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这片刻工夫,杜敏已经走进卧室去了,正背对着方诚实换睡衣,“她正和李衞东闹离婚,所以暂时住在陶燕家……对了,方诚实,咱俩昨天不是说好今天要去办离婚手续的吗?你今天电话不接又关机的,是不是后悔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弯腰换睡裤。杜敏的个子虽然不算很高挑,但身材比例很好,尤其是两条腿既修长又笔直。今天她穿的是一条半透明的小三角裤,圆润饱满的屁股若隐若现。方诚实有些站不住了,当下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一拦腰就搂住了她,而两只手也已经不客气地钻进宽大的睡衣,爬到了她的胸部。
“喂!你干吗?”杜敏突然遭袭,有些恼怒。
“老婆,”方诚实对着她的耳朵开始温柔地吹气,“咱们有多久没有亲热了?”
“不知道!”杜敏被他撩拨得身体有些酥|痒,心也有些酥软,偏偏嘴上还硬,“喂!咱俩都要离婚了,今晚就准备分床睡了,你还这么暧昧不清的干吗?”
“分床?”方诚实乐了,“谁说要跟你分床睡了?”他嘴上说着,手上可没停歇。在他的拨弄下,杜敏的喘息渐渐急促起来,“既然说要离婚了,那肯定得先分居啊!”她挣扎着说出最后抗议的话。
“离了婚再分。现在不是还没离吗?”方诚实气喘吁吁地拨过她的脑袋,干脆用热吻堵住了那张在这种时候还在不解风情地和他谈离婚的小嘴。
一阵缠绵和云雨过后。
方诚实侧躺着,支着一条胳膊肘欣赏刚刚被自己收拾得脸色红润、香汗淋漓的杜敏,暗暗拿昨晚的郑芳玲做了下对比,心道郑芳玲丰|满野性,杜敏匀称细腻,果然是莺肥燕瘦,各有千秋啊。
“喂,想什么呢?”杜敏此时看他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哦,没想什么。”方诚实回过神来,重新捡起关于蒋薇的话题,“老婆,你刚才说蒋薇在和李衞东闹离婚,为什么呀?他俩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男人的下半身出问题了!李衞东出轨了,不但在外面包了二奶,竟然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子,你说可恶不可恶?”
“什么?”方诚实愣了半晌,才问,“蒋薇是怎么知道的?她有证据吗?”
“当然了。”杜敏撇撇嘴,“她手上有照片——李衞东和二奶、私生子的合影。”
“靠!她是不是找私家侦探去调查她老公了?”方诚实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你同学这么工于心计,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你胡说什么呀?”杜敏生气地捶了他一下,“我同学像是那种有心计的女人吗?我估计,应该是什么好心人实在看不过去,偷|拍了寄给她的。这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坏事的人总会有遭报应的那一天!”
“呵呵,”不知为什么,方诚实听着这话感觉有些莫名地不舒服,当下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们这些女人,不要老是以为找有钱的老公好。有钱的男人生活大多很奢靡,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小姐包|二|奶,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倒是找个没钱的老公,还能安安分分地守着老婆过日子。”
“老方同志,你就拐着弯夸你自己吧!”杜敏不屑地撇撇嘴,“没钱的男人内心真的就安分了吗?未必吧?那是因为有贼心没有贼本。男人要想泡妞那也是需要资本的,要有钱有魄力,还要出手大方!否则那些势利的小姐或二奶会肯多看你一眼?切!”
“话不能这么说,”方诚实下意识地就开始反驳,“不是每个小姐或者二奶眼里都只认钱的。古代不是还有很多歌妓或舞|女爱上穷男人的故事吗?”
“切,那只是故事而已。”杜敏翻了个白眼,“写那些故事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编这些故事纯属意淫。这社会,有钱的男人代表着权利、能力、胆识和魄力,落魄的穷男人代表着无权、无能、猥琐和不上进,只会让女人避之唯恐不及,哪会有美女带着钱哭着喊着要嫁他这种美事?除非她瞎了眼或者脑子出了毛病!”
“懒得再和你辩。”方诚实不高兴地坐起来,“我要先去洗个澡。”
“去洗吧你!”杜敏伸出脚丫踢了踢他的屁股,“洗完记得让热水器继续开着,我一会儿也要洗。”
眼瞅着方诚实进了盥洗间,杜敏这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关上门。然后从他搁在床脚的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按了开机键。手机屏幕慢慢地亮起来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正常的待机界面。
“这家伙骗人呢,不是还有电吗?”她悻悻地嘀咕。在她说话的当口,只听得嘀嘀几声清脆的声响,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有五条未读短信的提示。杜敏心念一动,点按了“显示”,屏幕切换到短信阅读界面,在一长串打着“*”号的新短信中,她忽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郑芳玲!
