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1 / 2)

像浮云般飘散 一唏 18468 字 3个月前

<small>飞扬的落叶,</small>

<small>遮住了我们的眼。</small>

<small>躺在草地上仰望,</small>

<small>天空中飘过的</small>

<small>浮云片片……</small>

<small>我们在一起的秋天,</small>

<small>云很淡,</small>

<small>风很轻。</small>

<small>想你们的时候,</small>

<small>快乐很淡,</small>

<small>思念很轻……</small>

<p/><h3 class="center">(十四)</h3>

转眼间,这个夏天,真的走到了尽头。

九月的天气,一直下着雨,似乎要把明年的雨一起下完一样,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是躲在家里度过的,只有子滕和小米有情调,逮到时间就出去淋雨,而我们几个光棍则坐在房间里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发呆,耳旁是米格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声音,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

就像米格说的,这个夏天的繁华,似乎真的要演绎尽了。

九月和小米的感情日益增进着,黏得不得了,进进出出,吃饭上厕所,都是成双成对的,倒苦了子滕,整天在她们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也插不上半句嘴,很是郁闷。

双喜的事,也没什么太大的进展,最可气的就是双喜现在连个目标都没有,看哪个都好,哪个都想要。突然想起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人养了头驴,有一天这个人要出远门,怕这驴饿死,就在驴的身边放上两捆上好的草,结果回来时驴还是饿死了,因为那个人走的那几天,驴一直在考虑先吃哪捆好。

包子仍然晕晕乎乎地过着日子,小佳见了他跟见了瘟神似的,跑得比兔子都快。包子不死心,我们从没见过他这么有恒心。

小米的到来,轰动了全校,因为我们学校在市里也算数一数二的——评价一个学校的好坏主要看的是学习实力,然而学校里的学生学习太好就不怎么盛产模样可观的学生,譬如我们学校。小米玲珑的身段和她甜美的笑容,很快就倾倒了学校所有的男生。这使子滕很有危机感,但小米对子滕依旧忠心不二,一点红杏出墙的心也没有,这使我们几个更加眼红了。

米格说,他在写一篇小说,关于我们之间的故事。

我挎住他的脖子,狠狠地说你小子敢把我给写坏了就弄死你!

米格说,不给你写坏了还留着你啊?

班里的人都在掰着手指头流着口水想着“十一”长假的事,然后和朋友们欢天喜地地畅想着“十一”这七天应该如何如何地度过。小沫问米格说“十一”都干些什么啊,米格说写文章啊。小沫有些失望,说不出来玩吗,米格想了想,说再说吧。

小沫一直暗恋着米格,这是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的,可是米格眉毛下面那两个球状的东西却看不出来。

终于盼来了“十一”长假,双喜站在九月的最后一天,面对底下一双双饥渴的小眼睛,笑了。我们问双喜说到底放几天啊,双喜说,三天。然后下面一片哀怨,像泄了气的气球。双喜说别埋怨啊,还有更刺|激的没跟你们讲呢!我们来了兴趣,又竖起了耳朵等着惊喜,双喜说,放假三天,后两天考试。

杀猪般的号叫又来了……

包子问双喜说是什么考试啊,双喜说到了初三就别问什么考试了,中考考什么咱就考什么,回去好好复习!

回到包子家里,我和米格摔下书包就拿起书来复习,子滕笑笑,也拿出政治书来背。班里许多人一直拿我和米格当非人类看,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不用复习就能打出很漂亮的、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分数。呵呵,其实哪有不学习却能打高分这样的好事呢,我们只是把他们用来学习的时间全挤到考试之前而已。不过想想我和米格也是俩厉害的角色,三整宿时间可以背完整本英语书和政治笔记,考起试来格外顺畅,下笔如飞……

其实我们更喜欢理科的东西,不用背,想一想就出来了。我对米格说再忍忍吧,到高中就分科了,到时候咱死也不学文。

熬过了一整宿,英语已经溜得滚瓜烂熟,看看外面,天亮了。我们倒床上小睡了一会儿,然后起来洗脸刷牙,嘴裏仍嘟囔着那些短语,抬头照照镜子,眼圈黑得像熊猫。

包子和子滕已经起床,包子说你们俩这么突击,累不累啊?我说废话,你给我一宿背本英语书试试,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包子说,学习没有用,我和米格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刷牙……

