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轻扬,不置不否地笑了笑。
这时,我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是高湛。我接起,高湛焦虑的声音随即传来:“你总算是开机了。”
我看了一眼康谨承,站起身走向窗户边,道:“手机没电了。”
“昨天你突然走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也发了好多信息,生怕你出事。后来佳遥跟我说你酒喝多了,打车回家了。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就好了?非得逞强。现在好一些了么?头疼不疼?”高湛的语气从紧张到慢慢平缓温和。
“没事没事!睡一觉后就又生龙活虎是条好汉。”我捋了捋头发,看来佳遥为了让我和康谨承能共处一室,做了不少工作。
“听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舒服就休息一天,别去上班了。”
“嗯。你什么时候走?”
“等下就走了。本来还想约你吃午饭,你手机到现在才开机。”
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对不起啦!我送去送你,你在哪个火车站?”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昨天喝那么多酒。”
“嗯……那好吧,等你下次回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嗯。”
“一路顺风。”
我挂了电话,仔细一看,果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高湛的。划开手机,微信上也全是他的留言:“你去哪了?刚喝那么多酒,你没事吧?”“佳遥说你喝多了,怕出丑丢人,所以偷偷跑回家了。”“回家后给我信息。”“睡了?醒了给我回个电话。”“你怎么手机又关机了?”“开机后给我回个电话。”
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抡了一下。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着我,然而我却没法给他任何回应。我自认是个心硬的人。上了大学之后,第一年的情人节他不远万里从北京赶回来向我表白,但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无法允许心中住着一个人却和别人交往。此后,每一年的情人节他都会不远万里从北京跑回来,就为了送一束玫瑰花给我,然而我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拒绝他,直到毕业,他终于没再送花了。我以为他终于累了或是有了喜欢的人,然而,他不再送的理由只是不想我有负担而已。因为我,他都没有一个好好恋爱的大学。
我滑开手机,给小白又去了个电话,“你知道高湛几点的火车么?在哪个站乘车?”
小白道:“好像是两点半左右。在南站乘车。”
我挂了电话,还有一个半小时,现在打车去火车站能赶上。
“不是说工作时间不想谈私事的么?”康谨承略带嘲讽的声音突然飘来。
我转身看向他,这个万恶之源的男人。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若不是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太不要脸,我甚至会觉得他在吃醋。
“总裁大人,现在是下午一点,我私人吃饭的时间。”我挑眉瞥了他一眼,不忘补充,“再说了你又不是我老板。”
“我是你老板想要合作的公司的老板。”
“……你赢了。”一下子戳中我的死穴。算你狠!
我擦了擦嘴,背上包包,没时间跟他斗嘴,我得立刻赶去火车站送高湛。
“我送你。”他忽然拦住我道。
我质疑地看着他,“你送我?你才刚回来,N市早就不是八年前的N市了,你确定你送我?”
“有司机。”
“出租车更快。”
我再三推托,然而他用他那霸道总裁的气势力压我,硬将我塞进了他的车。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酒店。
也不知怎的,明明不是高峰期,可路上的车子就像是知道我要去送人故意作对似的,就连红绿灯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我时不时焦虑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康谨承感受到我的焦燥,忽然道:“还记得八年前,我们两就是这样坐在车子的后座。”
我怔了一下,偏过头看向他。我和他并排坐在后座,陌生而又熟悉的情景再一次重现。没想到他也还记得八年前。
“没想到你还记得。”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对司机道:“老赵,尽量快一点。”
司机点了点头,车速较之前快了一些。
没多久车子终于到了火车站,时间已经是两点。我急忙奔向售票窗口,办了一张爱心卡,便一路狂奔向候车大厅。进了候车大厅,我便摸出手机给高湛去了电话:“高湛,我在火车站候车大厅了,你在哪个检票口?”
电话里明显一滞,高湛意外而惊喜地声音回道:“27号检票口。”
挂了电话,我扫了一圈大厅内检票口指示牌上的数字,27号口在大厅的最里方向。随着咱大中国的高铁技术越来越发达,这火车站造的都跟飞机场似的任性。我一路狂奔,终于在27号口见到了高湛。
他立在行礼箱旁,一脸惊喜地望着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么?”
“送送你。”
我平缓了气息。庆幸终于赶上了。
“熊帅和大鹏他们刚走。”他望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欣喜,“我挺高兴你能来送我。”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哪次回来我不送你似的。”
时光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相当美好,当年青涩的美少年长成了帅气迷人的精英人士。依如当年一样,一大把漂亮的妹纸追着他跑。有的时候,我多么希望还能再回到当初那个美好的年代。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双眸望着我身后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
“高湛。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康谨承高大的身影就立在我的身后。我以为他送我到车站后就随司机离开了,但怎么也没料着他也买了爱心卡进了候车大厅。
“并没有好久不见,昨晚我们刚见过。”高湛一双浓眉深深拧起。
“但是没有来得及深聊。”康谨承伸出了右手。
高湛伸出手回握,乌黑的双眸却瞅着我,眼神略带哀怨,问道:“你们……是一起来的?”