郑芳玲?方诚实现在不是不买房了吗?怎么还跟她有联系?杜敏有些疑惑,联想起刚才进家门前方诚实对手机遮遮掩掩的样子,她当机立断就打开了第一条来自郑芳玲的短信。还没等她细看内容呢,手机屏幕忽然就暗了下去——自动关机了。
NND,关键时刻关什么机?杜敏一边气愤地嘀咕,一边再度按了开机键,这次屏幕只闪亮了几秒就彻底没有动静了,看来电量已经完全耗尽。
此时,杜敏的胃口已经完全被郑芳玲的两条短信吊了起来,当下赶紧去找了充电器给手机插上。估摸着方诚实洗个澡不过10分钟,她也没敢拖太久,掐手指算算手机充电有一两分钟了就赶紧再度打开了它,这次终于成功读到那两条短信。
晚点的那条是来电提醒——提示郑芳玲在上午10点19分给方诚实打过电话。
早点的那条是在上午10点12分的时候发的,内容很奇怪:“你还在家里吗?我过一会儿带菜回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在家里?带菜回去?方诚实在哪个家里?
杜敏略一思索,全身的血液忽然哗啦一下涌到头顶——难道、难道说昨晚方诚实是在郑芳玲家里过的?这、这怎么可能?!
她颤抖着手退出了短信阅读界面,去调方诚实的最近通话记录。在那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方诚实最后的一个电话是拨给郑芳玲的,时间是当天凌晨时分。
哈!哈哈!真是太滑稽了!他忘了带钥匙,不是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婆,让老婆开门;而是打给另一个女人,去了她那里留宿?!两人的关系……可真不是一般的亲密啊!
一瞬间,杜敏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发软:想不到自己今天刚刚在陶燕家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开导和安慰过蒋薇,一回家却发现自己也成了另一个遭老公背叛的女人!
有钱的男人会出轨!没钱的男人也照样出轨!真是太好笑了!
方诚实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郑芳玲好上的?他们总共上床了多少次?她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一连串的疑问折磨得杜敏头疼欲裂,一瞬间,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大喊:离婚可以!出轨不行!得赶紧去把那个恶心的男人抓出来问个明白!
想到这裏,她猛地蹦下了床,扔下手机就冲了出去。
盥洗间里,方诚实正在自得其乐地哼着小调搓洗着身子。冷不防门呼啦一下被推开了,杜敏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
“喂喂!你干吗?我还没洗完呢!”方诚实下意识地捂住身上的要害部位。
“方诚实!”杜敏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捂着的那个部位,“你还知道害羞呀?你身上那个家伙,到底进过几个女人的身体了?你说!”
“靠!好好的你发什么神经啊?”方诚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会问一个这么变态的问题?”
“你就说几个吧?!”杜敏的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没法回答!”方诚实没好气,“你无聊不无聊?赶紧关上门出去!”
“不敢回答是吧?我替你说!”杜敏冷笑,“除了你初中时的那个小童养媳、你和我结婚之前谈的那个女朋友,是不是还有一个郑芳玲啊?”
“你是不是疯了?”方诚实的脸霍然变色,“好好的你扯上郑芳玲干什么?她是亮子的前女友!和亮子谈过一阵子恋爱!这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所以才说你无耻啊!连兄弟的前女友都敢上!”杜敏的声音尖锐起来,“说不好,林海亮和她没成也是因为你在裏面搅和吧?”
“你……简直越说越离谱了!”方诚实这次连声音都变了,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杜敏,好好的你可别陷害我!这种话要是传到亮子和其他老乡耳朵里,我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干吗要解释?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杜敏冷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我?!”方诚实咔的一声把花洒关上,一字一顿道,“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再不出去,老子要动手拖你出去了!”
“你敢!你来拖试试看……”
杜敏的话还没说完,方诚实就冲了过去,把她的两条胳膊都拎了起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往外提。
“你浑蛋,你放开我!”杜敏气急败坏,双腿乱踢乱蹬。无奈方诚实比她高大得多,双手就像一对铁箍一样牢牢箍了她的两条细胳膊,很快就把她拎回了卧室,狠狠一下甩到床上。
“姓杜的!”他觉得还不解气,当下气咻咻地指着杜敏威胁道,“之前你对老子一再说三道四,对亮子等人一再说三道四,对老子外甥一再说三道四,老子全都忍了!老子对你已经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你若再不知道收敛,再胡说八道破坏老子和亮子的感情,老子可不轻饶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惹急了老子照样打!”
