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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哥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愣了片刻之后,像机器人一样慢慢转过头,看着一脸幸福的洋子,结结巴巴地道:“洋,洋,洋子,你还小,太早结婚不好,千万不要冲动!”看着西哥那窘样儿,我差点忍俊不禁。洋子一本正经道:“我就是喜欢你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吗?我就是想和你结婚了。”西哥幸福地傻笑道:“洋子,我当然喜欢你。”我突然觉得有点酸,于是问洋子:“洋子,你不是说也喜欢我吗?”洋子嫣然一笑,说:“当然喜欢啊,不过喜欢西哥更多一点,想和他结婚。”我激动地冲到西哥身旁,紧紧握住西哥的手道:“恭喜你!洋子是个好姑娘,你得好好珍惜啊!”西哥一把抱住我,双手差点把我肩骨捏碎,百感交集道:“谢谢支持,谢谢支持,还是兄弟你体谅我。”我还真不懂,西哥是激动呢,还是无奈。

看完电视,洋子去洗澡,留下我和西哥在客厅聊天。我问西哥:“你应该是真的喜欢洋子吧?”西哥看了看我,叹气道:“喜欢是肯定的,但说心裏话,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我问西哥道:“知道什么才是爱吗?”西哥摇摇头,示意我说。我闭上眼睛,想了想道:“就是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西哥道:“那我还真没对洋子付出什么。”我呵呵笑道:“你去重庆出差,都不忘记要飞到西安去看她,那是因为她在你心裏有了位置。”西哥居然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我一把道:“抗总,少酸,我是看她一国际友人,大老远到中国来求学,不容易。”

洋子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洋子将头发随意盘在头顶,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大T恤,洋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次来上海走得急,什么衣服都没有带,准备明天去买,所以今天只好穿西哥的衣服。说完还双手拉住耳朵,朝我和西哥吐了吐舌头。看到洋子这身打扮,我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得厉害,赶快将停留在洋子身上的目光移开,但脑海裏面仍然在想洋子的轮廓。西哥也有点把持不住,呆呆地看了洋子好久才回过神来。洋子径直走到西哥身边,坐在了西哥腿上,双手挽着西哥的脖子,撒娇道:“西哥,我很困了。”我朝西哥摆摆手道:“你赶快带着你娘子去卧室做广播体操,别在这裏骚情,太折磨人了!”

西哥笑了笑,抱着洋子走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隔了一会儿,从卧室就传出来辗转反侧的声音,还有西哥那个破床板的唧唧吱吱声,这古老的声音实在让我心痒痒得厉害。我起身,不经意朝西哥的卧室看了看,发现门上居然有一扇小窗。我不禁喜出望外,但内心又很矛盾,心想这样做是不是太变态了点。可我真的很好奇,确实想看看西哥和洋子的现场直播。我蹑手蹑脚走到卧室的门边,这让我有一种想破门而入的冲动。我眼巴巴地望着头顶的那扇小窗,内心在做剧烈的挣扎。

我想抽根烟定定神,但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点着,可能是手抖得太厉害。我心裏开始安慰自己,我轻手轻脚搬了一张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门边,生怕搞出什么响动惊到了他们。然后使劲用手捶了捶有点发软的双腿,战战兢兢地站上了凳子。一颗小心儿从来没有跳得如此厉害,感觉要像电影《异形》裏面的怪物一样破腔而出。我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扶住门框,抬起头,睁大眼睛朝那扇小窗靠了过去。

凑到小窗玻璃前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块毛玻璃,透明度极差,哪怕我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依然看不清楚房间裏面的情况,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两个白花花的东西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这点收获当然不能让我死心,我找了一会儿,发现玻璃的下端和小窗的结合处有一条细缝,于是凑了过去。憋气憋了老半天,所以忍不住长嘘一口换换气,没想到吹起了小窗边框上沉积许久的灰尘,一个措手不及飘进眼中,顿时眼泪哗啦哗啦流个不停。我不由得心头怒骂道,看来这缺德的事情还是不能多做,果然遭报应。算了算了,还是下次把这个边缝撬宽点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于是我走到洗手间,用水反覆冲了冲眼睛,抬头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像个兔子一样,有点滑稽。安静是安静不下来了,只好跑到西哥衞生间,眼睛盯着墙上那副油画,学西哥整了自己一把。

