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飘扬的幔帐,小温侯和龙门三子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后堂来。姬瑶花本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温侯府的家仆来回穿梭,忙着给她端茶送水,送暖手小铜炉,踏脚小熏笼,宫样细点,时新果品;梁氏兄弟又在她耳边不停地谈论令他们险些气破肚皮的幽州之战。纷纷扰扰之中,什么也听不真切。
突然间小温侯高声喝道:“大樑小梁,你们出来,带上枪!”
看样子是说不拢,要动手了。姬瑶花不觉皱起了眉,抢在梁氏兄弟前面出了后堂,正待说话,小温侯已向后一退拦在她身前,头也不回地说道:“就让大樑小梁两人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出出心头那口闷气!”
梁氏兄弟早已经摩拳擦掌地扑入了庭院之中。侯府家仆在廊下又加了十数个大灯笼,照得庭中一片通明。
姬瑶花站在一根廊柱旁,望着庭中叱喝腾跃的梁氏兄弟和龙门三子;小温侯站在她身边。
旁观者清。看梁氏兄弟与龙门三子交手,比她自己和龙门三子交手,似乎更能看清龙门派的身法与剑术。夜风穿庭而过,龙门三子利用风势出剑和闪避,令她仿佛能看到黑夜中气流的变幻,如黄河中的水流。无论梁氏兄弟出枪是疾是徐,是刚猛还是阴柔,刺中的似乎都是水流,而非水流中的游鱼。
这样子打下去,龙门三子已立足于不败之地,要做的只是捱到梁氏兄弟力竭。
姬瑶花的眉头皱得更紧,回过头来道:“梁氏兄弟若是败了,你答应龙门派那些道士什么事情?”
她语气中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
小温侯轻轻吁了口气。姬瑶花不知不觉间已经忘了在他面前保持那种刻意的尊重与距离,毫不客气地质疑他方才的决定。
小温侯答道:“我什么也没答应他们。就为了这个才打起来的。等大樑小梁他们出完这口闷气,我再去舒展一下筋骨。”
龙门三子,是送上门的箭垛。
姬瑶花看看他又看看梁氏兄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百变手段,每次一遇上小温侯,便如撞南墙。
小温侯却又道:“他们说你这大半年来尽找各派道士的麻烦。你想做什么?不妨说来听听。下回再有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我也好有个准备。”
姬瑶花脸上的神情一僵,正想着如何回答,高墙外有人惊讶地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怎么打得这般热闹?”
说话之间,那人已经越墙而入,翠色罗裙与血红披帛在夜色中闪着点点波光。却是明春|水。
姬瑶花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够头痛了,明春|水偏偏还要走到她面前来。
明春|水看似要绕道而行,肩头的天罗带却蓦地里怪啸着飞卷向离她最近的凌虚子。夜风中的气流被罗带搅乱,凌虚子的剑式也随之出现一点紊乱,梁世佑的短枪立刻搠了过来。
凌虚子当机立断,撤剑后退,清虚子与净虚子随之后退。
凌虚子竖掌向小温侯行了一礼,说道:“今晚多有得罪,还请小侯爷不要见怪。姬姑娘,三日之后,也就是十五日的日落时分,贫道三人在云阳观候教。倘若贫道三人能赢得一招半式,就请姬姑娘就此罢手,不要再在我清净道门中惹起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