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逆练神功(1 / 2)

第550章 逆练神功

文彦博被文贻庆搀扶着,到了福宁殿的时候。

他的眉头就皱起来。

因为迎面而来的人,是他现在最讨厌的人。

太子少保、彰德军节度使张方平!

不过,很快文彦博就笑了起来。

文彦博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拜道:“老臣一切唯陛下之命是从!”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可始终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和机会。

当今这位小官家啊!

“太师提点,老夫铭记在心!”张方平几乎是咬着牙齿说着。

文彦博感觉自己懂了。

现在官家要扑买抵当所,剑锋所指,就是质库。

那些年,张家外戚贪财、揽权,到处插手地方上的赚钱营生,惹得天下一片骂声。

虽然穿着打扮不差。

文彦博想起了,官家扑买抵当所首先找的人。

……

别说是硬顶天子了。

历代官家忌惮不忌惮?

当然忌惮。

“佛祖知道了,也会支持老夫的。”

说着,他就瞥了瞥文熏娘身上的穿着。

如今,文家既然想要转型成为外戚。

因为这些文字、故事,分开看的话,可能没什么。

这次辽使来朝,带来的国礼之中,有辽国特产的玫瑰香油三十瓶,赵煦赏给了文熏娘一瓶。

赵煦端坐在坐褥上,将前两天和曹佾的话,对着文彦博说了一遍。

小姑娘抽噎起来。

真以为是张家人愿意?

张家就不想学曹家,清清白白做人?

没办法啊!

“还望陛下明言之!”

所以,他也不生气。甚至轻笑起来,他知道的,大宋的这些文臣啊。

“奈何太师高风亮节,屡次推辞朕的任命。”

时间就在太皇太后圣节之前。

……

赵煦见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轻叹一声。

只是,文彦博看着看着,眯起了眼睛。

张家在京城,居然连个宅邸都没有,只能租别人家的房子住!

这不就是士大夫们,过去拿着圣人经义,威逼天子、外戚、勋贵的手段吗?

逆练圣人经义了!

“若再算上武臣……”文彦博喃喃自语起来:“外戚、勋贵、士大夫、武臣,全部入局!”

没过多久,文熏娘就捧着几沓文书,到了赵煦面前,呈递了上去。

大和尚们,一手质库,一手兼并。

文彦博很熟!

因为史记上有过记录——汉文帝即位后,深感元老军功勋贵在京,恐有肘腋之患,于是下诏给两位宰相陈平、周勃说:前遣列侯之国,或辞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为朕率列侯之国!

所以,文彦博猜测,先帝时肯定就在谋划着今日的这盘大棋,甚至已经有了雏形。

赵煦当然也不会惯着这些士大夫们。

说着,他就开始背起来了,他自己摘抄的那些片段。

“善!”赵煦点头,便道:“朕明日要出幸开封府,文君可随驾而行。”

他直接将三朝宝训里那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圣’宝训、圣训、事迹,自我加工了一遍,然后把这些事情自己拼接了起来,形成了一套他自己的逻辑。

紫苏的香味,充盈在口腔,蜂蜜的甜味不腻不重刚刚好,清凉的冰沙,则冲淡了这个夏天的闷热。

“这就好!”文彦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颔首,用着上司指点下属的语气说道:“老夫过些时日,再到《元祐字典》书局之中,拜谒节度……”

文熏娘当即盈盈一福:“诺!”

“仁祖庆历中,贝州兵变,天下震动,仁祖叹曰:大臣无一人为国了事,日日上殿何用?”

和孔孟的经义一样,死掉的先帝,同样不可能再从棺材起来,解释自己当年的言行了。

文彦博微笑着拱手道别。

俸禄、赏赐,都被她存了起来。

士大夫可以和皇帝硬来。

赵煦笑起来:“朕若连自己身边的人在做什么都不能察觉,何以治天下?”

而文宗道本人,则以惧内闻名。

文熏娘明显楞了一下。

包括章惇也是如此!

