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宋说了声你等我,心眉没来由的心安。
她坐下来照常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眼睛不时瞟向门外翘首以待。
巩香居门口照壁出现熟悉的身影时,她和座上各位打了个招呼,屁颠颠迎上宋书愚。
“怎么不给我电话,我好出去——”
宋书愚不搭理她,先问陈婉呢?
心眉说了句小婉在厨房,然后眼巴巴看着他。看他长长哦了声准备往厨房去,她不由着急。“老宋。宋老师!”
宋书愚回头。
心眉不知该怎么开口,借钱吃饭真TM不是人干的活。她继续眼巴巴看他。
“我去和陈婉打声招呼。”
“可是,那个、钱——”
宋书愚已经走到大厅连着回廊处,闻声转过身来说:“在你旁边加个位置,我和陈婉说几句话就过来。”
心眉张大嘴。
“我也没吃饭,你好意思拿了钱赶我走?”他理直气壮的。
可是,可是我不还没拿到钱吗?何况,都不认识,坐一起不尴尬吗?
“可那些都是我同事,你又不认识……”
“谁说我不认识?”宋书愚透过木窗花望过去,然后笑了,“认识两三个,在安诚证劵见过。”
见鬼了。
老宋花枝招展走过来时,财经组几个旧同事的热情足以证明了他没说谎话。
以前的搭档小范在心眉耳边不齿地喝问:“何心眉,你好手段好阴险,安诚证劵背后的舵把子,手上攥着这么大一条鱼,不露声色的,亏我还实心眼把你当兄弟。”
心眉呼天抢地的喊冤枉:“安诚是叶家的好不好?再说财经组那是狼窝子,我的路子少得可怜,就那一两条小鱼小虾也被你们钓走了,我的广告任务怎么完成?”她是白目但不是白痴。
“小鱼小虾?过度的低调就是气死人的炫耀!没良心的家伙,你忘了哥哥我那时候是怎么带你这个小实习生上路的?自己闷着乐就算了,调去别的组也没说拿出来和兄弟资源共享一下。” 说着就要拎她脸上的肉。
心眉往对面瞄过去,老宋正看着他们。她心想你眼里嗖嗖的放什么刀子,该捅你一刀的是我好不好?只顾着和人风骚,我的钱呢?
还没想好该怎么把那条大鱼大卸八块,小范的手已经拎过来,她慌慌地避开,“今天不是介绍你们认识了吗?有什么事你直接找他去就好了。”
“呦……西,”小范磨刀霍霍:“转头请你吃饭,把你小宋老师也带来。”
心眉最爱的文编小杜过来打岔:“心眉,真是你老师?”
心眉使劲点头。
小杜立马双眼放光,接着立马哀怨下去:“姐姐我白读了二十年书,现在才终于懂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真正意境。”
心眉手一抖,坚持着给她夹了块桂花香糟鸡,“杜姐,被假相迷惑的你不是第一个,这个时候多想想我姐夫的好。”
杜姐完全不理会她的警告:“我们组今年的广告指标不知道差多少,这事要和老董合计合计。你说他们安诚证劵一年广告额有多少预算?”
心眉望天。我不关心那个啊,我现在只操心我兜里没钱等会出糗怎么办?
越到最后越是食不知味,但是她越颓丧老宋越是谈笑风生。
心眉扒完最后一口饭,溜到前庭,含泪问:“小婉,两桌酒菜多少钱,你帮我算算。”
“我说请你你要和我客气,本来打算只收你原料钱的。不过是宋老师买单我就不和他客气了,照价收,挂的是安诚的帐。”陈婉对她挤挤眼。
啊?
“宋老师没和你说?他一来就找我说挂安诚的帐啊。”
倒塌。
松鼠鱼你做人不厚道!
“已经买过单了,董老师,您老别客气,我应该请的。我一个小萝卜头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无非是找机会大家聚聚联络感情,也借机会对大家平常的照顾表示感谢。”心眉点头哈腰对老大说完,转身又瞪了笑眯眯的宋书愚一眼。不厚道!
