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也好(2 / 2)

肖依伊扯了抹歉意的笑容,没说话。

梁宇琛也没再多说什么,周中的时候,他试探着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依旧是晚上的时候才回了个信息,借口仍是“不好意思,手机无声没听到”。

他进一步,她就退两步,就像一只敏感的蜗牛,轻轻一碰,就缩回自己的小壳子里,如果他安静地看着不靠近,她过一段时间还会自己探出头来,如若他耐不住地上去敲敲她的壳子,她一定会咕噜噜地滚远。她甚至一度考虑离开这座城市,最终还是因为舍不得丫丫才放弃,她想要离开当然不全然是因为他,但她手里确实拿着一把尺子,无时无刻不在丈量着与他的安全距离。

半个多小时后,早就看到了爸爸和姐姐的肖沐阳下了课跑过来,甚至来不及和新认识的小伙伴道别,听说晚上要去游乐场,更是高兴得恨不得现在就去,即便如此,也不忘找妈妈拿刚刚教练给的小玩具显摆:“教练给我的,我以后上课要表现得好还能得,到时候我拼好了和车队放一起。”

梁千雅说:“你还得什么啊,咱妈刚说你这课到期了,今天是最后一节了。”

肖沐阳疑惑地问肖依伊:“是吗妈妈?你昨天不是还说以后我都来这儿上课了吗?”

肖依伊一边迅速给肖沐阳换衣服,一边道:“妈妈记错了,你不是嫌冷不愿意出来吗,正好课结束了,以后也不用大冷天往外跑了。”

“不要,我刚认识新朋友。”

“行了,赶紧穿吧,还得回家洗澡吃饭,你还去不去游乐场了。”

肖沐阳有点儿不舍地回头看了看还赖在场地里嬉笑打闹的新朋友,见林旭从球场往外走,挥手道:“教练,我下次不来了,你那些玩具我得不到了,你留给别人吧。”

林旭被肖沐阳吸引过来,也不看肖依伊或梁宇琛,只对肖沐阳笑道:“为什么不来了啊?才来一次就换班了?”

肖沐阳说:“不是,我的课结束了,今天是最后一节课。”

林旭看向肖依伊,肖依伊回说:“是,课程到期了。”

林旭当然知道为什么课程到期,也只笑笑,对肖沐阳道:“没关系,到期了也可以来,以后想打篮球了就让妈妈带你过来玩儿。”

“嗯。”肖沐阳应了一声。

林旭也不急着走,目光在肖依伊和梁宇琛之间游移了一下,对肖沐阳说:“爸爸妈妈和姐姐一起来接你啊?全家要一起出去玩儿吗?”

“对,爸爸带我们去游乐场。”

林旭肯定了对梁宇琛身份的猜测,他适才只打量了对方一眼,便知是个有钱人,手上的那块表顶他两三年的收入。他向对方露了个笑容,对方却一副目中无人的冷漠,让他有些不爽。

肖依伊不想多留,只怕林旭说出什么来,帮肖沐阳穿上羽绒服,也不及拉上拉链带上帽子,便拉着他和梁宇琛、梁千雅往外走。

走出些距离后,梁千雅回头看了一眼,吐槽说:“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幸亏阳阳的课结束了。”

肖依伊和梁宇琛都假装没听见,却是肖沐阳听见后不明所以地问说:“什么阴魂不散?什么意思?”

梁千雅对弟弟做了个可怕的表情,阴森森地说:“鬼屋,阴……魂……不……散……一会儿咱们玩儿鬼屋你怕不怕?”

“我才不玩儿鬼屋呢。”

姐弟俩聊着天儿跟着父母出了场馆,走出去没多远,肖沐阳口渴想喝水,这才发现水壶落在球场没拿。

梁宇琛把肖沐阳的包递给肖依伊,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先上车,自己去拿水壶。

他顺着原路返回场馆,到了篮球场边,却未发现肖沐阳的水壶。下一时段的班次即将上课,场地内外全是家长和孩子,他四下看了看,找见一个身上穿着“世纪星”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向他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红绿色杯套的水壶,对方回说:“刚刚林教练拿了一个,应该是您落下的。”说着给他指了个方向。

肖依伊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自己的车,热了好一会儿车,见梁宇琛还不回来,便给他拨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没找到吗?找不到就算了,家里还有。”

“嗯。”梁宇琛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没说找到,也没说没找到。

听出梁宇琛的声音不对,肖依伊有些不安。片刻之后,梁宇琛进了停车场,却并未把水壶送过来,而是直接上了自己的车子。

回家的路上,肖依伊有些心不在焉,车子开得很慢,她不时从后视镜里望过去,梁宇琛的车子始终跟在她后面,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两人开了将近半个小时。

到家后,梁宇琛让丁姐带着梁千雅和肖沐阳上楼,梁千雅知道他爸应该是有什么事想单独跟她妈说。她敏感地察觉到父母间的气压有些不对,但也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刚刚在运动中心时还挺好的,是以也没多想,和肖沐阳一起跟着丁姐上了二楼。

孩子们上楼后,肖依伊走去了厨房,那儿离楼梯口最远,即便是大一点的声音,也不会被楼上听到。

为了不让自己走进厨房的举动太过刻意,她从柜子上取下茶杯,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看着杯口的热气,她不自觉地将两只手掌贴了上去。

“不烫吗?”梁宇琛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她缩了一下手,下一瞬,又捧上去,有种被识破的倔犟。

梁宇琛从她身后伸手,拿走她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然后执起她的手,垂眸看她的掌心。

她缩回手,走开两步,问说:“有事儿要说?”

他看向她 :“ 你觉得呢?”

“关于那个教练?”

“我说了吗?所以你也觉得我会介意?也觉得我应该介意?”他抛出一连串的反问。

她嘴唇翕动却未能出声,目光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他从未这般咄咄逼人,她躲了,他就松一松,似乎早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不是看不到他的目光,听不到那些的言外之意,因为自认有足够的理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对她的好,因为他们是朋友,因为他是好人,甚至是因为感念她对丫丫的付出,所以便趋利避害地回避了其他可能存在的更复杂的深意。

而现在,她避无可避。

她抬眸与他对视:“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你要是好奇我就告诉你,一两个月前认识的,睡过一次,觉得不合适就没继续发展了,就这样。”

他的脸色很难看, 幽深的双眸似乌云蔽月,氤氲着轰鸣与滂沱,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未几,门厅传来沉闷的关门声,不是很大,却足以将她所及的世界震出一道道裂缝,破碎成块,散在地上。

也好,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