昨晚动静那么大,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高小姐冲他嫣然一笑:“这个圈子里,传得最快的就是这种事了。况且还涉及到席家、复隆、唐盛将来的合作和竞争,会长虽然不问事了,但该知道的一件都不会少。”

“也对。”

唐辰睿点点头:“他手里有多少人,不用说我也明白。”

“比不得你啊,”她偏头看他,饶有兴味:“你有多少人,外界谁都看不明白,连会长也是。”

唐辰睿一笑,眼风带艳。

两人私交不错,唐辰睿亲自送她出去。高小姐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脚步,压低声音对他道:“有空多去看看会长,他身体真的不太好,尤其这两年。心脏动了手术也不能再动了,医生嘱咐他静养,话是没错,但也要‘心’真正静得下来才可以。你始终不肯原谅他,他心病犹在。”

人有了心病,就渡不好百岁。纵有明珠在掌,亦赏不得。

祸已酿成,一句话脱口,一桩事脱手,多少结局就都定了,古来多少人败在了骑虎难下四个字上。唐辰睿失笑,要他原谅,谈何容易。

“高爽,”他唤了她一声,以朋友的身份:“今天我们不谈这个。”

高小姐看他一眼,心裏透亮。

“好吧,”一个年轻女孩走江湖,最要紧的就是分寸:“如今你是执行人,你说了算。”

送她离开,关门的一瞬间,客厅的古董锺指向一个准点,“咚”地响了一声。西洋的钟声单是召集的意思,中国的钟声就不是,有一道思省在裏面,晨昏与暮霭,多少人就在这钟声里参悟一生。

男人返回客厅,看了会儿桌上的礼盒,终究什么也没说,走过去顺手将礼盒丢入了垃圾桶。

唐辰睿陪了向晚一整夜。

久不生病的人,一旦倒下,来势汹汹。她一整晚都睡不好,一身虚汗。唐辰睿拿冰水浸透毛巾,弄干后擦拭她高热的脸。睡到半夜她又好似渴,他起身去客厅倒了一杯温水,返回房间将她抱起来,喂她喝掉三分之一。向晚喝完水,倒头又要睡,他扶她睡下去。

又拿了毛巾过来,俯下身,听见她一声模糊的呓语:“哥,不要吵架……”

唐辰睿抚上她额头的手顿住,停了半晌,收回了手。

男人坐在床沿,静静看她。

这个女孩子,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她“笨”,相处之后会觉得岂止是笨,简直是无可救药。她也不想改,简单、无趣又执着,可是无端端又让人觉得这也不是不好。后来,唐辰睿才明白,凡是天成的人和物没有不好的,起先你不喜欢只是因为你不习惯。好似中国的筷子、黑白的围棋、寥寥几个字的古诗,都是简易到一开始就令人无所适从,沉下去了你才会明白,这才是最好的,最简易中才生得出天下承平。

多可惜,这是很久以后的唐辰睿才会懂的,也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这一晚,他守了她一整夜,好似江河两岸的两个人。他看着她在彼岸,为别人伤心,他过不去,在对岸同样为她伤心。

隔日,唐辰睿抽身暂离。

韩深亲自开车来接,一通电话打给他,寥寥几个字,逼得唐辰睿无法不面对:席氏和复隆忽然宣布召开临时董事会,有一项重大议案需要各位董事过审。

韩深开着车,提醒他:“连议案具体的内容都不肯提前透露,只说是为了公平,在会议上再揭晓。连临时董事会的时间也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到最后一刻才告诉唐盛的,打你个措手不及的意思很明显了。来者不善啊,唐辰睿。”

男人坐在后座,喝着一瓶纯净水。可怜他照顾未婚妻一晚没睡,连早饭都没吃,就着凉水吃吐司。喝掉半瓶水放下,唐辰睿无所谓的声音响起来:“董事会还能做什么,能玩的就那么几种游戏,不是人多了利益不够分,就是派系多了分不均。”

韩深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替他捏一把汗:“席向桓这次联手的可是复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了。”

唐辰睿笑笑:“没有复隆,也会有其他人。一方要做掉另一方,联手谁都一样,没差的。”

韩深腹诽他:“你也知道你在人家那里的形象这么反面的啊?”

唐辰睿意味深长:“你帮哪边的呀?”

韩特助“哈哈”大笑,大敌当前,难得他还有这份闲情,真不愧是唐辰睿。

席氏重工第一会议室。

唐盛年轻的执行总监信步走入,一会议室的人抬头,投去注目礼。

韩深后背一凉,这是弹劾的架势,恐怕早已谋划多时。唐辰睿拉开座位,入座。对面是席向桓和朱苟鹭,会议主位上坐着席正惜女士。到了这个层次的人,座位安排是很有讲究的,谁是谁的人,一看就明白了。

还是朱苟鹭先笑着开了口,聊的不是别的,是家常:“唐总监,前几日席小姐在订婚宴上落了水,后来还好吧?”

“多谢关心,无恙。”

“哪里,我关心是应该的嘛,”朱总态度憨厚,憨厚一向是他最好的伪装:“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唐辰睿不置可否,场面上的话不当真。

没想到有人比他更不当真。

这个人就是席向桓。

席氏总经理突兀地开口:“所谓一家人,还是要等唐总监和我们家向晚结婚后才算的。如今变量这么多,难说的。”

唐辰睿投过去一眼,眼风很艳:“变量?”

席向桓手里一份资料,在桌上推出一道漂亮的直线,有备而来:“既然当日唐总监执意要公私不分,把向晚的订婚事宜和你对席氏的战略合作做成因果关系,那么现在就不得不谈一下你对席氏战略合作之后一无是处的表现了。我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但唐总监既然得了利,该负的责任也总该负一负才对。”

席向桓一个手势,特助打开投影。

冗长的PPT演示开始。

一份堪称精英式的总结,负责演讲的特助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从数据、图片、市场反应、行业意见等多个维度详细说明了与唐盛开启战略合作之后席氏重工的平平表现,尤其当一条缓慢下滑的股价线呈现在众人面前时,这次演讲已经成了对唐辰睿单方面的弹劾。

朱苟鹭局外人似地摇了摇头,颇为可惜地感叹:“唐盛对股价的影响力有目共睹,唐总监又是玩这个市场的好手,席氏却搞成这样,不应该啊。”

特助及时补充:“若非席总经理这一年在美国救火,使分部的业绩弥补了总部的缺失,席氏的股价表现会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