我紧捏了一下拳头,心中一万个内疚,我真的没有想到康谨承这货会跟过来。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跟他……”
其实我刚想说和康谨承在一起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可刚开口说了三个字,谁知康谨承抢先道:“我们正在希尔顿谈公事,接到你的电话,晶晶想要来送你,所以我就送她过来。”
我回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在“希尔顿谈公事”?!谈公事就谈公事,为什么一定要说出在哪里谈公事?这任谁听到“希尔顿”三个字,能第一反应那是在谈公事么?
果然,高湛双眉深蹙,目光锐利,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我咬着牙道:“他们公司是我们公司的客户。”
康谨承又道:“目前还不是,只是你努力的目标。”
我去!这是什么话?说的像是我在出卖色相拿到项目似的。我回首又恶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会死吗?
高湛望着我们俩,面部生硬,神情尴尬,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幽怨。
我咬着嘴唇,想解释,但是显然说什么都无事于补。我现在很后悔,也许我不应该赶过来送高湛。
这时,广播响起:“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开往北京的GXXX次列车开始检票。请前往27号检票口检票……”
这一声广播,顿时化解了僵持的气氛。
高湛强扯了一抹笑意,对着我笑道:“晶晶,我走了。下次回来再见。”
我连忙说:“嗯嗯,等你下次回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高湛拉起行礼箱,就在我以为他要转身的时候,他突然放下行礼箱拉杆,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入怀中,在我耳边轻轻低喃一句。
我顿时石化了。
很快,他放开我,重新拉着行礼箱,潇洒地转身走向检票口。
而我目瞪口呆地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 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他,衝着我微笑地挥舞着手走进检票口,直到那英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转过身,另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关你什么事?我跟你很熟吗?”我很生气地道。
“作为曾经肩并肩作战过的老同学,我以为很熟。”
“呵!你以为?你以为就可以乱说话了么?曾经那也是八年前的事。谈事就谈事,你为什么要说在希尔顿?”我恼怒地说道。
“难道不是在希尔顿么?我只是陈述事实。”他耸了耸肩,表现得一脸无辜。
没办法交流了。我深吸一口气,道:“我原谅你在美帝待了八年,已经忘记了我泱泱中华的说话艺术。”我捏着拳头,生气地向出口走去。
他突然又追问:“你这么紧张,他是你男朋友么?”
我思绪微滞,倏然顿住脚步,很快恢复常态,道:“是不是我男朋友跟你没关系。”说完我继续往出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我便被他拉住,道:“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甩开他的手。
很快,他又一把抓住我的手,不容许挣脱,将我一路拖到停车场,将我塞进车内。至始致终我没有吭气,直到车子停在了公司楼下。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公司的地址,也许是之前提交的公司资料,他百忙之中记下了。我迅速下了车,快步走向大楼,但走了没有几步,我回过头,又走向车子跟前,他摇下了车窗。我微微弯下身,衝着道:“康家……康谨承,谢谢你。很高兴,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而你也没有忘记我这个老同学。再见!”
说完,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近办公大楼。我从不知道我是这样一个执着的人,直到昨天在同学聚会上终于看到他,埋藏在心底的思念才从我的指尖微痛的一点一点渗透出来,原来他走了这么多年了,而我始终都没有忘记过他。昨天那并不是一场梦,而是藏在我脑海里最深处的记忆。如今时过境迁,除了身份地位的变化之外,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熟悉的团胖。今日他还能逗笑,许是想重回当年的美好时光,然而我发现,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意逗乐的傻姑娘了……
八年,阻隔的不止是时间和空间,也许还有心间。
我自嘲地笑了又笑,心中却是无比酸涩。收拾好心情,我快步走进电梯。
刚到公司坐下,一个电话进来。盛世嘉廷的老板要求再改设计图,关于每平方最低3000元的单价虽然无法再降,但是要求我必须花3000元一平方的钱装修出5000元一平方的效果。
我一边揉着我隐隐抽痛的太阳穴,一边没好气地回着电话:“我说李经理,你们老板是不是觉得我五行缺心眼,命里缺根筋,所以怎么的一定会接下这单?麻烦你转告你们老板,你们家这单姐姐我不接了,爱找谁找谁去!”
我“叭”地一声挂了电话,吓了旁边Mapple姐一跳。
徐刚冲我紧起一根大拇指,“有钱!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