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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西哥火速赶到医院的时候,阿丽正守在叶子的病床前。叶子身上连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仪器,双目紧闭,让我内心一阵绞疼。“怎么回事儿?韩铭知道吗?”我问阿丽。阿丽咬牙切齿道:“那个杂碎,正在局子裏面獃着呢,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他还有脸来,叶子搞成这样,都是他害的!”

悬在心裏的石头终于落地,韩铭果然是雇人伤害叶子的人。他想借刀杀人,一来让别人以为是他前妻干的,正好找借口和她离婚;二来又故意在咖啡厅里诱导我,让我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阿丽。看来他还是不了解叶子这个女人,以为这样就可以吓退她,正好让早有奸|情的阿丽投怀送抱。可惜叶子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她是一个性格坚毅的女人,认准了一个理,刀山火海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所以叶子误以为是韩铭的老婆对她下毒手之后,反而坚定了她要和韩铭在一起的决心,这一点是韩铭没有料到的。至于阿丽,她只不过是韩铭布局中的一个棋子,她也一直认为是韩铭的老婆伤害了叶子。难怪当初叶子受伤的时候,我在医院裏面看到阿丽有点魂不守舍,还把茶水洒落在我的裤子上,现在想起来,果然是她心中有鬼。

还好那天我让叶子去上诉,如果不是说韩铭的前妻一直骚扰,阻止叶子和韩铭结婚登记的脚步,估计叶子是不会去上诉的。而上诉的结果就是让真相大白,导致叶子直接从四楼飞身而下,就这样不省人事地躺到了重诊室病床上。叶子这个女人,即使是绝望到自我毁灭,宁愿选择这么残忍的方式,也不会用安眠药让自己安静地离开,这就是真正的她。我心裏很后悔,早知道这样,我当初绝对不会让她去上诉,宁愿她永远握着韩铭送给她的那只塑料玫瑰花,幸福地生活在梦中。晒衣架的两次阻挡,让叶子捡回了一条命,但脊椎的粉碎性骨折同时也无情地剥夺了她再站起来的权力。

我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对叶子这么残忍,如果这种痛苦可以嫁接,我会毫不犹豫地替叶子默默承受这一切。我这个人,做事冲动,而且喜欢把过错迁怒于别人。排山倒海的悲愤让我将矛头指向了身旁的阿丽。西哥看出我眼中的怒火,赶忙把阿丽拉在他身后,表情严肃地对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关键时刻老是不能克服自己的情绪,阿丽也是受害者,关她个鸟事啊。我恶狠狠地指着阿丽,对西哥道:“叶子是她的好朋友,她还在中间瞎搅和,不然叶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西哥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问我道:“那萧然呢,她也是小珍的好朋友,你自己呢,和韩铭那个垃圾又有什么区别?”我朝西哥怒吼道:“那不一样,我已经跟小珍说了我无法等她两年!”我话刚说完,西哥突然一拳,直接打在了我脸上,轻蔑地说:“你当初那么对小珍,现在就这么容易地推脱得干干净净?”我抹了抹嘴角渗出的鲜血,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叶子,整个人快要崩溃了,不顾一切地捏紧拳头朝西哥冲了过去。闻讯而来的保安很快就把我和西哥拉到一边,带头的一个衝着我们叫:“人都半死不活了,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有心思在这裏干仗?有本事你们到外面打,警棍和砍刀都不缺,还免费。”我本来因为叶子这样了心裏就特不好受,加上刚才打架又吃了亏,心裏就更加窝火,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这是我第二次为叶子流泪,第一次是因为她和韩铭在宾馆裏面带给我的莫大羞辱。

西哥看我像个孩子一样哭了,似乎有点过意不去,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肩膀道:“老子不就是多踹了几脚吗?谁让我个头比你大呢,大男人的也不至于哭成这个鸟样吧?”我知道西哥在逗我笑,但我实在笑不出来,擦了擦眼泪对西哥道:“西哥,我心裏真的特难受,叶子还这么年轻,以后怎么办?”

