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替林素还彩礼钱的事，这是当时段小涯当着很多人的面应承下来的，现在安大义都找上门来了，段小涯的性格，怎么都不能跌了这个份儿。段小涯二话不说，就从房里拿了五万现金出来，道：“安大义，当年你哥娶素素姐的时候，花了三万八的彩礼，素素姐也在你们安家三年了，吃苦耐劳，帮你照顾你爸妈，本来这笔彩礼是不必还的。但老子今儿高兴，赏你五万块钱，让你娶个媳妇，生两个大胖小子，留一个给你哥过继。”李美翠差点没昏过去，急忙阻止段小涯，拿手在他身上乱打：“老娘打死你个夭寿仔，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是咋的？别人家的事，你掺合什么呀？”“妈，这点小钱不在话下，我告诉你，儿子现在有钱了。”“夭寿仔，你能有多少钱？你现在就嘚瑟了？”段小涯嘿嘿一笑：“这一次我带回了两百万，过几天还有更多的钱。”“啥？两百万？”李美翠吓傻了。段小涯把钱交给安大义，道：“快滚！”段小涯给安大义钱，倒也不是为了安大义，而是为了林素，这笔钱要是不拿出去，林素只怕永远不得安宁，安家绝对不会还她自由之身。村里人认死理，可不管什么违法不违法，花了那么多钱，娶了一个媳妇，赔了彩礼和儿子，白白忙活一场，安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对农民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安家还不和林家拼个你死我亡？总之，林素和安大仁的婚姻，就是双赔的买卖，安家那边只是不消说，钱没了，儿子也没了，找谁说理。对于林家而言，林素已经嫁过一回了，再嫁一回，可就嫁不出一个好价钱了，白白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谁也不愿亏本。婚姻自由在村里就是扯淡，没钱就连门槛都踏不出去，哪来的自由？哪来的婚姻？谁家娶媳妇不要钱？如果娶媳妇不要钱，谁家也不愿意生女儿了，村里本来就是重男轻女，要是养大一个女儿，送给别人做了媳妇，一点好处都没落下，这不是血本无归吗？村里以前遗弃女婴的事，比比皆是，现在科技发达了，怀孕了可以到医院，给医生塞个红包，告诉胎儿的性别，要是女的，当即做了人流。特别是在计划生育实施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严重了，因为只能生一个，谁家也不愿生个女儿，农村还好，要是头胎是个女儿，还能再生一胎，但是第二胎无论如何都要是男孩儿，否则家里的地没人种。女儿以后是要嫁人的，总不能把地都陪嫁出去吧？地是农民的命，那就相当于把命给陪进去了，所以农村重男轻女不仅仅是观念的问题，而是现实的问题。观念永远是受环境影响的。“小涯，你真挣了二百万了？”李美翠听说二百万之后，当即忘了安大义的五万块。段小涯笑道：“妈，我骗你干嘛？要不我把卡给你，让你收着。”李美翠忙道：“不用不用，这钱你留着，二百万揣在我身上，我也睡不着。”老人一辈子没见过大钱，要真把两百万给她保管，她天天都得盯着那卡，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偷走了。“妈，以后咱们家就不用为钱发愁了，我会好好地孝敬你和爸，让你们以后在村里能够横着走，谁敢说个不字？”李美翠笑了笑：“夭寿，现在出息了。以后可真不敢想，现在能够过上这么体面的日子。我们段家是没有这样的风水的，这都是你命里带来的，你天生是富贵命，是你爸当初硬要把你拐上山的，让你白白跟着我们受了二十年的苦。”段小涯见她说话的时候有些感伤，安慰道：“妈，你怎么又说这话了？我说了，我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孩子。”“你是个好命的孩子，就算生在农村，你命里的富贵也不会被磨没的，我和你爸都沾了你的光。”“你们养了我二十年，比我亲生父母还要亲。”李美翠叹了口气：“我们对不起你亲生爸妈，人家好好生的大胖小子，硬是叫我们给抱走了，他们心里得有多疼。要是以后你能见到他们，替我和你爸对他们说声对不起。来，妈给你看样东西。”李美翠拉着段小涯走进房间，翻箱倒柜，报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又从床头底下，摸出一串钥匙，把小盒的挂锁打开。然后段小涯看到盒里装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寄名锁，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像是一块白玉，可是却能泛着寒光，冷飕飕的。段小涯知道当地的风俗，孩子出生的时候，外公外婆都会打上一只寄名锁，把他寄在某个神佛的名下，当个干儿子或者干孙子，借着神佛的庇护，能够平安茁壮地成长。如果没有外公外婆，就由舅舅来打寄名锁，如果娘家都没有人，自家也会置办。但是农村的寄名锁，不可能名贵到哪儿去，一般都用金银，而且不是足金，只是外面包裹一层金银，里面是别的廉价的材质，或者是空心的。李美翠手里的寄名锁，一看就很珍稀，是段小涯从来没有见过的玉。“妈，这是谁的寄名锁？”李美翠叹道：“这是你爸把你拐上山的时候，你身上戴的寄名锁，妈替你收了二十年，现在也该还给你了。这是你找到亲生父母的信物，你千万不可以丢了，你长这么大了，没有这个信物，就算亲生父母见到你，也未必认得出你。”李美翠小心翼翼地把寄名锁交到段小涯的手里：“孩子，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你爸那个老不死的，硬要一个儿子继承香火，你也不至于苦了这么多年。没准，你还住在大别墅里，身边一群保姆伺候着，至少你还能有个好的教育，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说罢，潸然泪下。段小涯忽然一笑：“妈，我不喜欢读书，什么清华北大，我能混个九年义务教育，就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