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以南战事连连,你们囤积居奇,各家的仓里大量堆积粮食,就是不肯放出,又擅自增加各种税钱、役钱,逼的老百姓卖田卖地,供里圈地占田。
“朝廷好不容易开垦出的新田,落在了你们的手中,朝廷的官田,落在你们手中,老百姓但凡有一两亩田地,你们若不占了抢了,心裏就不舒服。到如今,甚至连丞相好不容易请了来,派发给归乡役民的那点铜板与口粮,你们也想方设法找借口夺了。”
他的嘴角微微的翘起,也不知到底是在嘲笑这些人,还是在嘲笑自己:“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嫌老百姓命太长,但是嫌你们自己的命太长了?你就不能像你大哥一样,老老实实的,靠着几辈子都花不光的财产,吃喝嫖赌就好?”
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去跟那没本事的大哥比,苏图宏分外恼火:“月崇亮,我们是给丞相面子,才把你当一回事。这裏是高邮,要是大家都不开心,早晚将你这裏掀了,就算告到丞相那里去,高邮上下一心,丞相还能怎样?”
月崇亮叹道:“也对,你们真的是上下一心,上下一心的贪,上下一心的污。”
他往后靠了靠,淡淡的道:“劫去的那些银两,是不会还给你们的,就当是你们占去的、分发给役民的返乡钱还了回来,你们占出的田地也要吐出来,让本地已经无家可归的役民有个安置。
“结役钱、安置钱……呵呵,原本应该是朝廷分发给百姓的,你们居然以同样的名义,反过来去向百姓要,百姓不交,就要继续做苦役,或者直接家破人亡,这种事,也难为你们做得出来。
“对了,还有朝廷运过来赈灾的粮,你们为了卖你们自己的粮,把它积压太久了,要尽快放出去,而且你们自己囤的那些粮也……”
苏图宏怒道:“月崇亮,你不要太猖狂了,这高邮可不是你说了算,想要逼得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大家伙儿也不怕你,小心让你走不出高邮。”
月崇亮笑道:“看来是没得谈了?”
苏图宏冷笑道:“不错,这些都没得谈……”
月崇亮抬了抬头,放声道:“既然没得谈了,那就动手吧。”
却听殿外一声长啸,两边高墙推倒,大批兵马杀出。
苏图宏喝道:“月崇亮,你要做什么?”
月崇亮道:“既然没得谈了,那就干脆直接一点。”
只听外头一片哀嚎,外头的那些富绅被揍得满头是血,推翻在地,枷锁、锁链全套了上去。
苏图宏怒道:“月崇亮,你敢动手?就靠你这点人……”
月崇亮简直懒得跟他废话:“这点人?看看外头的是哪路兵马再来说话。”
苏图宏脸色微变,向外看去,紧跟着动容:“白阳军?你竟然擅自调动白阳军?现在连丞相都保不了你。”
月崇亮抚着额头,很是无语:“白阳军是我擅自调动得了的么?你这个蠢货,要是我手中没有令符,他们会听我的?”
苏图宏怔了一怔:“你、你就为了这种事,动用白阳军来抓人?就为了这点事?”
勃然大怒:“月崇亮,不要以为有丞相帮你做主,你就敢这般肆意妄为,大金朝也不是丞相一个说了算。这裏是高邮,就算是白阳军,也不能擅自抓人……”
月崇亮站了起来,一只手往他伸去。
苏图宏本有七品的实力,也算是好手。
相比起他那个毫无本事、满肚肥肠的大哥,他也算是年少有为。
然则这一瞬间,他却感觉,随着月崇亮的手往他伸来,目光所看到的一切,都化作了黑暗。
卷动的黑暗,带着凛冽的杀气往他压来。
他额头冒着冷汗,竟不敢有任何妄动。
他目现惊恐,背脊发凉,只觉得,他只要稍稍的动一动,马上便是暴毙当场。
那只手压在了他的额头上,却又慢慢的偏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很漂亮的裘衣,很闪亮的玉带!”月崇亮轻轻的叹了口气,帮他拍了拍染上的些许灰尘,道,“什么时候,你们这些人才能够明白,我与丞相累死累活,为了什么?就为了在我们大金朝的未来,连你这样的蠢货,都能够好好的活着。”
他一脸的嘲弄,也不知道是在嘲笑着眼前的蠢货,还是在嘲笑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