“哈!我说三道四?我破坏你和亮子的感情?”杜敏怒极反笑,当下慢慢坐起身子,用被他捏得生疼的胳膊抓起床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晃了晃,“你看看清楚!昨天半夜你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郑芳玲的!今天上午她发短信问你是否还在她家,还要买菜做饭给你吃!你昨晚根本就是和她在一起,对不对?”
“你、你凭什么乱翻我手机?”方诚实一边慌乱地夺过手机,一边按了短信阅读,匆匆浏览了一遍郑芳玲发给他的两条短信的内容。
“人家要给你做饭,很感动是吧?”杜敏见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禁又妒又恨,“说吧,你和郑芳玲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放心,我不会抓着你不放的!只要你们俩郎有情妾有意,我一定会成全你们!只是,在成全之前,先满足一下我这个后知后觉的笨女人的好奇心,可以吗?”
此刻,方诚实的脸色经过片刻的慌乱之后已经恢复了镇定:“杜敏,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哈!是吗?”杜敏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还临危不乱,当下仰起脸冷笑,“那是什么样?你倒是说说看!”
“昨晚我喝醉了。喝酒的地方离郑大宇家不远,所以我就想打个电话找他借宿,没想到按错按到了郑芳玲的。两个人的电话号码紧挨着,酒吧光线暗,看不清。”方诚实解释,“郑芳玲说她弟弟刚好在家,如果我不介意可以去和她弟弟挤一个床。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之后问了郑大宇,说是他老婆父母来了不方便,所以我只好去郑芳玲家借宿了……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情况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方诚实,你以为我会信吗?”杜敏再次冷笑。
“我没有必要骗你,不相信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郑芳玲!”方诚实作势把手机递给她,咬咬牙赌上了——他赌杜敏说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他赌聪明世故的郑芳玲会见机行事。
“我和她又不熟,我干吗要打?”没想到杜敏根本就不上当,“如果你内心没鬼,那你现在就把手机设成免提,当着我的面给郑芳玲回个电话!”
“姓杜的!你这是在审犯人对口供!”方诚实恼羞成怒,“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和信任!你对我连这点基本的尊重信任都没有,咱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你就说你要不要打吧?”杜敏牢牢揪住话题,“人家收留了你一个晚上,你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人家回个电话表示感谢,对吧?我在旁边听着,保证一声不吭,不会妨碍你们通话!”
方诚实哪里敢打?如果是杜敏这种从未给郑芳玲打过电话的人打,他相信还能引起郑芳玲的警觉;如果是他自己打,他就不敢保证郑芳玲一开口会说些什么了。所以,他只有继续装委屈装愤怒,当下气呼呼地一挥手,“我也有自己做事的底线!这个电话我是不会打的!你不尊重我可以,但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家郑芳玲吧?总之,这件事我不会再多做解释了!你爱信不信!”
在家庭战争全面爆发之前,方诚实再一次“英明果断”地选择了离家出走。当然,这次匆忙之中他总算带上了最重要的随身物品——钥匙。
徘徊在午夜的街头,方诚实再次有一种有家难回的悲愤和落魄。杜敏的电话追了过来,打一个他掐一个。在这打和掐的过程中,他争分夺秒地给郑芳玲发出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提醒短信:“你发给我的短信被我老婆看见了。手机快没电了,明天再给你电话。”短信刚刚发送完,手机果然就忽地一下自动关机了,真险!
当晚,无处可去的方诚实走进了一家隐匿在街角拐弯处的小麻将馆,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也不知道是因为牌友都不认识,面生,还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总之他遭遇了失业以来的最大的牌运逆转——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方诚实几乎输光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只剩下了两个钢镚儿。他就用这两个钢镚儿在街边一个早餐店买了一包豆浆一个馒头,慢慢吃着回家。
回到家里,杜敏已经去上班了。方诚实如释重负,当即把手机插上充电,自己蹬了鞋爬上床就睡。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4点多锺才自然醒。起床开机,发现手机又进来了几条未读短信,打开,基本上是来电提醒:有杜敏打的,同事打的,还有似曾相识的座机号码的,仅有的一条短信是郑芳玲发的,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两个简单的问号。方诚实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郑芳玲打电话,当下赶紧先给她拨了一个过去。对方很快就接起了手机,不过只喂了一声就不吭声了。
“芳玲,是我。”方诚实有些别扭地开口,“现在你接电话方便吗?”
“方便,我在家里。”听到是方诚实在说话,郑芳玲松了口气,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嗔道,“我还以为是你老婆打电话来试探呢!对了,昨晚你们俩没事吧?”
“唉!”方诚实叹气,“吵起来了。嗯……她今天没给你打什么骚扰电话吧?”
