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看了这短短的一行字,便觉得脑中“嗡”的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冲口叫道,什么?
那两个随行的医务人员当即被这一嗓子惊醒了过来,连前面的司机都转过头来看了看。
我赶忙藏起纸条,然后尴尬的装出磕头打盹的样子,所幸那三个人也只是奇怪的看了我两眼,八成儿以为我是做了什么噩梦,所以并没有如何在意,很快又开车的开车,睡觉的睡觉。
而老O从拿出那张纸条后就一直靠在座位上,眼睛盯着车窗外,仿佛一切都没不在意的样子。
我轻轻吁了口气,心脏仍在“砰砰”乱跳,刚才纸条上提及的那个“道通”不是别人,正是李云涛的爷爷!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的。按照这句话的意思,那晚我在九霄宫后院的荒宅里见到的那个白森森的鬼影才是真正的凌空子,那么如此一来,一直呆在九霄宫里的那个老贼又是谁?难不成会就是这个道通?也就是李云涛的爷爷?
想到这裏,我不由自主的连连摇头,这想法简直匪夷所思,因为普天之下最重的莫过于亲情,关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尤其是亲眼看过胡大爷和丁志峰,以及老烟枪和添添的生离死别后,我对此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所以即便祖孙之情及不上父子之情,总也不会发展到长幼相残的地步,爷爷会出手加害自己的亲孙子?这种事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然而常言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白影看上去死了也不是一天两天,既然人都死了,还会有说谎骗人的必要吗?而且如果他真是凌空子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李云涛的爷爷算账,反而日日夜夜和仇人一起呆在九霄宫里,这实在有些令人费解,更何况他把这些东西用殄文的形式写在我的外套上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只是单纯为了让别人知道他的冤情?
我百思不得其解,当下又把那张纸拿了出来继续看,然而下面的内容更加离奇,只看得我目瞪口呆。
原来我和李云涛一直见到的那个老贼的道号才是道通,而我那晚所见的鬼影不光是真正的凌空子,而且还是李云涛的亲爷爷!也就是那个当年醉心玄学,最后不惜抛家舍业离开天津衞的少东家其实就是他!
当时他来到句曲山九霄宫后,很快凭借绝佳的资质得到师傅的喜爱,立刻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不肖三年的工夫,他便得了真传,众师兄弟里无人能出其右。
俗话说“树大招风”,他这一出头便惹来了许多嫉妒,众师兄弟见他独得师傅宠爱,不免心中有气,这也属于人之常情,平日里就故意疏远他,有时还整蛊捉弄两下以消心头之恨。不过凌空子心中只有修道之心,处事低调,所以从没有生气,只是被孤立的日子长了,也不免有些难过。
然而在众师兄弟里,只有一个人始终没有欺负过他,甚至还曾几次替他出过头,这便是早上山一年多的道通子,时间长了,连这位师兄也和他一起被众师兄弟孤立。凌空子自然心存感激,从此和道通子亲如手足,两人同起同卧,一起学道参禅,凌空子甚至违反门中严规,将师傅所教的上乘道法暗中相授,只是道通子资质不佳,所以修来修去总不得要领。
大约又过了两年的时间,师傅得病仙去,临终时把上清灵宝白玉簪交给凌空子,也就是让其接任掌教一职,众师兄弟虽然心存不满,但却也无计可施,师傅走后便一个接一个下山还俗去了,只剩下凌空子和师兄道通子两个人。
那年月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到后来观中的田产被查没,山上连小道童都快跑光了,日子顿时变得艰难起来,凌空子和道通子两人不愿舍弃历代祖师留下基业,决定守在山上,但好歹要吃上饭,于是便轮流下山以摆摊替人测字算命,看看风水什么的,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这一日凌空子在街上坐到下午,也没见半个上门的生意,正在发愁,迎面突然过来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模样十分漂亮,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些哀怨之色,眼亮的一瞅就知道这女人出身勾栏。
凌空子学了这么多年道,自然没什么顾忌,当即便问她想算什么,可那女人坐下后只是低着头,点着烟抽,却不说话。凌空子好生奇怪,又问了几遍,那女人还是只顾抽烟,什么话也不说,等到眼抽完之后,便摸出两块大洋放在桌上,然后起身便走。
凌空子见对方什么都没问就留下钱,不禁愣住了,而且算什么卦也用不了两块大洋啊,再抬头时就看那女人走得飞快,一眨眼工夫就扎进人堆里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