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心裏跟明镜似的,兵力不足这话即对又不对,西北军在云南有40~50万人,日军再怎么增兵,也未必能让西北军把全部兵力都用上了,但西北军主要精力得用在盯防蒋系上,只能将部分力量投在滇西前线,因此,才会出现兵力不足的现象。
说老实话,对于戴季良的要求张学良之前已经有所判断了,甚至连可能加入滇西战场也考虑到了,但张学良还是有些愤愤不平,毕竟在滇西打赢了是西北的荣光,可东北军却要为此付出血肉,更何况,东北军一扩编西北就动手分化,这也太过高效了吧。
然而张学良要考虑更多,要知道如今的东北军内虽然号称拥有2个战区长官、2个省主席,在西北之外的各路杂牌中地位首屈一指,但米春霖的青海省主席事实上只是一名办事员。
缪澄流的山东省主席只是半个省主席,山东的精华全在日军掌握之下,自己养活自己也很困难,更不要说为东北军这个团体出力了。
而于学忠的苏徐鲁豫皖战区司令官名义上好听,可出了山东,戴记安徽省政府和徐海省政府都不太买他的账。
至于何柱国的鄂豫皖战区麾下虽然兵强马壮,但身边和于学忠一样都是有西北军系统出身的参谋长的制衡,而且战区内的各部除了高鹏云第三军团系东北军的老底子能指哪打哪外,剩余各部都只是因为西北将其编列在鄂豫皖战区之内才服从身为战区长官的何柱国的指挥。
在这种情况下,东北军对西北的依附已经到了非常大的程度,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戴季良要张学良从西北国防军副总司令改任西北国防政府第一副主席,张学良不得不答应的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张学良又有什么力量跟西北叫板呢?
明白归明白,张学良还是要负隅顽抗一番:“现在才调动,是不是有些迟了?”
“这件事原本也怨我,当初只是设想收复高黎贡山一线就点到为止了,结果赢了,又想要腾冲要龙陵,结果收不了手了。”
戴季良这话并非只是托词,当初他就预想到英军可能不会配合西北军的行动,所以一再控制反击规模,以至于前线在作战上出现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只是战事的发展并非他在兰州可以遥控的,更何况美国人这边也容不得他半途而废。
“如今滇西会战已经发展成长期的消耗战,所以,即便路途的确有些遥远,但现在调动的话也算是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戴季良也知道张学良在想什么,因此,他回到办公桌前找出一份文件来。
“门炳岳希望扩编1个骑兵师,我否决了,人都没有吃的,还如何顾忌更加精贵的马呢,好在安徽这边情况好一些。”
张学良不知道戴季良突然间的瞬移与之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但当他接过戴季良签署的文件一看,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授予骑兵第六师预备骑兵第一军的番号,这?主席,您这是准备把骑六师从安徽省政府手上调给门炳岳。”
戴季良笑道:“那你就猜错了,预骑一军还是由安徽省政府指挥,门炳岳这边批准给他增加1个军团直属的辎重营、1个军团直属的特务营和1个军直属的机炮营。”
骑兵第六师是东北军系统的部队,总兵力只有3000人马,尚不足西北军1个团的兵力,但按一马当三兵来算,作为1个骑兵师勉强还是合格的,然而能升格为军就有些意外了。
这是因为,就算不给予增补新的骑兵师,单单光算必然要增编的军直属的话,该部的力量也能有所增强,更何况升格后还能继续留在安徽执行游而不击的变相整修,可谓好处多多。
许是知道这是戴季良的某种补偿,张学良反而得陇望蜀了:“刘桂五也是老资格的骑兵师长,要是知道骑六师升格,恐怕心裏也有疙瘩。”
戴季良摇了摇头:“骑兵第二师现在只有2个骑兵团,1800余官兵,升格为军太勉强了。”
戴季良随后提出一个反建议:“何光夫提议将预备第卅师和第一四四师,以及冀西游击军合编组成河北敌后抗日同盟军,不知道汉卿这边以为如何?”
张学良试探出戴季良的底线,于是退缩了:“现在我既不是西北国防军副总司令,又不是军委会委员,军事方面的事,还是少过问的好。”
刚才说了半天了,现在又说少过问,明眼人当然知道是托词,不过张学良既然退缩了,戴季良自然不会步步紧逼:“那就让军委会讨论一下吧,我个人也不太同意,敌后战场,部队规模大了,反而不利于长期坚持。”
张学良默然不语,于是小插曲就这么结束了,戴季良这才回归正题:“调兵的事先说到这,另外我这边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汉卿你。”
看着有些疑惑的张学良,戴季良详细说道:“我知道你跟百川兄之间关于地方自治建设,以及工农业路线问题有些不愉快,这个也怨我,我呢,只管大事,百川兄又力求全面掌握国防政府,你虽然是第一副主席,挤在当中也是上不得天,下不着地,心裏肯定有些憋屈,这样,我呢没有时间到地方上仔细走走看看,你代我下去一趟,从乡村到市政,从大工厂到小型作坊,你做一个调研,也好用事实说话。”
这是要把我调出中枢?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张学良一时间思绪如麻,好半天无法做出回应来,但看看戴季良还等着自己的答覆,他便定了定神:“老把叔,你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件事来,我这边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戴季良解释道:“中途岛和瓜岛之后,日军在太平洋上已经处在全面失败的边缘了,我判断整个亚洲战场三两年内就有根本性的改观,到时候再考虑国家恢复重建就晚了,必须现在就着手摸摸家底,了解一些最基层的需要,也好做前瞻性的统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