“没有啊?”电话里郑芳玲的声音似笑非笑,“你是希望她打,还是希望她不要打?”
“当然希望她不要打。”方诚实松一口气,赶紧解释,“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和她的矛盾由来已久,根本没必要把你也卷进来,那样的话我就太对不起你了。”
“哦,呵呵。”郑芳玲无可无不可,问,“昨晚你怎么跟她解释我们的事的?”
方诚实一拍脑袋,“我正想跟你说这个。昨晚我跟她说,我是去了你家,但是,是和你弟弟挤的一个床。万一她真打电话问你,你也这么回答就好。”
“哦,她信了?”
“不知道。但是只要我们俩说法一致,她也应该没办法吧。”
“哦,”郑芳玲终于幽幽地开口了,“老大,你是不是挺……在乎你老婆的?”她本来想说“怕”,但担心伤到对方的自尊心,临时换了一个词。
“……也不是。”方诚实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讷讷地解释,“毕竟,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的不是?”
他的这句话说得虽然简单,但却是一种表态——他没想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包括婚姻状态。那么,自己成了什么呢?郑芳玲苦笑,再度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无力感——按自己的条件,有两套房子,能力不错,姿色中等,年纪也不算大,只想找一个受过良好教育、人品好、对自己好的男人,其他的都一无所求,为什么还这么难?为什么自己在包括方诚实在内的男人心目中,都只能是一个三等公民?
“芳玲,你怎么了?”听她沉默无语,方诚实关心地问。
“哦,没什么。”她反应过来了,当下淡淡地说,“我马上要出门办事了,先这样吧。”说完,也不等方诚实回话,就抢先挂了电话。
和郑芳玲通完话,方诚实才有时间来查看其他未读短信。他先看了似曾相识的座机来电——凭着直觉,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等待回音的那几家大公司中的有一家复试结果出来了。似曾相识的座机来电总共给他打了两次,昨天上午一次,今天上午一次,方诚实赶紧先按了回拨。电话回过去,对方号码却是占线的声音。这个占线的时间超乎寻常地长,方诚实中间每隔几分钟拨打一次,都是占线。好不容易拨到接通——电话却忽然无人接听了!靠!什么玩意儿!方诚实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估摸着杜敏也会很快到家了,当下赶紧先起身冲进衞生间洗漱一番,换了套衣服再度出门。
他想好了,现在与杜敏斗争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见面,晾着她,磨平她那些毛躁骄傲的性子,磨到她没有脾气学会妥协为止。他倒想看看她对这种每晚都只能吃方便面或快餐,晚上还得一个人形单影只过夜的日子能熬多久!
于是,方诚实出门后先找个就近的ATM机取了2000块钱,找家小快餐馆胡乱吃过晚饭,就再度一头扎进了昨晚那家让他输得一败涂地的麻将馆。昨晚,他输了1000多块,这次,可得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杜敏临下班时再次给方诚实拨了电话,这次电话并没有关机了,而是在占线中。连拨了几次,都是如此。她估计方诚实已经回家了,可能正在和某人——比如说郑芳玲在煲电话粥中。这种猜测让她不由得妒火中烧。
昨晚方诚实给出的解释她并不太相信,特别是方诚实不敢当面回电话给郑芳玲这件事在她心裏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越来越认定方诚实和郑芳玲之间肯定已经有了某种亲密关系。只要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就仿佛给针扎过一般难受,这种心理折磨影响了她一整天的工作,结果忙中出错,她在帮一个公司客户做资料时填错了目的港,还好操作部的主管一向比较熟悉这个客户的发货规律,特意打电话跟她确认,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如此低级的错误,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此目的港和彼目的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货物真的运错目的港,那后续增加的转运费得好几百美金啊!这其中还不包括因为耽误交货期引起客户的投诉和赔偿要求……只要一想起上次操作部某个新来的小女孩因为输错提单的目的港给公司造成1000多元人民币的中途改签成本,就被老总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鼻子骂到哭的情景,杜敏就不寒而栗。
她决定了,事不宜迟,当天晚上一定要弄明白方诚实和郑芳玲之间的关系,否则她会憋死!她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被这种怀疑和痛苦折磨得无法专心工作!
只可惜,等她回到家,方诚实又不见了。客厅门口横七竖八地歪着的大号拖鞋,洗衣机里扔着的换洗衣服,床上胡乱团着的被子以及卧室的桌上大咧咧搁着的充电器都代表他曾经回来过。只是,他赶在她回家之前又跑了!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跟她玩捉迷藏吗?杜敏恨得牙痒痒地拿出手机,又拨了他的号码。这次,电话是打通了,但没人接。她憋着气又连续拨了几次,还是如此。
一股怒气渐渐涌上杜敏的心头,她咬牙切齿地给方诚实发了条短信,下了最后通牒: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方诚实,晚上10点之前你若再不回来,就准备打包行李走人吧!