这是多方力量角力促成的。

保宁军节度使、中太一宫使、判河南府冯京回朝述职。

文熏娘听着,抽噎的更厉害了。

大和尚们的质库,就会迅速土崩瓦解。

因为,文彦博知道,冯京马上就会奉诏回朝了。

甚至在元丰时代,直接在这里出现了堆垛场,用来充当商品仓库,而且这个堆垛场还是赵煦的父皇,亲自下令开辟的。

一旦冯京回朝,那么,那头锦毛鼠一定会试图和他争夺《元祐字典》的编纂权。

文熏娘的生母,赵煦上次见过了。

文彦博看着文熏娘,可以自由出入赵煦内寝,甚至不需要赵煦明确说去那里取文稿。

自然的,手握大权的正妻,对文宗道带回来的狐狸精和野种会想尽办法的苛待、虐待。

“弥勒教!”

文彦博对此,当然清清楚楚,因为他当年和温成张皇后家走的很近。

最后官终枢密院都承旨。

所以,后来李焘写《续资治通鉴长篇》的时候,看到那些留下来的各种《宝训》、《圣训》的资料,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

甚至连年月日都模糊不已,只能勉强靠着谈论的君臣来推算大概年月。

“朕于是笃而学之,以求日就月新!”

但,每一个事情所用的文字都很少。

这倒不是他想推脱。

于是此事就落在了继承先帝基业,同时又少年聪慧的少主身上。

“臣妾有罪。”

所有人都将满意。

“时太师、平章军国重事文彦博,为枢密副使,闻而慨然,乃乞见仁祖,奏以贝州之事,述安民平乱之策,进抚赏大军之言,仁祖乃喜,曰:朕以军国托付爱卿矣!乃拜宣抚使,出平叛逆……”

等到这位官家背完了他摘抄的那些故事、事迹后,就深情的道:“三圣用政,以仁为先,以爱民为本,以利天下为事。”

“僧人,就该青灯古佛,恪守戒律!”

纸上一字一句,端端正正,确实是当今官家的御笔真迹。

文彦博怕不怕文家也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当然怕!

所以,他需要得到一些态度上的保障。

“若韩魏公、富郑公在,哪轮得到这老匹夫这里耀武扬威、倚老卖老?”

这是一盘大棋!

恐怕,在先帝的时候就已经酝酿着要做了。

“老夫这是在替佛祖清扫山门尘埃,还诸佛道场一个清静!”

可现在赵煦却表现出了能与人共情,甚至能忍受在他面前倾诉委屈、哭泣,还会安慰人的特征。

文宗道的正妻,是个醋坛子。

有一次,赵煦故意和章惇开了个玩笑,将某人的弹劾奏疏留中。

所以他很清楚大部分人都会和他一样的。

曹佾、向宗良、高公绘。

文彦博眼皮子一跳。

同时,他也能对他说的话、做的决定负责。

还是得让老夫这样,满腹圣人经义,修持禅法数十年的君子正人来!

这样说着,文彦博就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而这些年来,大宋其实饱受着民间淫祀与宗教活动的困扰。

他凑过去嗅了嗅。

士大夫、勋贵、武臣、外戚们赚到了钱。

最后呢?

如今,小官家的语气、用词、态度,就和史记上的汉文帝语气、用词、态度,相差无几。

因为他发现,这些《宝训》、《圣训》上的好多事情,实录找不到,国史上也没有记录。

嘉佑时,这些钱可能还够张家人在汴京城租一个相对体面的房子。

最让人寒心的,还是张尧佐的嫡子张山甫,他也是四朝老臣了。

“准备一下将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明日交给文及甫,让其转交就是了。”

张方平假笑着拱手送别。

每次都要赵煦去挽留、安慰。

至于,那些信佛、崇佛的官员、贵族,会不会帮大和尚们一把?

文彦博自己就信佛、崇佛。

文彦博自是非常配合:“陛下笃圣人教诲,推恩天下,恩泽万民,老臣为天下贺之。”

不然也不会一直养着抵当所了。

他现在很生气!

但,文彦博的神色还是严肃起来。

大体上都是仁祖如何、英祖如何、皇考如何。

于是,诛杀诸吕,扶立文帝的两位高祖功臣元老,就这样被一纸轻飘飘的诏书,解除了权力,送回了他们的封国。

都是被逼的。

可这些事情连起来,味道就不对了。

“这是官家为两宫慈圣献礼的大典!也是国朝文教盛事!”

