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窗事发(1 / 2)

凌晨,刚酝酿出几分睡意的杜敏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她猜想是方诚实回来了,所以并不着急接,而是先在黑暗中酝酿了几秒钟的情绪,这才把手机摸过来,贴到耳边冷冷地喂了一声。她已经想好了:既然方诚实已经把离婚的话说出口了,那从今晚起就和他分房睡,先剥夺他的房事权!

“杜杜!薇薇她今天有找过你吗?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没想到传来的竟然是陶燕焦急的声音。

“没有啊,怎么了?”

“完了完了!”陶燕一声哀号,“薇薇可能失踪了!”

“什么,失踪?!”杜敏给吓得一激灵,“陶陶,没头没脑的你胡说什么呀?你该不会是做什么噩梦了吧?”

“谁做梦啊?我还没睡呢,清醒得很!”陶燕郁闷,“薇薇到现在都还没回家呢!李衞东正在到处找她,电话都打到我这裏来了!”

“啊?”杜敏这下也紧张起来了,“那你打薇薇手机了吗?”

“打了,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真是急死人了!”陶燕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

“嗯,会不会在她同事家?”杜敏快速转动脑子猜测,“或者,临时有急事回广州她爸妈家去了?”

“不可能啊!按薇薇的个性,家里有老有小,就算是有天大的事要处理,也会先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的啊!而且,我听李衞东的口气,薇薇好像是在和他闹别扭……”

“不会吧?”杜敏愣了愣,在她的印象中,蒋薇的为人处世比她和陶燕都要成熟许多,跟老公怄气玩失踪这种事绝对不是蒋薇的风格,除非……除非李衞东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原谅的事……想到这裏,杜敏的心裏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陶陶,这样,等会儿你再打电话问问李衞东吧,薇薇和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晕啊!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怎么好问?”陶燕哭笑不得,心道跟自己通电话的女人才是没睡醒吧,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盯在这么八卦的问题上?

“这个问题很重要,还是问一问吧!”杜敏心想陶燕虽然聪明,但毕竟没结过婚,有些事情还是不会多想一下的。当下,她叹了口气,很严肃地解释,“陶陶,薇薇的个性我们都是了解的,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比咱俩成熟很多,而且特别有责任心。你觉得,她和李衞东之间如果只是闹点小别扭,会闹到关机玩失踪这种地步吗?咱们要先了解她玩失踪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啊。”

“也不一定啊!”陶燕居然还是没有多想,“现在薇薇手机关机,也许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也许她已经遇到……唉,烦死了烦死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弄不懂她是故意玩失踪,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如果是前面这种,倒还能让人放心些!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后面那种……”

“陶陶,你再给李衞东打个电话。”杜敏当机立断,“问问他到底联系过薇薇的父母和同事了没有。如果问遍了都还没找到人,那咱们也赶紧一块儿出去找!”

“嗯!也只能这样了。”陶燕匆匆挂电话。

白城海边,喧闹了一整晚的沙滩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了。

蒋薇安静地缩在礁石一角,似乎已经变成了礁石的一部分,要不是强劲的海风不时吹起她的长发和裙裾,没人能看得出礁石堆中还坐着一个人。

蒋薇不知道自己在海边坐了多久。似乎从看到那封来自陌生人的告密邮件开始,她的整个脑子就已经被炸空,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到海边来的。下午突然收到的那封邮件还历历在目——

“一个好心人的提醒:蒋女士,你老公李衞东瞒着你在外地包|二|奶,还偷生了个儿子,小孩已经两岁多了!!!!”加了4个感叹号的邮件标题连同邮件里的一组画面清晰的偷|拍照犹如一枚重型炮弹,忽地一下就把她炸了个猝不及防。最初,她以为这一切是有人在恶作剧,于是,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把照片另存到电脑,一张一张放大来看。照片在她颤抖的手下一张张放大:有李衞东和年轻女人一起在餐厅里共同进餐的;有女人亲昵地挎着他的胳膊逛街的;有两人坐在小区的草坪上逗弄孩子的;有两人抱着孩子一同走进一栋楼房的……让她的心越来越冷的是,照片上看不出一丝一毫PS过的痕迹,只有满目的真实和清晰的细节!甚至,偷|拍者为了证明照片的真实性,连偷|拍的时间都体现得清清楚楚。

照片慢慢翻到最后一张,蒋薇的全身已冰凉如水,而内心却一下豁然开朗,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年里,李衞东待在宁德的时间足有七八个月,而待在厦门的时间却不过四五个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李衞东对小豆的培养教育始终不上心;甚至,为什么李衞东和她的夫妻生活会那么少,为什么每次结束之后他都会闷闷不乐,原来、原来一切的答案都在这裏!

