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卖了所有值钱的金银首饰才勉强凑够300银元。

正想着晚上怎样向先生提起借钱的事。一阵敲门声响起。

洪亮的，带着斩钉截铁的急切。

应该是他回来了。

打开门，果然是他。

提着一大包东西。

“这些都是紧俏货。”他说着。就往客厅走去。

刚好母亲坐在沙发上。来不及示意他，他们已经互相看见了对方。

他一向会察言观色。

轻轻咳嗽了一声。

转换了语气。

“王太太，你上次托我买的化妆品，我带回来了…”

说完，把东西丢在地上。

就微笑着告辞了。

她找了借口送他到楼下。

怕被熟人看见，故意走到了灰暗的胡同里。

她依靠在墙壁上。

旗袍在坚硬的墙壁上来回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眼泪将要流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哭。

他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

“恨我吗？”他说。

没有回答。

“我以为，我不会活着回来了。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怕你担心。外面乱的很。到处都在打仗。”

无法解释太多。

他的眼神依旧扣人心弦。终究没有说出向他借钱的事。

任何感情和金钱扯上关系未免变得不纯。

最终，还是向先生开口拿出了1000银元。

母亲欢喜的回了家。

她的心却沉重万分。

有一次，和他提起此事。本是无意中的闲聊。他却生气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们又不是外人。你还是相信你的先生。不相信我吧。”

他生气，急起来的样子着实可爱。

不忙着劝他。

站起身，凑到他的耳边，说，你要敢带我走，我就相信你。

不像玩笑话。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我们这种关系是超越人伦的。难道你没有负罪感吗？”她接着说道。

“先生要南下躲避战乱。也会带上我。我这一走，不知道何时相见。”

“像我这种女人，本应安分守己。先生看上的也不过是我老实罢了。图我什么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的过日子。现如今，我做了这样的丑事。他不会原谅我的。”

“为什么要让他发现呢？”他开口道。

“纸包不住火的…”

“如果我能给你的，我会全部给你。不能给你的，我不会轻易许诺。”

“可是，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你会带我走的，对吗。与先生分开是早晚的事。即使没有你的出现。你觉得这场婚姻会维持多久呢？”

“为什么你尽说这样的傻话？”

“过去不兴离婚这样的事。现在就是有人去做，也不会得到大家的理解。我想好了，离婚后，我和你一起走？”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多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去哪儿？无处可去。”

又是绝情的答案。

女人深吸一口气。

“好一个无路可去。”女人冷笑道。风一阵一阵吹来。全身冰凉的颤抖。

喜欢和得到终究不是一码事。

生在动荡的年代，保身才最重要。哪有多余的时间儿女情长。

她附在他的膝盖上哭泣。

泪水打湿了衣服。

“我以为你懂我。其实，你从来就不懂我。”女人轻声说道。

先生准备逃难的行李。辞职报告递交了有一月有余。一直不批，大概银行里实在缺人吧。先生想学那些不迟而别的同事。一声不吭的就走。他向来讲究体面。这种不讲信用的事情打死他，也是做不来的。文人总有文人的执拗。

借给娘家的一千银元。先生总有意无意的提起。

她很恼火。

这种钱明知道是要不回来的。先生心知肚明，一而再的提起，无非是抓着她的把柄，让她一次次难堪罢了。夫妻做成这种情分。她的心早死了。

因为预备着逃跑。先生对工作不在尽心。在家待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是不情愿和他呆在一处的。

总有要窒息的感觉。

他有自己的书房。看一会书，总会出来走一走的。

怕先生疑心。

她不敢外出。

只有在买菜的空档，去商场看看他。

说了无数次的要和先生离婚。终没有下定决心。

犹犹豫豫着。摇摆不定。猜不透哪个人会给她安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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