医生告诉我们,叶子的苏醒时间还不确定,有可能明天就醒了,也可能一直醒不了。我心裏真的希望叶子一直醒不了,这样至少她不用再痛苦。晚上,我让西哥和阿丽先回去休息,大家抽时间轮流照看叶子。夜深人静的时候,病房裏面只剩下我和叶子两个人。我俯下身去,用自己的脸贴在叶子的手上,因为长时间的输液,叶子的手冰凉冰凉。我心裏默默地祈祷,上帝啊,如果能让叶子康复,我愿意断送自己一生的幸福甚至是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脱下我左手手腕上带着我体温的玉镯,戴在了叶子的手腕上。

我想联系叶子的家人,但从她的手机裏面,根本找不到任何和家庭有关的信息,总共保存的联系号码不过二十个左右。我问了一下阿丽,阿丽说叶子一直是一个人住,其他的情况她也不太了解。我把西哥,疯子、阿丽都召集起来,大家一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制定了轮流照顾叶子的计划。但后来这个计划被医生否定掉,医生说医院有专门的护士照顾类似病人,我们只要出护理费就可以,然后别忘记抽空多来看看。如果哪一天病人醒来,医院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日子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心裏多了一份沉重的牵挂。我只要一有空,就会去医院看看叶子,给她说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虽然她听不到,但我一直奢望她总有一天会听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发现当初希望她不要醒来的想法很残忍,哪怕叶子醒来只能一辈子躺着,但有我们经常陪她,总比她永远这样不知不觉的好。

我赶到萧然和浩浩的住所时,疯子正和浩浩在客厅里看电视。疯子问叶子好点了没有,我情绪低落地说还是老样子,不省人事。疯子劝我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是天意,也许哪天叶子一下就醒来了也说不定。我苦笑道:“希望如此吧。”我问怎么没有看到萧然,还没有回来吗。浩浩指了指萧然的房间,小声道:“她在裏面,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但问她她什么也不肯说。”我又问有没有小珍的消息,浩浩说没有。疯子说你还想着她就打个电话给她啊。我说我打了很多次,电话通了,但一直没有人接,可能小珍已经把我忘记了。就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了浩浩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瞬即逝。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我也没有多往心裏去,也许她是暗地里在嘲笑我吧。

我推开萧然的房门,她正在用QQ和人聊天。萧然看到我进来,有一丝慌乱,朝我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关了QQ。我感觉有点累,就在她床上躺了下来。我问道:“什么事,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萧然道:“没有事啊,刚刚无聊和几个网友聊天。”我也懒得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权力拥有自己的隐私。我说我好累啊,想好好睡一觉。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萧然:“小珍有没有和你联系?”萧然帮我按摩的手停了下来,问我道:“你这样问就不怕我伤心?”我沉默片刻道:“对不起,以后不会再问了。”萧然叹了口气道:“小珍一直没有来电话,而且她香港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可能学习太忙。”我心裏有点窝火,说哪怕再忙接个电话都没有时间吗,胡扯。萧然不再说话,继续帮我按摩。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萧然的手机响了,但她一直不接。我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她支支吾吾说这个号码很陌生,可能人家打错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我正准备再次进入梦乡时,萧然的电话又响了,我正要翻身,她接了电话:“嗯,对不起,你打错了。”说完,萧然就把电话挂了。我问道:“干吗呢?神神秘秘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萧然急忙道:“没有,真的没有。”我心裏隐隐不快,觉得萧然还是对我隐瞒了什么,只是她不想说,我也不想为难她而已。