眼前的照片和李衞东过去几年的所作所为相互验证,使得蒋薇不愿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李衞东的确已经背叛了他们的婚姻,背叛了她和女儿!尽管这一切是个噩梦,但却是一个真实存在、逃不开也避不过的噩梦!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李衞东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回想起自己和李衞东在一起的这些年,她自问一切都做得问心无愧。这么多年,她的内心只装过李衞东一个男人,她的身体也只给过李衞东一个男人;这么多年,她一心一意都扑在整个家上,尽心抚养女儿,尽心孝顺老人,家里的事从没让李衞东操心过;这么多年,她忍受着夫妻两地分居的不便和寂寞,毫无怨言地支持着李衞东发展事业,甚至,她都做到了按李衞东的要求辞去自己那份做得如鱼得水的工作!她为他,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牺牲,难道还不够吗?

她也想不明白,李衞东的出轨究竟是什么时候,怎么发生的?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怎么会这么愚钝?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男人的了解太简单了吧?简单到在上大学之前还从未单独跟男生说过话;简单到连第一个男朋友都是由父母介绍的;简单到谈完第一次恋爱就欢天喜地、迫不及待地结婚了;简单到以为结婚后做个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的贤妻良母,就可以和谐美满地过完一辈子了;简单到那么单纯地信任李衞东,关于他的种种不对迹象全都从他事业心太强这点上找原因!

还是,她对自己的婚姻太过自信了?从她和李衞东认识的第一天起,就得到了身边所有长辈的支持和祝福。双方的父母是故交,她和李衞东的交往是双方的家长极力促成的,两人男才女貌、家世相当,在最美好的年华认识,又在最合适的年龄结婚。这样一段几近完美、顺风顺水的婚姻,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中途出岔子的可能!

是的,不能全怪李衞东,还要怪自己。怪自己太简单、太自信,怪自己太愚钝,太没有忧患意识……所以,才铸成了如今这个最大最突然的噩梦:别人的老公出轨,最多就是包包|二|奶,养养小蜜;而她的老公出轨,不但包了二奶,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生了个私生子!李衞东他到底置自己这个妻子、置小豆这个亲生女儿于何地?

蒋薇对着脚底下汹涌的海水惨笑了起来:不经意间,她竟然就变成了天底下那个最傻最可悲的女人!而她的这段完美婚姻,竟然也变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脚下暗潮涌动,黑糊糊的海面下似乎传来一个声音:人世间有太多的欺骗和痛苦,有什么好留恋的?下来吧,到我的怀里,一切就都解脱了。

死?

对!死了,就能摆脱这个噩梦这个笑话了,不是吗?

她这样想着,就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缓缓走下礁石。只要走下去,一直走进海水里,然后再往前走一两米,一个浪头打来,很快就可以将她卷走,一切痛苦和屈辱也就都结束了。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

李衞东正在压低嗓子讲电话,李母坐在一侧抹眼泪,李父则在客厅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好不容易挨到李衞东说完电话,老两口一起凑了过去问:“怎么样?你岳父怎么讲?小薇回家了吗?”

“没有。”李衞东叹口气,抬起满是疲惫的脸,“没有回去,今天也没有给她家里打过电话。”

李母刚刚收起的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小薇到底去哪里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活不成了!我跟她妈妈可怎么交代啊?”她和蒋母是故交,蒋薇和李衞东的婚姻正是她一手促成的。

“你小点声,别惊醒了小豆。”李父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转身问儿子,“你这么晚打电话问小薇的事,你岳父没起什么疑心吧?”

“应该没有。”李衞东摇摇头,“这点分寸和技巧我还是有的。我没直接问,就拐弯抹角套出来的。”

“这就好,”李父点头,“你岳母的心脏不太好,岳父的哮喘又很严重,先别惊吓了他们。小薇的同事朋友全都联系过了吗?”