短信发出去了大半个小时,方诚实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杜敏体内那股乱窜的怒火倒慢慢平息下来了。
她问自己:如果换了是你,做了出轨的事你会向伴侣坦白吗?答案是肯定的——不会,肯定是死扛到底!为什么呢?因为承认了就是死路一条,身败名裂,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另一半该用什么办法去求证他出轨的事实呢?
杜敏盯着手中的手机发了半天愣,忽然一拍脑袋——对了!电话清单!两人一般在什么时间点联系、联系的频率以及通话时间的长短不是最能说明问题吗?!想到这裏,她兴奋地开了电脑,打开了中国移动的网站。
方诚实其实不是刻意不接杜敏电话的——他的手机设成了震动。
杜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麻将桌上开打了——而且开局不利,放了个炮。他正憋着气呢,哪有心情看手机?
这一晚,他的运气依然没有明显好转,红着眼睛打到天亮的时候,鼓囊囊的钱包又变得干瘪瘪的,只剩下了五六百元。方诚实头昏脑涨地走出麻将馆,走到街道上,感觉自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他没精打采地走到早餐车前,随便拿了一个玉米馒头,一个包子,又要了一袋豆浆,然后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没想到卖早点的大娘根本不肯接:“小伙子,我做的小本生意,你这么大的钞票我找不开啊!”她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钞票,就好像在盯着一颗定时炸弹。
方诚实无奈地把钞票收回去:“那总共多少钱?”
“三块五,很便宜的。”
“哦,那我找找看有没有零钱。”方诚实开始掏裤袋,翻钱包,里裡外外都翻遍了,一个钢镚儿都没找到。
他只好舔舔嘴唇,把已经打包好的食物还回去:“那……等下次有零钱了我再买。”肚子在强烈抗议,很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方诚实尴尬地低头就走。回到家,他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当即爬上床歪倒便睡,连鞋子都忘了脱。
这次方诚实依然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不过,两点多的时候就醒了——主要是饿醒的。迷迷糊糊地爬起身,他摸到冰箱门,打开。冰箱里空荡荡的,只剩两个鸡蛋和一把发黄的青菜——看来,这几天杜敏也根本没在家开火。也是,那个笨女人除了会煮方便面,还会做什么吃的?方诚实一边幸灾乐祸地冷笑,一边把冰箱里的那点食物全都扫荡了,拿到厨房里一锅煮,再加两把面条,搞定!
吃点热乎乎的面条,身体里又冷又难受的感觉消失了,渐渐地暖和有力起来,方诚实这才有时间瞟了一眼客厅,这一瞟就瞟出了不对——墙角处竟然搁了两个大编织袋!
怎么,这个女人要再度玩出走?他皱着眉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编织袋。这一看之下目瞪口呆:裏面竟然全部是自己的东西!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诚实迅速转身奔进卧室,哗啦一下打开衣柜,这才发现衣柜空了一半,裏面果然只剩下了杜敏的衣服!他又迅速转身去打量床铺:他的睡衣不见了,枕头也只剩下了一个!他再度冲到盥洗间:好家伙!他的牙刷、剃须刀、毛巾……所有洗漱用具居然全都不见了!
一股油然而生的怒气慢慢涨满了方诚实的整个心胸,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手,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杜敏!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你有什么资格单方面这样决定?大踏步地冲回卧室,他有一种打个电话把那个可恶的女人立即叫回来狠揍一顿的冲动。可等他拿起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N个未接电话和N条短信。
N个未接电话自然主要是杜敏打的,N条短信也自然主要是杜敏发的。盛怒之下,方诚实也懒得再看她都说了些什么,直接咬牙切齿地把她发的所有短信都直接删了个干净。每删一条,他就似乎出了一小口恶气,这样慢慢删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他的心情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
然后,他忽然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还没给昨天那个似曾相识的座机号码回电话。那个很可能是决定他下一份工作的电话!想到这裏,他赶紧深吸一口气,找出昨天拨的那个号码按了重拨。
谢天谢地,这次总算没有占线。电话响了一两声,就有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接了起来。方诚实赶紧先自报家门,然后询问对方是什么公司,前两天找他有什么事。
没想到女声不耐烦地反问了他一句:“前两天打的电话呀?我们部门十几号人呢,每天都要打无数个电话,电话都是通过公司总机出去的,我哪能查得到昨天某时某刻谁给你打的电话?你这个人也真是,当时就算没能及时接到电话,事后也不会及时回一个吗?拖了一天多才来问这事,现在我要怎么帮你问?”