正当我睡不着的时候,西哥电话来了,催命一样,一直催着我赶快过去。我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看他忧心忡忡的,估计大多是为了女人的事情。我推开西哥的房门,他正在闷头抽烟。看我到了,好像遇到了救星,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我等来了。我问什么事情,还有你西哥不能摆平的。西哥一脸愁容,说现在被阿丽套牢了。我说你一向不都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吗?怎么会被阿丽那个小丫头套牢呢。西哥说你不知道,这次不是衣袖,是沾了水的棉袄,甩都甩不掉,闹心啊。我让西哥别急,慢慢说。

西哥说自从那次和阿丽发生了超友谊关系之后,她就变成了一块狗皮膏药,天天粘着他,长得帅,这只能怪爹爹妈妈,不是我西哥的错啊,我告诉她,西哥我不是好东西,是浴场的常客,小妹个个都认识,可阿丽还是死脑筋,说只要和我在一起,她都不在乎。我打断西哥的话,说你不见她不就行了吗。西哥说你说得倒是容易,现在我这裏小区保安哪个不认识她?她还和保安说怀了我的娃儿,不能激动,激动就容易流产,这样一来,那个保安敢拦她?我点燃手中的香烟,对西哥道:“那你就躲在家里不吱声,电话也不要接不就安静了吗。”西哥哭丧着脸道:“我的亲哥哥哦,都是你害死我了,早知道阿丽这样,当初我是死也不愿意牺牲色相帮你查叶子那个事情的。她现在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说只要我不接电话不开门,她就从我楼顶上跳下去。我现在只得把她当菩萨一样供奉着,生怕她冲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西哥第二天肯定得上报纸。”

我只听说过死皮赖脸的男生,女生像阿丽这样的,我倒真是头次见到。我摇摇头,遗憾地说:“西哥,这样事情我从没碰到过啊,还真不知道怎么帮你。阿丽是不是因为叶子的事情受刺|激了,存心报复男人啊?”西哥在客厅裏面不停地走来走去,问我:“那她怎么就不报复你呢?”我说西哥你别着急,坐下再说,你这样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一点思路也没了。西哥唉声叹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急着让我赶快想办法。我一拍大腿,大声道:“有了!”西哥好似在悬崖边缘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吹胡子瞪眼道:“快说快说,急煞老夫也!”“搬家!”我为自己想到这个好办法感到激动无比,还故意提高了音量。西哥听到我嘴裏吐出搬家两个字,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瘫软在沙发上,指着我道:“就知道你这智商,还停留在高中时代,搬家鸟用啊?我公司她都知道,难道我也辞职不成?你快点想,等下阿丽就要过来了,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在这裏商量怎么对付她,她又要自残了。”我惊讶道:“没那么严重吧?”西哥道:“你是没有尝过苦胆不知道苦胆的苦,老子上次就是一泡尿憋得急了,给她晚开了会儿门,结果她一进屋就阴沉着脸,像个菩萨,说再这样对她,她就割腕给我看。”听着西哥说这些,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看来女人还真不是好惹的。

“一失足,千古恨啊!”西哥长叹一声,接着道,“女人,还是洋子这样的好,不给男人任何压力,也没有任何要求,就纯粹为了喜欢在一起。”我笑道:“那当然,尤其是适合西哥你这样的男人。”我想了想,接着道:“西哥,要不你和阿丽的家人谈谈?”西哥说这不管用,阿丽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老娘,上次电话刚通,我没哭她老人家倒先哭了,说她一辈子不容易,就阿丽这么个独生女儿,希望我能好好待她,你说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啥?我一句话没说,直接把电话挂了,痛苦啊,无尽的痛苦啊,何时才是尽头!西哥悲愤之情溢于言表。我说西哥,真是苦了你了,人说悲愤出诗人,我现在还真信了。我想到刚才西哥前面提到的洋子,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由兴奋地大叫一声:“西哥西哥,这下真有了!”

我正要把这个绝妙的主意说给扯长了脖子的西哥听,突然有人敲门。“西哥,我知道你在裏面,快开门!”阿丽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冷风,一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