刷完牙我们泡了碗方便面吃,吃的时候我给九月打了个电话,她说她复习呢别来烦她,我笑了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学习了呢,九月说不学习行吗都快考试了。她问我说你们都干什么呢,我说在家待着啊,都快闷死了,想找你出来。九月说算了吧,我不出来。然后九月就把电话挂了,米格笑了,说这丫头竟然知道学习。

吃完面我们就接着暗无天日地背政治,我一边背一边骂为什么要学这些破玩意。子滕偶尔过来骚扰我们一下问一些题,我给他讲一道米格给他讲一道,很公平。

我妈打来电话时,我的脑袋马上就要炸了,我没好气地说你又打电话来干什么啊,怎么这么烦呢!我妈不高兴了,说妈想儿子了给儿子打个电话,天经地义,怎么的,不让啊!我说让让让,我们这儿背书呢,没事我撂了啊。我妈笑了,说又要考试啦,一猜就是,你说你和米格也真是的,平时不学光靠考前突击,什么脑袋也经不起这么用啊。我说行了妈,给你好好学习不就完了嘛,挑那么多理干什么。我妈说,这小子,妈这不是怕你们累着嘛,你说你们也真是的,平时多学一点不就结了嘛……

我妈还在电话那头嘟囔着,没完没了。

挂下电话,耳根终于是清净了一会,米格看着我,笑了。我瞪了他一眼说你笑什么,真是的……哎呀,“三个代表”的意义是什么来着?……

等我背完最后一篇古文时,天已经黑了,时间过得真快。

米格也把他的政治溜熟了,他合上书,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笑了。米格说,为什么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生产力?我说,只有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生产力,才能从根本上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才能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才能推动社会主义进步。

米格说,背错了。我说放屁,不可能背错,你说哪错了!米格说,是全面推动社会进步。

我瞄了他一眼说不都一样么,米格说不一样,差两个字呢。

我把书冲他脑袋上扔去,米格说你打我干什么?我说你赶紧去弄点吃的,饿死我了。

打开电脑,上网,看见九月在线上。

——娘子,我来了。

——切。

——娘子怎么现在还上网呢?

——在等某个白痴……

——哈哈,娘子原来在等我啊,哎呀真是太感动了。

——我可没这么说啊,少在那儿臭美!

——呵呵,娘子是不是快考试了呀?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那你看看,我是谁啊。

——你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是你相公啊。

——郁闷。

——快考试了怎么还上网呢,小心考不好妈妈打你PP哦!

——不理你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风风火火地去考试,在学校看见了老高,他对我和米格说,你俩给我好好考啊,一定注意细节,我们说知道了。这时九月从后面跑来,拍我们的肩膀,叫我们的名字。我说在家复习怎么样啊,九月说肯定比你好就是了,我说是么小脸蛋不大脸皮倒挺厚,九月说不服咱俩比比,我说比就比。

米格看着我们,笑。

两天的考试。

从考场出来时,天昏地暗。真不明白那些老师是怎么想的,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变着法地出花样来考我们,好让我们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也做不出来,何苦呢。

看看身边的米格,还是那么有精神,我问他,考得如何。

米格说,都考完了就不要问考试的事了,走我请你吃烧烤去,我看新华书店那儿新开一家新疆烧烤店,挺不错的。我说米格你小子又有钱啦,米格笑笑说稿费稿费。

我说是哪篇稿子啊,米格说,就是我前阵写的那个小说。

我说你真行啊米格,泄露我的隐私生活去卖钱,你小子挺损啊!米格说什么啊,你爱去不去,不去我省了。

我说能不去吗,然后找到子滕和包子,跟他们说带你们去改善一下生活,米格请客。包子说他出去喝酒去,子滕说他跟小米出去。我说不去算了,没有你们我照样能给米格宰出血来。

烧烤店里,我和米格大口大口地嚼着牛排,狼吞虎咽。

米格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啊?我吃烧烤呢。

和宇多啊。

你来啊……也行,在新华书店旁边,对。

好了,拜拜。

我问米格说谁啊,米格说,九月。我吓了一跳说怎么每次咱们吃饭她都来凑啊,米格说我怎么知道。说完米格做了个手势,叫来服务员说,再烤二十个生筋。我又补充道,要火大一点!

不一会九月就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女孩,挺眼熟的,那天见过,好像叫什么李然吧。九月见了我们异样欣喜地跑来,格外兴高采烈,弄得我也欣喜了一下,刚准备打招呼,就见她坐下拿起一串牛排就吃,一边吃还一边含混不清地埋怨米格说你请客也不叫我!