“和她熟识的那几个全都问过了,”李衞东叹气,“都说没有。”

“这可怎么好?小薇……该不会真的遇到什么意外了吧?”李父皱起了眉头,征求儿子的意见,“要不,咱们打到110,或者……到各个医院的急诊室去问问?”他已经设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李衞东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爸!您都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小薇她一定没事的!我再出去找找她!”他霍地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就走。

“东东啊,你不是刚刚找了回来吗?这么晚了,你还能上哪去找哇?”李母既担心媳妇,又心疼开了一天车都没歇上一会儿的儿子。

“我没事。爸,妈,这么晚了,你们二老先休息吧。”李衞东站住,转身歉意地看着父母,“我又想起了几个她可能去的地方。我再去找找看。”

“去吧!”李父叹气,挥挥手,“路上开车小心点,一有消息马上给家里打电话。”

“好的。”李衞东答应着出去了。

走到地下车库,上车,打火。昏暗的车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他,李衞东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噤。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使得他慌乱地一踩油门,车子拐弯没拐好,差一点就撞到正前方的一根水泥柱上。李衞东吓出了一身冷汗,紧急刹车,定了定神后,才迅速把车开离车库。

车子开上大路,李衞东心中的恐惧感不减反增,这使得他烦躁地停下车,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再度拨打蒋薇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小薇,你可千万别干出什么傻事,让我后悔自责一辈子……”李衞东喃喃自语,痛苦地用手揪住头发,而眼泪,已不知不觉地涌满了眼眶。

“衞东,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不需要解释,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下午蒋薇和他的那番对话又回响在耳边。

“小薇,发生什么事了?你先说说看?”当时他正在处理几份文件,有些心不在焉。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可以吗?”她很奇怪地坚持。

“……行。”妻子很少用这种严肃冰冷的口气和他说话,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你在宁德那边……是不是找了一个女人,还和她生了一个儿子?”电话里,妻子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愣住了!这件事他捂得这么严实,厦门这边基本没有人清楚,蒋薇她怎么可能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知道了多少?一连串疑问浮上心头,他一下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尽量用镇定自若的语气套她,“呵,有这事吗?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我看到照片了。你和她的,还有和那个孩子的。”蒋薇答非所问,声音还在颤抖。

照片?什么照片?谁他妈的偷|拍了什么照片?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想问,但又没法问得太细,怕妻子起疑心,于是只好打着哈哈继续装若无其事,“我靠,又是哪个浑蛋在陷害我?小薇,你先把照片留着,我正好要回趟厦门,回头等我瞧瞧去!估计是哪个哥们儿跟我过不去,用PS胡搞出来的。妈的,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太缺德了!竟然敢胡闹到你头上,太过分了!回头等我查出是谁干的,我饶不了那家伙!”

“是吗?仅仅是个恶作剧吗?”蒋薇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那好,照片我都留着,就在我的公司邮箱里,你自己回来看吧!”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妻子说话就有些异常了,只怪自己当时太自信,以为自己的一番巧言令色还会像以往一样,暂时安全地瞒过了她。

挂完电话,他并没有大意,而是匆匆跟总助交代了几件重要的工作之后,就立即驱车回厦门,一路上边开车边想好了应对之策——打定主意就说PS的,现在PS的技术那么高超,真假难辨。蒋薇对PS又不熟,他要咬死了说是PS的,再找个PS技术不错的哥们儿一起串供,她不信也得信。

下午7点,他终于赶到公司,财务部已空无一人。他用备用的钥匙开门进去,打开蒋薇的电脑,一看到那组照片,他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因为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但相机的分辨率却很高,更要命的是有一张照片还拍到了他在宁德买的那套公寓所在的小区和楼房。如果蒋薇是一个有心的人,这会儿该早已经把照片发到宁德,找个人帮忙调查那个小区的地址了吧!想到这裏,李衞东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当下赶紧打电话回家,是母亲接的电话,这才知道蒋薇根本就没回家。于是,他又赶紧拨她的手机,这才发现竟然关机了!

到了此时此刻,李衞东才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妻子根本就不信他说的话;看来,她对这件事的反应远比他想象的要激烈得多。只可惜到了那时,他还在盲目地对自己的妻子充满信心——他以为,那样一个稳重大度的女人,那样一个通情达理的贤妻良母,再愤怒再委屈,也绝不至于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最多就是不回家,避到父母或朋友家闹闹情绪,逼他给个解决方案而已。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6个多小时,随着能问的人都问遍、能找的地方都找过,还是没有蒋薇的下落,他开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也许,他高估了妻子的承受力;也许,此时此刻,她已经做出什么极端不理智的事来了!