昨天上午我手机没电!昨天下午你们公司的电话一直占线!
方诚实有苦无处诉,只好忍着气,再度解释说自己去过该公司复试,找自己的人应该是负责员工招聘的主管。
“你早点这么说就好了嘛!”女声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些,“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叫人。”方诚实毕恭毕敬地捧着手机,终于等来了一个客气的女中音。
“方诚实先生是吧?”
“嗯,对。前两天我在外地办事,手机没能及时充电。所以很抱歉,现在才给您回电话。”
“哦,是这样啊,没关系。我当时打电话找你,是想通知你复试的结果。”
方诚实压抑着兴奋低低哦了一声,屏息静气地等着客气的女声继续说下去。
“方先生,是这样的。”客气女声略作停顿,这才继续说下去,“本来,这个岗位你和另一位曾先生都蛮合适的。考虑到您随时可以办理离职手续,到岗的时间比较快,所以我们优先选择了您。只是,连续打了两天电话都联系不上您,所以……上午我们已经通知曾先生了,他答应半个月内就会到岗。现在,他应该已经开始走离职流程了,所以……很遗憾。”
方诚实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后面的客气女声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全然听不见,只记得自己无力地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
杜敏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方诚实居然在屋里。
看来,自己的威胁终于奏效了。她一边很有成就感地换拖鞋,一边斟酌着待会儿该怎么开口跟方诚实谈判。
屋里冷锅冷灶,方诚实背朝外躺在卧室的床上。所有这些不正常的迹象,并没有引起杜敏的丝毫警觉,她还是像以往那样,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下,随手拍了床上的男人一下说:“喂!方诚实!”
床上的男人躺着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一般。杜敏从他身上探过半个身子去望他的脸,果然是双目紧闭,一副睡着的样子。只可惜,没有鼾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很轻微。
“我知道你没睡着。”杜敏又推了推他,“起来吧!我们谈正事!”
方诚实还是不理她,杜敏有些恼火,当即抓了他一条胳膊拽他,“起来!别装睡好不好?男子汉大丈夫,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方诚实终于动了,他使劲一挣甩开了杜敏的手,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你烦不烦?老子想睡会儿觉,你别来吵我!”
“什么?我烦?”杜敏有些受伤,刚刚有些温度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起来,“方诚实,你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敢情,我昨晚发的那一大堆短信都白说了?”昨晚,她登录移动网站,凭着记忆试了几个方诚实上网常用的密码,想不到都不对,只好悻悻地放弃。放弃之后就突然悲从中来——自己怎么会这么失败,别的夫妻之间是几乎没有秘密的,自己和方诚实结婚一年多了,却对他的很多东西都还不清楚!比如说他到底有几本存折、他的银行存款具体是多少、他的各类密码……越想越委屈,她当下就给方诚实发了洋洋洒洒一大段话:大意是别人的老公对老婆是怎样怎样的毫无保留,方诚实是怎样怎样的小家子气、怎样怎样的不合格。当然,是分N条短信发的。
“你发短信都说什么了?”方诚实依然背对着她,“我没看!全删了!”
“什么?!”杜敏目瞪口呆,气得浑身哆嗦,“方诚实!你!你知不知道我发那些短信用了多少时间?快1个小时啊!我的手指都快摁断了!你!你居然看都不看就全删了?你这浑蛋,你也做得太绝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缕悲愤的哭腔,忍不住就咬牙切齿地伸手在方诚实肥肥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是她生气时的惯常动作,放在以前没什么问题,但此刻的方诚实已经不是昔日的方诚实了。只见他“啊”的一声惨叫就坐了起来,愤愤地转过身,用要吃人的眼神瞪杜敏:“姓杜的!别以为老子是柿子捏的,好欺负!有种你就再掐一下试试!”
杜敏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又尴尬又委屈,愣了片刻之后一咬牙,打算硬碰硬:“我就再掐!怎么了?”边说她的手边再次伸了出去。
这次方诚实没等她的手近身,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顺手一扯,杜敏猝不及防,咕咚一声就俯趴到床上,下巴先磕到床沿,顿时疼得她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
“方诚实!你敢打我?”她哇的一声就哭了,爬起来不管不顾就往对面的男人身上扑。
“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刚才杜敏咕咚一声重重倒在床上,方诚实还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自己下手太重,此刻见她居然还敢继续挑衅,他不仅又气恼起来,当下再度抓住她的两手往床上一甩,杜敏再度被他推倒在床上,而他自己则乘机脱身,抓起桌上的钥匙钱包等一干重要物件就向门口冲去。关键时刻,他还是狼狈地选择了离家出逃!