当时我尴尬得不得了,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来吃白饭也就算了,干吗还带着一个来?九月忙把李然拉过来,说这是我朋友,怎么的,带来不行吗,又不是你请客!然后对米格说,是不是呀米格,米格笑,说是。

那个女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把头低了下来。

米格说宇多你少说两句吧,来就来吧。然后对服务员说,再烤二十个生筋五个牛排!九月说,生筋太硬了,我要吃羊肉串。我鄙视了她一把说,请你吃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事。九月说用你管啊!米格笑了一下,说行,然后问李然说,生筋能吃么?李然点点头,米格说服务员,换十个生筋吧,再来十个羊肉串。

九月说,哎,你们考得怎么样?我说,考完试后不要谈论考试的事情。

米格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放下。

我问九月说你怎么没跟小米在一起,九月说她跟子滕出去了,我这一个大电灯泡在旁边搅和多不好!我斜了她一眼说,好像你少搅和了似的。

吃饭的时候,我发现李然总是有事没事地盯着米格看,色迷迷的样子。其实仔细瞅瞅李然长得也还好,可惜米格没有发现。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说,一共一百五十五元。我心裏暗暗惊叹,真是群饭桶,幸好不是我请客。

走的时候九月说,你们不派人来送送我们啊?我说白吃我们的饭还想叫我们送?自己回家!九月说我们是女生啊!我说你们俩人呢,放心吧,就你长得那么安全哪个歹徒敢图谋不轨?九月瞪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米格小声对我说这样不太好吧,我说有什么不好的,我吃太多了不愿意动弹。

九月拉着李然愤愤地走了。

看着她俩远去的背影,我对米格说,你发没发现那个李然总是盯着你瞅?米格说没有啊。

一阵风吹过,我突然打了个寒噤,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变得这么冷了,这个夏天,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么?

<p/><h3 class="center">(十五)</h3>

包子回来时带了一束玫瑰,我们见了吓了一跳,问包子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包子说你们都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们买的,然后神秘地笑笑,说这是送给我亲爱的小佳的。

我们立刻收回了刚才的兴奋,低头继续各忙各的事情……

他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当我是空气啊!我说不是,你是二氧化碳。包子急了,把玫瑰花放在桌子上,向我冲了过来说宇多,我看你这两天又他妈跟我装上了,咱俩今天必须得干一仗!我说就你那两下子还跟我打呢,一边玩去,没人搭理你。说完把包子推向一边。

包子大叫了一声,举手向我打来,可是手刚抡到半空,就停住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跑到米格身边说米格,你给我写点东西。米格说写什么啊,包子说送花时里边不得夹点什么信吗,我不会写,你帮我。米格说我哪会写那东西啊,别找我。包子说好兄弟,帮帮忙,就写了吧。米格说我真不会写,都写什么啊。包子说随便,瞎拽两句就行。

米格低头想了想,找来一张纸,用干净的字体在上面写道:你的笑,点亮了我心底无尽的落寞。可却找不到,让我的心跳忘了节奏的凶手……

包子见了,拍拍米格的肩说还是你小子行啊,写出的东西感觉就是不一样。

米格没说什么,转头看着窗外,眼神突然黯淡了一下。

子滕回来了,很高兴的样子,一直在笑,笑得很甜美。想想也是,有小米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能不幸福呢。子滕说现在天冷了,你们几个明天都多穿点,今天都冻死我了。话刚说完,就瞥见桌上的玫瑰,说包子你这又是给小佳买的吧?包子笑着点点头,子滕说不能又让我送吧,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包子摆了个造型,操着京剧里大花脸的腔调说:贤弟你暂且歇息,待俺亲自出马,杀个片甲不留,生擒李——佳!

结果第二天包子就抱着束玫瑰花出发了,一路上回头率百分之百,齐刷刷地都瞅向包子,我们在他后面低头走着,生怕被人认出来……

到学校包子就直奔四班去了,到四班门口,随便逮到一个女生对她说把你班李佳找出来,然后把玫瑰花藏到身后很绅士地站在门口恭候。小佳从班里走出来,见是包子,立马扭头就往回走,包子见形势不妙,立刻上前挡住小佳。小佳站住了,瞪着眼睛很气愤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包子把玫瑰花从身后拿出来,说小佳,这是送给你的,答应我吧。