想到这裏,李衞东不由得有些抓狂!在他的计划里,他只周密地设想了如何说服父母和蒋薇接受自己养了个私生子的现实,却从没仔细考虑过这件事会对妻子造成什么致命的打击。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一相情愿!蒋薇对这件事的激烈反应不是他能够想象得到的……一想到有可能要失去蒋薇,李衞东不由得方寸大乱、心如刀割,当下一踩油门,又把车子开得飞快。

陶燕公寓。

和杜敏约定好会合地点之后,陶燕正在匆匆换装。门铃忽然响了起来,陶燕满腹疑惑地跑去打开门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踏破铁鞋无觅处,失踪了大半宿的蒋薇正一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外!

“薇薇!”陶燕喜极而泣,冲上去一把就抱住了蒋薇,“你上哪儿去了?大家正在到处找你!你让我们好担心啊!”

“我好累……”蒋薇给她抱得身子一个趔趄,“进去再说好吗?”

“哦,好啊!”陶燕赶紧扶她进屋,一边走一边纳闷地问,“你去哪里了?身上的衣服怎么弄得这么湿?”

“嗯……刚才外面下了阵雨,淋湿了。”蒋薇有气无力地回答。

“哦。”陶燕狐疑地点点头,扶她到沙发上坐下,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然后奔进卧室找干衣服。在拿好衣服后,她下意识地拉开窗帘往窗外看了看:树叶和地面都干干的,哪里有下过雨的痕迹?

陶燕满腹疑惑地捧着干衣服走回客厅,见蒋薇也不喝水,就那样闭着眼病歪歪地靠在沙发上,赶紧提醒:“薇薇,先去冲个热水澡吧,把衣服换了,湿衣服在身上捂久了会生病的。”

“不换了。”蒋薇摆摆手,连眼睛都没睁开,“我很累,想先睡一会儿。”

“那行,不洗澡。咱们换了干衣服再睡。”陶燕在她身边蹲下,温言哄劝。

“那……好吧,我去换。”蒋薇睁开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拿起干衣服进了盥洗间。陶燕目送着她关上门,不知不觉就红了眼圈。

刚才,她在蒋薇身边蹲下的时候,很明显地从她的裙子上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海腥味——那是海水特有的味道,她猜想蒋薇应该是从海边回来的,她的衣服应该也是被海水弄湿的,可是,刚才她为什么要撒谎?再加上蒋薇从进来到现在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短短几分钟里就连说了几次累,更让她确信在蒋薇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陶燕皱眉沉思的时候,蒋薇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依然是摇摇晃晃地走回沙发走下,低着头小声说:“陶陶,大半夜的还跑来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也去睡吧。今晚我就睡沙发这儿。”

“薇薇,”陶燕心疼地抓过蒋薇的手,那双手冷得像冰一样,让她心疼得差点掉眼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陶陶,你现在先什么都别问我,好吗?”蒋薇终于抬起脸,苍白的脸上是满满的凄凉和哀伤,“我现在脑子还很乱……只想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吧,明天我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那好,”陶燕点点头,“去卧室睡吧,会舒服一些。”

“不用了,”蒋薇摇摇头,“我还没有洗澡,睡沙发上就好了。你赶紧去睡吧。”

“洗不洗又有什么关系?”陶燕生气了,拉她起来,强行把她推进卧室,“薇薇,你再跟我这么客气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好,不跟你客气。”蒋薇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温顺地躺到床上,“那我要先睡了?”

“嗯,这才乖。”陶燕这才高兴了,顺手帮她拉好被子。

客厅里的手机在响,陶燕先把床头灯的光线调暗,这才赶紧跑出去接电话。

“陶陶,我再过5分钟就到会展中心了,你快到了吗?”电话是杜敏打来的。

陶燕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及时给杜敏回个电话,当下赶紧压低嗓音说:“杜杜,不用去了。薇薇已经找到了。”

“啊?在哪里找到的?她还好吧?”杜敏又惊又喜。

“她现在在我家里,人完好无损。不过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也不太愿意说话,我让她先睡了。”陶燕继续压着嗓音,“你赶紧让司机掉头,回家吧。”

“哦……行,那我明天下班后再过来看她吧。”

“好的。注意安全。”

和杜敏通完电话,陶燕握着手机沉吟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给李衞东打个电话报告蒋薇平安的消息。犹豫了半天,她终于咬咬牙决定不说——谁叫他惹到蒋薇,害得她想不开大半夜的还跑去海边,急死他最好!