望着砰的一声被带上的大门,杜敏无比悲愤地大哭起来了。抚着两条被扯得生疼的胳膊,她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有些不认识身边的这个男人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是结婚初期那个总是一脸诚恳、乐于沟通、乐意向她妥协的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得脸色阴郁,缺乏耐心,对她说话粗声大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拒绝沟通了,喜欢上了使用暴力威胁的手段或者离家出走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杜敏自问自己自从结婚之后已经改变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任性娇气,也学会了在贫贱的生活中自得其乐,甚至,连买个房子安身立命的梦想都彻底放下,安慰自己说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命!她在这样一种贫贱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中已经渐渐适应,或者说渐渐麻木。而她要与之同甘共苦的那个男人,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现在再也猜不透他每天都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两个人似乎真的已经变成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杜敏想一阵,哭一阵。想想哭哭到大半夜,她终于还是含着眼泪睡着了。毕竟,劳累了一整天。
方诚实输红了眼。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运气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背。家里,老婆整天都跟他吵得不可开交;工作上,先是公司被并购导致自己失业,然后是大好的工作机会仅仅因为一天之隔失之交臂;和郑芳玲的酒后乱性,释放了压抑许久的欲望,却留下了事后的无颜面对和满腔愧疚;现在,竟然连自己无往不胜的牌场上也出现了状况!
人再倒霉,也不能样样都倒霉吧?再说,他已经连续输了两晚,事不过三,今晚总得让他赢一些回来不是?
赌徒一旦输红了眼,是非常可怕的。更何况是方诚实这种曾经无往不胜的赌徒。于是,方诚实在输掉了钱包里的几百块钱之后,又在大半夜跑到ATM机去取钱,卡上只剩了不到6000块,这可是他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所有可支配的现金。方诚实一咬牙,一口气取了5000块——他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也许是他的决心起了作用,这天晚上,他的牌运有所好转。虽然总体上还是输,但总算赢输搭配。又一个通宵到天亮,方诚实数了数钱包里的现金,还有4000多元——总算初步摆脱了前两晚一泻千里、输得一败涂地的阴影。他的心情好了些,于是和前两晚赢了他不少钱的几个牌友约好,大家先回去补觉,当天傍晚再开始酣战。
于是,一下班就提着一袋方便面往家赶的杜敏回到家,再一次面对了一个空荡且冷清、冷清且肮脏的屋子:一只苍蝇在屋里悠然自得地东游西荡,一会儿飞到冰箱门上停一会儿,一会儿又消失在垃圾篓里,隔一会儿才再度现身,飞到饭桌上趴着。杜敏这才想起来屋子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收拾了吧?这些日子先是陶燕出事,然后是蒋薇,自己根本无暇他顾,根本就没留意过屋子的衞生。可是方诚实呢?他不是赋闲在家吗,怎么也不会收拾一下?如果换了以前,他绝不会这样。
不过,再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和他都已经回不到从前。杜敏知道方诚实已经变了,包括对她以及对这个家的态度。
租来的屋子,两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不用碰面的陌生人,冷锅冷灶……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已在明确地向她宣告——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家,这本来就是两个路人凑合住的客栈而已,是时候结束一切了。想到这裏,杜敏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先去收拾垃圾,厨房的、客厅的、卧室的,都倒一起,用一个大袋子装了扎紧,先拎到走廊上放着。忙完这一切,她才去厨房洗了手开始煮方便面。
水开,下面饼煮到松软,再加鸡蛋、青菜,然后起锅,把面端到客厅的桌上。因为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杜敏买的是那种最辣的方便面,满盆都是红艳艳的辣椒瓣。低头尝一口汤,辣得她龇牙咧嘴,眼泪鼻涕都一起出来了。
不过,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于是继续低头猛吃。正在她一口汤一筷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吃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用力敲门。
“谁啊?”她嘴裏含着面,头也不抬。
只是一道普通的木门,隔音效果并不好,门外的人马上与她对上话了:“小杜,我是你对门的陈阿婆!”
“哦,陈阿婆啊?”杜敏赶紧放下筷子,跑去开门。门一拉开,陈阿婆立马就被她水汪汪的双眼、红通通的鼻头吓了一跳:“小杜,发生了啥事?你是不是在哭啊?”