年纪大的、有家室不方便的先散了,剩下几个都是单身贪玩爱热闹的同事。说好了找个酒吧坐坐,心眉掂量钱包应该还能对付,瞅着宋书愚就等他说句告辞拜拜的话,哪知道宋书愚含笑说不如去金色年华,其他人一听哪里会反对,点头还来不及。
嫌我不够晕,继续晕到我倒地成灰?
高消费。这三个字象三把刀剜得心眉心口肉疼。
一行上十人分三部车向金色年华而去。小范摸着volvo内壁,口若悬河地和宋书愚讨论国产车和进口车的区别,心眉捂着阵痛的胸口算她接下来要过多少个月的难民生活。
车到金色年华门口,宋书愚停下来说已经订好房了,让大家先上去。
心眉想跟着一起开溜,被宋书愚一把按回原位。
“陪我去停车场。”
……呜呜,现在就开始算账了吗?
“老宋,刚才吃饭挂的是安诚的帐?”何心眉打算大而化之,“那我也跟着沾光了,哈哈,不用花自己的钱就是好。”
“谁说花的不是自己钱?我给老叶卖命才有吃公司的资格,算起来,你刚才吞进去的都是我的血汗。”
“……”心眉干笑。
老宋皮笑肉不笑,“身上没几个子学人充大头请客。”
“我怎么知道说了一句请客传去其他组了。”心眉见他扬手欲敲,抱着脑袋叫屈。“充大头鬼的又不是我一个,谁说要来金色年华的?我告诉你,我没那多血给人放,你提出来的你认头,这笔钱我是不会认账的。”
“那行。”他慢悠悠说:“只算吃饭那笔。”说着摊大五指。
“你好意思?我说借钱你答应了,最后有没有借给我?反正我一个子没见到,反正这笔想赖在我头上,没门。”她决定耍赖到底。
宋书愚一点也不生气,一口答应说:“行,那我走了。你楼上那帮同事好好招呼,有事再给我电话。”
心眉这才想起楼上还有一群酒桶嗷嗷待哺,扑过去抱住宋书愚半边衣袖:“宋老师。”看我眼睛,泫然欲泣。“我有一千二,您老勉强先收下吧。”
心眉想起刚才就冲动想一脚踹上松鼠鱼得意的脸。
她说还有一千二,老宋真的大喇喇接过去,想了想大概是残存无几的良心突然发作,又递给她两百说给她过生活。
她含泪攥紧两张钞票,一转身才发现他们赤 裸裸的金钱交易全部落在停车场保安眼中。
“干嘛那样看我?我从头到脚哪一寸象小姐了。就算象小姐,也不只是贰佰档次的小姐吧。”
宋书愚难得大笑出声,抖着肩膀问:“不行,我再给你添一百?”
她跺跺脚,忿忿然先踏进金色年华台阶,背后路倒尸宋书愚很讨厌的还在闷笑不止。
心眉感觉自己就是斗牛场里那只可怜的牛,老宋那调侃的眼神就是挑衅的红布兜。她再想踹他也找不到机会,反而被逗弄得只剩大喘气的命。
干脆置之不理,和一干同事拼起酒来。酒钱不是自己出,那就喝死他。
酒意上头,又都能闹腾,拼歌的想压过拼酒的,于是,包厢里五音不全的歌声轰鸣,中间喧杂着大呼小叫的罚酒令,到最后切蛋糕的时候已经high到极限。心眉抢过杜姐手里的话筒,含糊不清地唱完生日歌,就被小范一块蛋糕砸在脸上。
心眉跳起扑过去一定要报仇,她后来模模糊糊记得像是被老宋拉了回去,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瘫倒在老宋怀里,她还记得自己曾经瞪住宋书愚吼:“干什么?耍流氓?”
然后老宋象是笑了,“帮你把脸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