卧室里,蒋薇并没有睡,而是两眼发愣地盯着天花板。

躺在温软的床上,摸着温软的被子,她才确信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转了半圈逃回来了。

就在半小时前,她差点干了一件会给家人带来终生痛苦的事——投海自尽。那时,心如死灰的她已经走入了海水中。冰冷的海水一路奔袭而来,漫过了她的膝盖,然后漫过了她的腰,再漫过她的肩膀,当时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一切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可是就在那最后一刻,她的眼前忽然掠过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有她头发斑白的父母,有她白发苍苍的公婆,还有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她的耳边似乎还听到了女儿在哭喊妈妈快回来的声音,她猛一下就从梦魇中惊醒,停住了脚步。那时,海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脖子。

想起当时的情景,蒋薇还有些后怕。要是她真的死了,那她年近六旬的父母该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的晚年?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们承受得起吗?要是她真的死了,那年仅5岁的小豆该怎么办?李衞东已经不打一声招呼地给她生了个弟弟,她已经被抢走了一大半的父爱,难道还要让她失去亲妈的爱和保护吗?要是她真的死了,李衞东肯定会把那个二奶扶正,到时小豆的日子会过得怎样?一想到这些,蒋薇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此时此刻,她庆幸自己还活着。虽然很痛苦也很屈辱,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段已经完全被丈夫背叛的婚姻,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视她如己出的公婆,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保护好小豆,让她没有心理阴影、快乐健康地长大,但她至少知道了,自己不能死,必须活着,而且必须最大限度地承担起保护好自己家人的责任。

李衞东可以伤害她,但绝不可以伤害她的小豆,也不能伤害她的父母。想到这裏,蒋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手机关机这么久,李衞东会不会已经把电话打到自己家里去了?会不会已经跟父母坦白他出轨的事了?如果、如果父母打电话给自己,一直都打不通,那他们会不会胡思乱想?对了,还有公婆、小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蒋薇越想越怕,不由得忽地一下就坐了起来:不行!自己得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才行。

陶燕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蒋薇呼啦一下坐起来,颇有几分午夜僵尸的诡异,她着实给吓了一大跳,当下心惊胆战地问:“薇薇,怎、怎么了?”

“陶陶,”蒋薇下地穿鞋,“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我的包呢,在客厅吗?”

“嗯,是啊!”陶燕赶紧转身往客厅走,“你坐着,我去帮你拿。”

“哦,谢谢。”蒋薇坐回床上,不知道怎的,她的身子就好像给抽空了似的,手脚发软,每动一下都找不到着力点。

陶燕很快给她拿来了包,并体贴地把手机递给她:“打吧。其实刚才我就有考虑给老李打个电话,后来想想算了,先急他一晚再说。谁叫他招惹了你?”

蒋薇正要拨电话,听到陶燕的话忽然停住,喃喃道:“对了,李衞东给你打过电话了,他是怎么跟你说我们之间的事的?”

陶燕见她的脸上忽然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不由得有些不解地说:“他没说什么啊!就是到处找你。关于你为什么关机,他也没解释清楚,就是说你在跟他闹别扭。”

“哦,”经陶燕这一解释,蒋薇慌乱的心总算平静下来:这的确是李衞东的做事风格,事情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都是能捂就捂。想到这裏,她忽然放心了,自己只是失踪了半天,李衞东应该不至于就跟家里报告她失踪或者一口气什么都说了吧?对!这才是他的风格,像他那种心机深沉的男人,可不是发生一点小风小浪就沉不住气的人!

“薇薇,要不要……给李衞东打个电话啊?”见她沉吟,陶燕忍不住又提醒她。

“哦,”蒋薇回过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也不知道家里的老人是否都已经睡下,还是给李衞东打手机好了。想到这裏,她点了点头,“好。”

方诚实竟然真的一夜未归。

杜敏早上一觉醒来,才发现了这个事实。她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因为自己凌晨两三点才入睡,睡得太沉没听见他叫门的缘故。但是也不对,如果叫门她没听见,他可以打她手机啊,睡前她特意将手机充满了电,难道是自己连手机铃声都没有听见?于是杜敏特意拿起手机凑到眼前看——这才发现手机上竟然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这可就奇了怪了!昨晚他能上哪儿去呢?杜敏一边嘀咕一边梳洗,终究有些不放心,于是咬牙切齿地给这个竟敢玩夜不归宿的人拨了个手机,打定主意等他一接起电话就开骂——死到哪里去了?让她担心了一个晚上,有没有搞错啊?