此时两个人的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我们在人堆外面站着,脸都绿了。

包子用很深情的眼神望着小佳,谁知小佳抓过玫瑰一把摔在了地上,并且使劲在上面跺了几脚,一扭头很潇洒地回班了。

大家见这事有了结果,没什么可观赏的价值了,于是纷纷做鸟兽散开,只留下郁闷的包子和满地零落的玫瑰花瓣。我见状,不禁触景生情,感慨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米格在一旁说,还没到生死相许呢。

我说,快了快了,我这就去给包子买上弔绳。

九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丫头,热闹的地方总少不了她。

九月见到这场面,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前拍拍包子的肩膀说,我真为你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所感动,但追求爱情的路途中,多少总会有些坎坷的。然后九月低头,装了一下深沉,我估计是没什么词可拽了……

九月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包子,请允许我由衷地送你一句话:我真是佩服死你了——别站这丢人现眼啦!

包子坐在班里,很是郁闷。双喜进来了,径直走到包子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包子,笑了,说怎么的了小子,又失败了?包子没理他。双喜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事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老师我不也一样嘛!

包子抬头,看着双喜。

双喜搂着包子,感慨地说这个世道啊,难道像咱们这样的绝世好男人真的没人要了吗!再看包子,也不郁闷了,光顾着瞅双喜呢。双喜说,哎,你们是不知道啊,昨天考完试,我刚下决心请小宋老师去吃饭,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人家男朋友来接她了,这给我郁闷的!我们都乐了,说老师你怎么也不看好了再下手啊,人家都名花有主了。

双喜大叫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啊,郁闷死我啦!

看他这歇斯底里的样,一点也不像个老师。

上课铃响了,双喜走上讲台,有气无力地说今天的语文课我来讲,好了现在上课……

中午,我们几个晃晃悠悠地去食堂吃饭。

包子挤来挤去,终于挤进了人堆中,把盘子递给打饭的那个大婶。大婶问包子说,吃什么?

包子看了看裏面的菜,指着其中的一个说,给我来点鱼香辣椒丝。那个大婶白了包子一眼,说哪有鱼香辣椒丝啊。包子又伸手指了指,说不是在那呢么!大婶说那是鱼香肉丝。

包子说,不可能啊,我怎么光看见辣椒丝了啊,哪有肉啊!大婶气得不行,没好气地舀了一勺鱼香肉丝,手抖了一抖,放进包子的盘子里。包子说你这是干什么,你的手干吗抖啊,这一抖就给我抖掉半勺。大婶说就这么多,爱吃不吃,还要什么?

包子又看了看底下的菜,说再来个这个,宫保胡萝卜丁……

艰难地打饭回来,子滕把饭递给小米,米格把饭递给九月。包子把盘子往桌上一摔,大骂说咱学校这食堂,一点发展也没有了,你们看这都是什么啊,一勺子鱼香肉丝,就七条肉,还有一根是断的,这他妈让不让人吃了啊!我们就一直笑,说包子你情场失意也不至于拿粮食撒气啊。

九月见包子这样子,笑了一下,对他说,其实今天是小佳失恋了,心情不好着呢。

包子一下子又来了精神,问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九月说,这可是我看你可怜才跟你说的啊,小佳被她男朋友甩了,别告诉别人啊,怎么办你自己想。

包子立刻容光焕发,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慷慨激昂地说兄弟们,叫你们看看你们包哥是如何拿下小佳的,等着叫包嫂吧,哈哈哈哈……

米格吼了一嗓子:我的汤洒了!

子滕和小米俩人在旁边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的,倒过来倒过去倒得不亦乐乎,呵呵,这俩孩子啊。咦,今天小米的打扮,跟往常不一样了,漂亮了许多。

这时过来了几个女生,穿着打扮都十分精致,一副轻浮的样子,我对这种女孩子一向是比较厌恶的,于是低头吃饭。我看了米格一眼,他似乎没有发现我在瞅他,依旧低头扒着自己的饭。

那几个女生走到我们的桌旁,说哟小米,跟子滕吃饭呢。小米说是呀,你们都吃完啦?她们说是啊,我们吃饭注意力集中,不像你俩啊,吃那么慢。得了,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缠绵了,我们走了啊。小米笑笑,说好。突然,其中有一个女生又走了回来,说小米,听说ONLY最近进了几款衣服,都挺不错的,哪天咱们去看看啊?小米说好。