我两边耳朵各塞了一坨餐巾纸,独自坐在客厅看电视。只要一看到丰胸的广告,马上换频道,结果整整看了一个小时教育台的高中数学习题精讲,才慢慢稳定了情绪。西哥和洋子终于安静下来,估计是太累了,需要中场休息。我关了电视,躺在沙发上,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个人乱七八糟地瞎想。西哥是个可以把性和爱分得很开的男人,他对洋子是真还是假,看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力把自己的思维模式当成衡量别人的准则。正因为如此,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比较中立,何况世上之事本来就没有对错,关键只是在于你所处的立场和你所持有的态度而已。存在既合理,我很喜欢这个哲学观点,而且一直用这句话来开脱自己所犯下的恶行。当然,同时也用这句话来谅解别人的过错。可惜我天生是个性情暴戾的人,往往在自己冲动过后,冷静下来的时候才会想到这句话。我认为随意否认别人的付出是一种懦弱和自卑的表现,而且越是强烈越是让人感到你的无知和愚昧。

第二天,西哥陪洋子去买衣服,留下我一个人驻守。我闲得无聊,突然想到昨晚的事情,觉得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于是从西哥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站在凳子上,把小窗边框和玻璃之间的缝隙用力撬了撬,然后在缝隙中间垫了一块不显眼的小木渣,这样一来,缝隙就大了很多。我还特意透过缝隙往房间里瞄了瞄,确实不错,效果非常好。我合拢手掌放在自己脑门前,心裏暗暗给西哥道了个歉,西哥啊,要怪就怪你自己晚上动静太大,就允许兄弟我不厚道一次吧,阿门。

快到中午了,收到西哥的消息,说不回来吃饭,气得老子大骂他重色轻友,说好的回来吃饭又不回来,害得我辛辛苦苦折腾了大半个上午。我开了一瓶啤酒,一个人狼吞虎咽干掉半桌子菜,肚子撑得浑圆,再吃下去估计就要学苏格兰的男人穿裙子了,不然裤腰肯定要爆掉。

我正想小眯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心想,还算他们有点良心,总算晚饭之前回来了。我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却是阿丽。我有点惊讶,问阿丽,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突然来了。阿丽说最近心情不太好,一个人在街上瞎逛,走着走着就走到西哥家附近了,然后顺便来看看。因为是周末,本以为没有人的,没想到刚刚敲门你就开了,我还差点转身要走呢。我本来想对她发火的,但看到眼前的她一副落魄样子,心又软了。阿丽手里提着凉鞋,打着赤脚就这样站在门口,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想让我放她进去。看来她真的走了很多路,一脸倦容,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让开自己身体的瞬间,她脸上闪现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当然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我给了她一丝可以见到西哥的希望。我想到了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自己被萧然拒绝后,也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后来靠在透射出温暖灯光的季诺咖啡厅的墙上,给小珍发了那条短消息,幸运的是那次发错了人,发给了西哥。但那时的落魄和无助是我一生难以忘记的,时而如同利刃一样刻痛着我记忆的伤口。我突然有点可怜我眼前的这个女人,心裏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我自己。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她哑然一笑,说了声谢谢,告诉我让我放心,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纠缠西哥。这个曾经蛮横无理死缠乱打的女人,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让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又在演戏,不知不觉地让我提高了警惕。阿丽问我:“西哥不在吗?”我说是的,他陪女朋友出去买衣服了。阿丽的嘴角稍稍动了一下,应该是我的话如同钢针一样刺痛了她的心从而引起的条件反射。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让她彻底死心,虽然对她是残忍了点,但不得已而为之。阿丽将杯子捧到嘴边,却没有喝,突然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呜咽着问我:“西哥真的有女朋友了吗?”我脑子裏面正思索着再找一句更加有力度的话来刺|激她,但我却发现了阿丽黑色裙子的袖口上,有一支很刺眼的别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