可惜方诚实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电话响了很久,根本就没人接。杜敏有些不甘心,当下又锲而不舍地拨第二个、第三个,拨到第四个时,对方的提示音忽然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杜敏简直气坏了!这什么男人啊!夜不归宿不说,还敢不接电话?还敢关她手机?看来,是真的打算和她离婚了?好啊,离就离!who怕who?她这么想着就气哼哼地上班去了。

事实上,杜敏是冤枉方诚实了。他不是故意不接,而是杜敏打他手机的时候,他还趴在郑芳玲家的大床上睡得正沉,压根儿就没听见手机响。同理,他也不是故意关机,而是手机本来就只剩了微弱的一小格,被杜敏几个锲而不舍的电话连续一打,就彻底没电了。

昨晚和郑芳玲酣战到半夜,压抑许久的欲望终于得到最肆意最圆满的释放,方诚实这一觉可谓睡得香甜无比。等他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郑芳玲有事早出去了,给他在茶几上留了个纸条,告知他餐桌上有牛奶有面包,一切自取;要出门时,把门带上即可。简洁明了,半个字都不提昨晚的事,也不提以后的事。

这张小纸条让方诚实在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增加了几分惭愧。带着一种愧疚兼伤感的心情把床铺收拾好后,方诚实就匆匆逃离了郑芳玲的家。走出小区后,一时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找几个牌友开牌局,这才发现手机竟然没电了!方诚实那叫一个郁闷啊,在如今这个信息如此发达的社会,人没了手机就像被掐断了脑神经,一下就有些惶惶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回家,给手机充电去。

一路上坐车都没多想,下了车往家里走的时候,方诚实才一拍脑袋,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昨晚出门忘带钥匙了!这可怎么办呢?方诚实那叫一个愁啊,要不跑杜敏公司找她要去?似乎不妥。昨晚按两人吵的那个架势,她不但有可能不给他钥匙,还有可能当众给他难堪……左思右想,方诚实的目光瞥到不远处有个小网吧,顿时就有了一计:先去网吧混个大半天,然后估摸着杜敏下班的时间提前去菜市场多买些菜,晚上多做点饭菜哄哄她就是了。对!就这么干!想到这裏,他果断地抬脚就朝网吧走去。

当然,方诚实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蒋薇出了事,杜敏当天下班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直接坐车上陶燕家看蒋薇去了。

杜敏进屋的时候,是陶燕给开的门。一开门,就有一股麻辣的香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往客厅里张望,只见客厅的茶几上,正搁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电火锅,香味就是从那儿飘过来的。

“薇薇呢?”她一边换拖鞋一边问陶燕。

“在厨房里洗菜呢!”陶燕一边帮她挂包一边小声告诉她。

“哦,”杜敏也压低声音,“知道薇薇昨晚为什么玩失踪了吗?”

“她还没说。”陶燕摇摇头,继续跟她咬耳朵,“不过肯定跟老李有关。昨晚她跟老李讲电话,好凶好酷啊。真的,我之前从没见她用过那种语气跟他说过话,真的特别特别的酷!”

“她说什么了?”杜敏好奇。

“嗯……原话怎么说的我忘记了。反正说得很简短,大意就是告诉老李她在我这裏,但是不许他过来找她。她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想好了会给他电话。大意就是这样。”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蒋薇已经端了一托盘青菜出现在客厅里,脸色还是有些憔悴。

“哦,没事。”陶燕赶紧对杜敏挤眉弄眼,“杜杜,赶紧去洗一下手吃饭吧!”

“好,”杜敏一边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蒋薇一眼,“薇薇,我先去洗手。”

“嗯,我们等你。”蒋薇点头,然后沉默地低头摆弄青菜碟子,分发碗筷。陶燕也赶紧讨好地凑过去帮忙。

一会儿,杜敏洗完手出来,三人就各捧起一碗饭,沉默地吃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沉默的晚餐进行了一小会儿,蒋薇就自己开口了,“我也正好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啊?”陶燕和杜敏几乎异口同声。

“我想和李衞东离婚。”蒋薇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啊?干吗啊!不至于吧?”陶燕首先惊叫出声。说老实话,她对李衞东的印象一向很好,认为他是众多女人都想嫁的完美丈夫。

“是啊,”杜敏也吃惊不小,“薇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薇放下碗筷,咬了咬嘴唇,这才抬起头苦笑着说:“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李衞东他出轨了。在外面包了二奶,还、还生了个私生子。”说到这裏,她的眼泪到底没忍住,还是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什么?!”陶燕大惊,“我说呢!能把咱们温柔的薇薇气成这样的,肯定得是什么大事!不过,”眨了眨眼,她又有些迟疑了,“这事也太离谱了,老李怎么会是那样一个人呢?薇薇,这事……你是听人说的,还是……你有证据吗?”