所有人,都将参与到瓜分质库的浪潮中。

文彦博心中笑了一声。

大宋是一个商品经济发达的封建王朝。

文熏娘却是被赵煦忽然的凑近,吓了一跳,就像被抓到了现行的小偷一样,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和尚摸得,贫道自也摸得!

“所以,太师,朕这是在循祖宗之法,用祖宗爱民为本,以天下为先,社稷为重的理念,来行祖宗‘重牧宰’、‘体大臣’故事。”

“陛下圣明,法祖承圣,笃祖宗之教,必可为天下之明主!”文彦博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自不能再抱着士大夫的臭脾气不放了。

朴素简单褙子,抹胸用的也只是寻常的绢布,一张小脸不施粉黛。

于是拱手而拜:“陛下爱幸犬子,老臣感激涕零,必教犬子用心王事,为陛下牛马走。”

天家消除了大和尚们,利用质库的钱帛与宗教的力量,煽动无知愚民,造反的风险。

然后,他就叹息一声:“然而,老臣朽迈,恐难行事矣。”

少主在敏锐的观察了一年多后,终于决定执行先帝的筹划。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帷幕尽头的珠帘内,坐着的小官家的身影。

显然,她还没有习惯‘工作中要称职务’的社交方式。

“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岂能沾染外物,为铜臭所污?”文彦博双手合十,礼赞了一声:“阿弥陀佛!”

文彦博听着赵煦,将他最喜欢的两个儿子的名字、职务,流利的说出来后。

“老夫在书局之中,敬候太师大驾光临!”

一个个都是既想做婊子,还想立牌坊的。

文彦博可不想文家最后落得如同张家一样的下场——张尧佐当年给仁庙当狗,做了那么多事情,被天下人围攻。

因为他发现,这个事情,若果然如他所想。

至少在下位者眼中是这样的。

所以,这所谓的《三朝宝训》,其实就是一部士大夫们出于他们自己利益需求而人为编纂、摘写的所谓‘祖宗圣训、宝训’。

上次带文熏娘回文府一趟后,赵煦就发现了,这个小小姑娘开始偷偷的存钱。

“是给天下人看的!”

甚至可能来不及反抗,就被碾压。

虽然说,这大宋士大夫们并不羞于谈利。

本来,这没什么,文宗道只要守规矩,学习沈括好榜样,说不定他们夫妻生活会过的非常幸福。

“这么快就编纂到第三卷了?”文彦博微笑着:“节度当仔细些,好些把关。”

他重新变成了那个在庆历、皇佑年间,为了拜相,舔着脸和张尧佐称兄道弟的文彦博。

“臣谨遵旨意。”

还真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呢!

也就是封建礼法管着,她不敢太出格。

好多事情,甚至是直接拿着司马光的《涑水记闻》以及其他旧党士大夫大臣的私人笔记里的故事照抄。

这是肯定的!

自太祖以来,历代赵官家眼红大和尚们的质库之利,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他在士林的声誉与名誉,非但不会受损,甚至可能变得更加光彩。

士大夫和外戚,在御前可是两种生物。

文彦博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在那小市集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就听着端坐在御座上的小官家道:“三朝宝训,乃是两位宰相及诸位先生们,夜以继日,不辞辛苦,摘取祖宗圣训、言行,以教朕听政、问政、理政之学也。”

直觉告诉他,这不简单。

可以将大和尚们的一切不满与反对,压制的死死的刀子,也可以让他们瑟瑟发抖的利剑!

文彦博对此可太熟悉了。

内心顿时欢喜起来。

后来还是文彦博看不下去,在去年和当时的同知枢密院事安焘说了这个事情,安焘趁着新君即位的时候上书,才给张山甫的子孙争取了几个恩荫官的名额。

但外戚……无论什么时候,都得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但大体类似现代的《读者》、《知音》。

自然不可能放过‘先帝们’。

换算下来,也就一百二十贯一个月。

所以,贝州王则之乱,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文彦博忽然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