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鸡蛋放在冷水里,水开之后煮七分钟,捞出来用冷水浸泡三分钟,再把皮轻轻剥掉,这样煮出来的鸡蛋,光鲜、洁白、温润、有弹线,弧线优美,也最有营养。
同学花蓓看见她这样掐着钟点煮鸡蛋,直喊救命。其实,她也觉得很龟毛,但每次还是会这样做。
她在医科杂志上看到对这种形为的解释叫强迫症。
手机催魂似的在房间里叫着,锺书楷都惊得从书房跑了出来,“谁呀?”
是花蓓。
一开口就笑,带着几份谄媚,“我只说几句,你继续睡。听说戚博远昨晚抓到了?”花蓓大学里读的是新闻专业,一毕业,就进了省城报社。这女子长相娇艳,很容易误导人,以为人如其名,是只“花瓶”,其实也算个半拉子文艺青年。
“我记得你呆在娱乐版。”锺荩放低音量,瞄着门外。
“人家现在是知性女子,早转到新闻版了。我要戚博远的独家,不准拒绝,我知道你参预这件案子。”
这哪里请求,分明就是命令。“我又不是省院发言人,哪有这个权利?”
“你只要稍微透点风给我就行,我不会出卖你的,也不会让你吃亏。啊……你别急,知道你是公务员,我不行贿,我用消息换你消息。”
“什么消息?”锺荩左眼皮猛跳。
“某个人的……”花蓓故意拖长了语调。
锺荩“啪”地合上手机,连再见也没说,她讨厌一大清早猜测,如同方仪讨厌大清早被吵醒。
“又是报社那个?”方仪还是被吵醒了,早起了半小时,脸色如同窗外草坪上落下的寒霜,挞着绣花的拖鞋走进来。
锺荩把床上的被子挪开,让方仪坐下。
“怎么还和她扯一块,那个丫头脸上有股子妖气。”
锺荩不喜欢方仪用这种鄙夷的语气说花蓓,但她不会辩白。锺家的规矩,方仪讲话时,她和锺书楷不得插嘴。
方仪拢拢睡袍,看向床头柜,“照片看了没?”
“妈,我刚换了单位,领导又让我参加个大案,时间比较紧。”
方仪脸一沉,“那等你闲下来再谈这事!你26啦,再不找对象,亲戚们还以为我家有什么问题呢!”
锺荩低头不语,26很老了吗?情感专家们一致认为27岁是女人的分水岭,跨过这个分水岭,没嫁出去的才称为剩女。她现在还算一棵长势茂盛的树。
左眼皮又在跳,锺荩死命地掐了几下。
出门时,方仪在厨房烤面包,锺书楷坐在餐桌前看早报。
“妈,我去上班了。”
方仪没吱声,有可能没听见,锺书楷说话了,“锺荩,这两天你先挤挤公交,爸爸今天下了班就去给你挑车,争取这月买回来,那样你上班就方便了。”
“谢谢爸!”锺荩带上门下楼。
小腹疼得厉害,走一步似乎就加剧一下,还没到站台,锺荩都能感觉内衫湿透了。也没看站台下面的那张长椅脏不脏,她抱着包就坐了下去。
天阴沉沉的,街边的梧桐树还挂着旧果,没有丁点春意,瑟瑟的晨风吹过来,刺刺地凉,与江州比,已经算暖和了。江州在宁城的北边,挨着海,这个时节,偶尔还会飘一场薄薄的春雪,省城很难看到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