“我看到照片了,三个人的。他,那个女人,还有那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他们在一起,就像是一家子,亲热得……”蒋薇的嘴角抽搐着,再也说不下去了,最终掩面而泣。

“啊?已经证据确凿了啊?!”陶燕再度眨了眨眼睛,终于大怒,“李衞东还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Shit!亏我之前还那么崇拜他!薇薇,如果他真的做得这么没天理,这婚我支持你离,这种男人也太可怕太卑鄙了!不要也罢!”

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的杜敏忍不住插嘴了:“干吗要离啊?离了,不就便宜那个二奶了?她刚好和那个私生子可以转正。薇薇,你辛辛苦苦陪李衞东打拼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牺牲,干吗要把最后的丰收硕果拱手让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蒋薇移开双手,两眼已经哭得通红,“二女侍一夫……这种日子,我一天都没法过下去!只要想想自己之前竟然糊里糊涂地过了几年那样的生活,我就觉得很恶心很耻辱……”

经杜敏一提醒,陶燕义愤填膺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了,“薇薇,杜杜说得对。这婚是得离,但是咱们也不能太便宜了老李,特别不能便宜了那个破坏你们幸福婚姻的小三!”

“那还能怎么办?陶陶,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杜敏见蒋薇不吭声,干脆替她发问。

“当然有办法!”陶燕肯定地点点头,“法律!咱们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正当的权益!”

“对啊,”给她这么一说,杜敏也猛然想到,“薇薇,你不是说有照片吗?那些照片一定要保存好,那可是最重要的证据!”

“对!”陶燕点点头,“薇薇,只要你能拿得出证明李衞东和二奶长期同居,并生有一子的确凿证据,就可以去告他们重婚罪!够他们坐几年牢的!”

“就是!”杜敏紧跟着补充,“而且,如果李衞东是过错方,法院判离婚的时候财产分配也会有利于你和小豆。”

“你们俩这是在干吗啊?”蒋薇愕然,“我没想过要和李衞东对簿公堂啊?我只想私下和他协议离婚。毕竟,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这种闹到法庭去的事……我做不出来。况且,我公公婆婆一直对我很好,我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得多伤两位老人的心啊!”

“就知道你心软!”陶燕叹气,招呼杜敏继续吃饭,“薇薇,就你这种性格,男人不欺负你这样的老婆,还欺负谁啊?小三不欺负你这样的正室,还欺负谁啊?”

“就是。”杜敏也很感慨地摇头,“薇薇,挺为你不值的。”

蒋薇哭丧着脸,在那边怔怔发愣,愣了半天才喃喃说道:“其实,我也挺恨自己这种软弱无能的性格的。所以才会被人欺骗,被人欺负。”

“薇薇,你根本就不是软弱。”陶燕忍不住了,再度放下碗筷点评,“你是太善良太大度太仁慈,明白吗?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忍心去伤害别人,但是当别人伤害你时你却又无力回击!所以最容易受伤的人就是你这种类型的人了!”

“陶陶,你也别说薇薇了,”杜敏也搁下碗筷,“你自己其实不也一样?嘴上凶得什么似的,内心还不一样是豆腐做的?否则,当年哪怕你拿出现在嘴头上三分之一的狠,你也不会被杨锐欺负成那样……”

“杜杜,你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见杜敏旧事重提,蒋薇皱起眉头打断她。

“薇薇,你别批评杜杜,她说得有道理。”陶燕耸耸肩,“过去的陶燕是弱小的,现在的陶燕是强大的。杨锐这两个字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名,没有一点杀伤力了。真的,薇薇,我现在特别欣赏一句话,叫做‘你可以不用去进攻别人,但是要让别人知道你身上蕴藏的可以反击的力量’。做女人,如果还是只会墨守老封建留下的那些贤妻良母教条,在婚姻中只会一味地忍让和牺牲,那最终的结果就是纵容了男人,丢掉了自我,最终也丢掉了幸福。真的,我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以后就算我结了婚,也绝不做所谓的中国式贤妻良母,而是要向欧美国家的女同胞看齐,做一个刚柔并济、受丈夫尊重、能和丈夫并肩站立的女人!”

杜敏和蒋薇愣愣地听着陶燕在那里發表婚姻经营说,敢情,没有结过婚的陶燕才是婚姻经营专家啊!

