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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之夏 清扬婉兮 1051 字 27天前

飞机起飞的瞬间,林稚子想起了五年前乘机离开祖国的那天,她也是坐在靠着舷窗的座位上,望着窗外翻滚的云层和被雾霾笼罩的城市,全然没有奔赴新生活的喜悦,心情一寸寸地灰下去;而现在,她的心境已完全不同,她感受到一种隐约的幸福、模糊的快乐,虽然她不知道这幸福和快乐来自哪里。飞机跃入一团气流,微微颠簸后,便在一大片云海中平稳飞行,突然,机翼的方向,阳光劈开云层,霞光耀眼,她更加开心起来,想起一句诗来:“云层之上,阳光永远热烈。”阴天,不过是云层遮住了阳光罢了。

当林稚子走出机场时,暌违已久的这座城市正在下雨,她呼了一口气,打开随身带着的一把黑伞,走进了雨中。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屹立在雨中的古建筑,在汽车雨刮器的洗刷中,渐渐清晰起来。出租车七拐八拐,停在了她家小区门前。当年的家已经散了,但那套房子还在。那年走得匆忙,唐细辛临时委托中介将房子租了出去,在林稚子回国前,租住房子的那对年轻夫妇恰好搬走了,她在酒店住了两日,去商场买了一些新的家居用品,才搬回了家。

一切如昨,家具旧了些,阳光照进来,一些灰尘在光线里沉落。玻璃花房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已经枯萎的盆栽,大概是租客留下的。她曾经种植的那些花草,全都不见了踪影。来到院子里,那一院的绣球花倒是开得热烈,花丛挤挤挨挨,呈疯长之势。因无人修剪打理,枝枝蔓蔓,纷披纵横,有的花朵硕大沉重,被雨水打了,匍匐在地上。正值花季,绣球花有蓝粉掩映,有紫蓝相间,也有一棵花树上,纯白与淡粉争艳,在院子里构建出一片梦幻的花境。

林稚子拿来工具,翻整了土壤,剪了枝,修篱,一只流浪狗从缝隙宽阔的栅栏门钻进来,冲林稚子叫了两声之后,跑到一棵桂花树下,抬起右脚,在树根下撒尿,尿完了,又冲她鬼叫了几声,逃开了。

“犬溺为记”?林稚子忽然想起那时她和灏在这栋房子里嬉闹的情景。她拿着香水对着灏乱喷,一下、两下、三下,灏就像杀虫剂下的虫子那样,晕了、蜷缩了、不动了。她以此为乐,他也陶醉其中,说:“你这种行为就是犬溺为记,画圈占地,宣告此处是你的势力范围。你都宣告我是你的人了,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傻瓜,我怎么会赶你走呢?你到底去哪里了?

林稚子望着花园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心裏被一种强烈的思念鼓胀着。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打着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那是灏之前的手机号码,他的手机通信录里只存了她一个人的号码;他消失之后,她每天都拨打那个号码,却始终显示关机无法接通。出国前,她不舍得销号,开通了昂贵的国际漫游,但灏的号码从来没有打来过。他像风融进空气,像雨落入海洋,像窗玻璃上的水汽,太阳出来后便消失了踪迹。城市万人如蚁一身藏,灏,你到底去了哪里?

电话里传来冰冷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林稚子沮丧地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刚起身,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接起,原来是某公司打来的面试电话。回国前,她已向国内几家知名公司投了简历。

“谢谢!明天我会准时去参加面试。”

她必须找到一份工作,让自己快点儿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