杜敏和陈阿婆其实并不熟。和陈阿婆比较熟的是杜爸,两人都是一大早去菜市场买菜,经常在楼梯口遇见,一来二往就认识了。陈阿婆唯一的孙子在澳大利亚读书,儿子儿媳都去那里“伴读”了,家中就剩下她和陈阿公两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总会有些买米或买油提不动的时候,杜爸有时遇见了,就会顺便搭把手。这样下来,虽然杜爸在厦门只待了短短3个多月,却为杜敏攒下了一份不错的人情。这不,每逢重要节日陈阿婆做好吃的,总不忘给对门的杜敏家端上一碗。
“哦,没有呢。我正在吃面,辣的。”杜敏见老人关心地看着自己,赶紧解释。解释完发现自己还让老人站在门口,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阿婆,进来坐会儿吧。”
“哦,不用。”老人摆摆手,“我来跟你讲件事,讲完就走。老头子还等我给他做晚饭呢。”
“哦……好。什么事?”杜敏疑惑。
“你把耳朵附过来。”陈阿婆神神秘秘,忽然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啊,阿婆?”杜敏疑惑地弯腰倾听。
“今天啊,我老头跟我说,他看到你老公在咱们前面那条街的麻将馆赌博。听旁边的人讲,已经连续赌了好几个通宵,输了好多钱……”陈阿婆踮起脚尖对她咬耳朵,“我老头本来不让我跟你说的,说我这老太婆多事。可是我左思右想啊,还是要过来跟你说一声。听老头讲,那家麻将馆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人在赌,他们是专门靠赌博吃饭的,你说你老公怎么会玩得过他们……”
后面的话杜敏已经全然听不见了。匆匆谢过阿婆之后,她迅速转身进屋,拿了手机和钥匙就心急如焚地出门——连拖鞋都忘了换。
小区附近的街道没几条,杜敏很快就找到了陈阿婆说的那家麻将馆。麻将馆不大,她也很快就找到了方诚实的身影。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杜敏几步就冲到了那张麻将桌前,两手使劲往桌上一拨,一大半的麻将顿时被她拨到了地上。
“哎!这怎么回事?你谁啊?捣什么乱啊?”
“你谁啊,莫名其妙的?”
“喂!我的牌只差一张就可以和牌了,你这女人谁家的,成心找事是不是?”
除了方诚实,其他的三个牌友都义愤填膺地瞪着杜敏。杜敏似乎已经听不见身边的一切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方诚实,一字一顿地说:“方诚实,你可真行啊!”
见杜敏不答理自己的提问,那个说自己差一点就可以和牌的男青年使劲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刺着条青龙的胳膊直指杜敏的鼻子:“喂!要教训你老公回家再教训去!你先赔我的牌!奶奶的,好不容易才摸了一手好牌,全被你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搞砸了!”
方诚实并没有马上回答杜敏的问题,而是先拨开男青年指着杜敏的手,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到桌上:“赔给你!对她客气点儿!”然后才转过脸对杜敏冷冰冰地说话,“你先回家!我再打几圈就回去。”
“一圈都不许再打,马上回家!”没想到杜敏也犟上了。
方诚实还没说话,男青年先插嘴了:“哟嗬!还挺厉害的嘛!老方,你老婆喊你回家睡觉啦!赶紧的!哈哈!”
围观的人不禁哄堂大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方诚实的脸慢慢涨得通红,他转过脸跟男青年吼了一嗓子:“小蔡!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然后转过脸狠狠瞪杜敏,“姓杜的,算我求你了!求求你别再站这儿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去!”男青年身上散发出的痞子气息让杜敏害怕,也更加让她对方诚实继续和这帮人混下去的后果产生了很大的担忧。
“哥们儿,赶紧走吧!你老婆已经等不及了,哈哈!”男青年再次出言不逊,并且扭动下身做了几个很下流的动作,有不怀好意者立即很配合地发出了几声怪里怪气的叫|床声。围观的人再度哄堂大笑。
“娘的!”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诚实已经脸红脖子粗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男青年的衣领,“姓蔡的,你欺负到老子头上了是不是?!”
“我就欺负你了!怎么样啊?”男青年不屑地斜眼看他,“怕老婆的软蛋!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敢跟我打架怎么着?!”
“我就打你这个下流坯了!”方诚实大吼一声,狠狠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哇塞!你还真敢打!疼死我了!”男青年一手捂着脸大叫,一手乱挥乱舞,“老叶,小管,给我上!揍他个软蛋的!”
只听得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应了一声,就冲过来揪住了方诚实。
“你们想干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杜敏终于反应过来,凭着本能,她冲上去就挡在了方诚实和两人之间。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娘们儿让开!”其中一个老一点的男人伸手扯住她一带,杜敏就被甩出去了,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在她还没爬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开始对方诚实拳脚相加了。
“你们别打他!你们快住手!”杜敏挣扎着爬起来想再次冲过去,旁边一个好心人赶紧拉住了她,低声提醒:“赶紧打110!去门外打!”
“哦……”杜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外,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