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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法再忍受下去了,这终究无法再次成为她的家。岑静伸手胡乱地抹掉眼泪,接着不由分说地朝楼上跑去。经过拐角时,她被追赶上来的何父抓住了手臂。岑静眼窝又是一热,声音颤抖起来:“你放手!出了这种事,我还怎么待下去!”

“你就别添乱了!”何父皱紧眉头,语气是几乎从未出现过的粗声粗气,随即便意识到自己态度太差,无可奈何地又说:“莫莫那边还在昏迷,你这个做妈的,就不能坚强一点替孩子想想?若绯也不过还是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心裏也不可能会好过,你就安分一点,还嫌事情不够多吗……!”

“我就不该回来!”岑静反倒哭得更凶,“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就是带着莫莫流落街头,也不会来找你的!现在可好,莫莫这么小就遭受那么罪,她长大要是知道是自己亲姐姐害她那样,你说她会怎么想?肯定会有阴影!”

“你不要这么偏激!莫莫没事就好,你想的那些一点都没有用!偏要说的话,就是因为你从前不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才会让若绯对你心怀意见。你想想,她打从心底里不想认你这个做妈的,你这妈做的,该有多失败!”大概是积攒了太多年,一向性格温润的何父也终于将内心的不满发泄出来。

这么多年,他扛的是两个人的担子。又做爸又做妈,就算这样,他给何若绯的爱还是有限。都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而何若绯,她从小就没有被亲妈宝贝过。

听到这些,岑静到底还是哑口无言了。而站在楼下的何若绯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心裏的不甘、恨意、埋怨,大概是岑静永远都无法体会的。说实话,她对岑静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感情,人类一旦没了感情,也就是真的没辙了,回天乏术了。

所以她走过来几步,仰起头,望着楼上,终于对何父说出了心裏话:“爸,或许你该让她走。现在看来,她是个毫无悔改之心的女人,只懂得吃喝享乐,这样的女人是不配你的,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她很是纳闷,为什么那么善良优秀的父亲,当初会瞎了眼睛看上那么一个没脑没心的狐狸女人。害人精,足足被她坑了一辈子,毁了一生。

“何若绯,你别再这裏火上加油了……!”何父的眉宇间积郁的愁云已经够多了,这几天,他已经心烦意乱得提不起任何兴致了。

不再有人站在她的身边,连前夫的心裏都对她怀有怨恨。岑静的脾气一上来就难以控制,用力地挥手,将何父推开。可是这一推,却害得何父脚下不稳,几乎是整个人径直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砰砰咚咚的巨大响声,何父滚落楼梯,双腿跪着倒下,几乎当场就晕厥过去。

岑静傻眼了,站在楼上动弹不得,好半天之后才蹲下身坐倒在地面,全身上下都在哆嗦。

何若绯看着昏倒在自己脚边的父亲,怔怔地看着,转眼,眼圈红头,鼻尖也红了。双眼瞪得大大的,就像是野猫濒临死亡的模样。

可她没有哭,始终都没有落下泪来。她也觉得自己心太硬,太冷,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哭不出来,就好像眼泪早就在她降生于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干涸了。

所以她整个人都是枯萎的。十八年,六千五百七十昼夜,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直是黑暗黯淡的。

毫无光亮,或许,要除去柯隐。

他就像是她世界里唯一的一颗星星,最明亮,最耀眼,可会刺痛心,令习惯寂寞的她无处可匿。

同样她也知道,他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星星,他无论在哪里都可以释放光芒,万千的目光都瞩目与他。

所以,太过明亮的地方,没有人会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