“哦,不好意思,我扯远了。”见两个已婚女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陶燕赶紧把话题绕回来,“其实薇薇,我还是感觉跟李衞东离婚有些可惜了。你看,按你这个性格离婚的话,你肯定吃大亏。况且,离婚也会给小豆以后的成长带来许多阴影。我觉得吧,现实一点的做法还是让小三和那个私生子走人,走得越远越好……”

“不可能的,你们不知道李衞东多么喜欢男孩,他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个私生子?”蒋薇悲哀地摇摇头,“再说了,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接受李衞东了。只要一想到他碰过别的女人,和别人的女人有夫妻之实,还和她生了一个儿子,我就犯恶心。真的,我想自己可能连看他一眼都会想吐!”

见蒋薇那么坚决地摇头,陶燕和杜敏对视一眼,无话可说。当下,她们沉默地捧起饭碗,继续埋头吃饭。

在陶燕家吃过饭,又和陶燕联手开导了蒋薇半天,杜敏到家的时候已经过10点半了。

吭哧吭哧地一路爬着楼梯,还差最后几级的时候,杜敏一抬头就看到了蹲守在家门口的方诚实——严格来说,是方诚实和一大堆菜,还有一小堆烟头。

“姓杜的!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一看到她,方诚实就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横眉竖目。因为蹲得太久,他站起来时两条腿还有点打哆嗦。

他怎能不生气?5点半他就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青菜,现杀了一只乳鸽和一条草鱼,还买了大半斤海蛎还有一大块瘦肉,准备晚上好好做几个菜的,没想到杜敏非但没有在6点前准时到家,还一直拖到这个时候才回来!掐指算算,他等了应该足足有四五个钟头了!四五个钟头啊!他中午只随便吃了碗面条,一直饿到现在,肚子早就唱了无数遍空城计了!还有他买的那些荤菜!生海蛎放了这么久,都已经脱水有味道了!草鱼也是!

方诚实一肚子火气蓄势待发,没想到杜敏也正在生他的气呢!

“你凶什么凶啊?我还没问你呢!你昨晚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早上打你手机一直不接?最后还竟敢给我关机?”杜敏终于爬上最后一级楼梯,气都没喘匀立即开始噼里啪啦地还击。

“我哪有?”方诚实瞪她,低声吼道,“我根本就没听见手机响!还有,我手机没电了!哦,敢情是被你打没电的啊?你到底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

“不多,就4个。”杜敏扶着门喘了几口气,这才不慌不忙地把手伸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真没电了?”

“杜敏,你什么意思啊?”方诚实下意识地捂紧了裤兜。

他的这个动作更让杜敏起了疑心,当下气势汹汹地嚷道:“方诚实,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啊?连手机都不敢拿出来给我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诚实忽然有些底气不足,当下只好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看清楚了吗?是不是没电了?”

“谁知道是没电还是关机啊?”杜敏不屑地撇嘴,“拿过来我开机试试。”

“姓杜的,你别太过分了!”方诚实不觉又气恼起来,当下一手把手机揣回裤兜,一手指门,“赶紧开门!老子饿坏了,没力气再跟你胡搅蛮缠,要先弄点饭吃!”配合他的这声警告,他的肚子很争气地抗议了一声,并且异常响亮。

见他的确是饿得两眼冒绿光的样子,杜敏也就不再吭声,忍着气哗啦啦地打开了房门。

方诚实赶紧提着一堆菜抢先一步跨进去,冲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再过了一会儿,只见他龇牙咧嘴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一屁股坐在饭桌旁,就稀里哗啦地吃上了。刚出锅的面条,很烫,他只好一边吹气一边吃。

杜敏把挎包放下,换过拖鞋,先进了厨房,把那堆菜重新整理了一下,用保鲜袋一袋一袋封好,这才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

忙好后回过头,方诚实居然已经捧着空空的面碗回厨房冲洗了,那真叫一个神速啊!杜敏看得又心疼又好笑,心裏的气不由得消了一大半,当下衝着厨房喊道:“老方同志,你是不是饿了一整天啊?怎么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还不是你害的?”此时方诚实已经洗好锅碗,正从厨房往外走,“明知道我昨晚没带钥匙,你今天还故意这么迟才回来。成心跟老子过不去是不是?”

“我哪有?”杜敏叫屈,“我去陶燕家看蒋薇去了。”

“去陶燕家看蒋薇?”方诚实愣住,一边把湿湿的手往裤子上蹭一边好奇地问,“蒋薇怎么会在陶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