子滕叹了一口气,但没说什么。

我对小米说,你怎么能跟那种人在一起呢。小米看着我说,什么啊,她们挺好的呀。

九月突然想说什么,但也没说,低头偷偷地从米格的盘子里夹走了一块红烧肉……

自习课,永刚夹着本书笑眯眯地进来了,我们暗骂永刚这个课霸。

永刚说,化学方程式计算这章呢,非常的重要,咱们课改的教材吧,改得太烂,要什么没什么,可是没有的呢,考试还考。所以呢,我今天利用这节自习课,给大家补充性地讲一讲。说完就发下了两张化学卷子,我们大叫命苦,因为在这之前,已经发了物理卷子两张、数学卷子一张。永刚说你们不用叫,其实我也不想发这些题,但是没办法。这些题呢,都是我挑出来的比较典型的题型,非常有针对性,你们看看别的班的化学卷子,不都是五六张五六张地发,没有用,都没我的题好。

然后永刚就走上讲台,开始讲课,讲得不亦乐乎,我们则在下面无精打采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我回头看看身后的米格,刚才发的化学卷子他已经快做完一半了。我问米格说这些题你都会啊,米格说不是啊,老师刚才不是都讲了么,说完继续低头做着卷子。

米格这小子,真不是人。

这时从走廊传来一阵歌声,调子很跑得很远,仔细听听好像唱的什么洪湖水浪打浪的,不用猜了,肯定是我们老高。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冲我们这裏来了……

果然,老高拿着一沓卷子出现在我班门口,笑眯眯的样子和刚才的永刚一个样。

老高见讲台上站着永刚,说这是你的课啊?永刚停止了讲课,看了老高一眼说对啊,我的课,你要没事的话你就出去,别打扰我讲课。老高一下子蒙了,转过身就要往外走,可刚迈出一只脚,又迈了回来,他看了看贴在墙上的课程表,急了,说赵永刚,这节明明是自习课,你凭什么说是你的课啊,你赶紧给我下来,我还有点东西要讲呢。

我们都不做卷子了,纷纷抬头看着永刚跟老高干仗,挺有意思。

永刚说不行,我讲的这东西挺重要的,你下节自习课再来吧。老高急了,说什么破玩意到你这儿都重要了,赵永刚你占的自习课还少啊,赶紧下来让我讲一会儿。永刚问老高说多少东西啊,老高说,没多少,一会儿就讲完了。永刚说,那行你先讲吧,等会儿我再讲,说完都到了靠窗户的一个凳子旁,坐了下来。

老高把卷子发了下来,走上讲台,看着我们笑了,说就他那点破化学有什么可学的,哪有数学这么有意思啊。然后转过头来跟永刚说,你也不知道同学们多烦你,还成天往这跑,你不知道同学们愿意学的是数学啊!话音刚落,老高又紧接着鼓动我们说是不是啊?

我们笑了,也紧接着在底下齐声应和道:是!老高笑了,对永刚说,听见没有,这就是群众的呼声。

永刚很不屑地笑了一下,说呼声个屁。

老高拿起黑板擦,准备擦黑板,一转身见到永刚刚才在黑板上写的化学方程式计算的步骤,跟我们说,这些破玩意,有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能力就能做,列比例式计算呗,还整那么多花样,有意思吗。

老高在黑板上画了一道几何题的图,并在上面引了三条辅助线,说昨天的卷子,我大致看了一下,咱班同学这道题普遍做得都不太好,下面我来讲一讲。说完老高就站在前面讲了起来,一边讲还一边损永刚。

讲完时,老高敲了敲黑板,对永刚说看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数学,真正理科的精华,永刚瞥了他一下,说就这些玩意是个人就能讲,是个人就能讲明白。老高火了,说赵永刚不服你上来讲!永刚站起身,看了看题,拿起一根粉笔走上讲台在图上画了一条辅助线,然后拍拍手上的粉笔灰,很潇洒地走了下去。

我们在下面看了看永刚的辅助线,一下子豁然开朗,呱唧呱唧地鼓掌。永刚说你们也不用鼓掌,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这种数学题,是个人就能讲,是个人就能讲明白。又是一阵掌声……

老高看着永刚的辅助线,笑了,说你小子这方法是挺好的,然后转过头对我们说,同学们,其实这就是我想给你们讲的第二种方法……

看着永刚跟老高成天抬杠,也挺有意思。呵呵,这一对冤家。

有时我在想,我们四个,将来也会像永刚和老高一样,在一起生活,工作,和现在一样的快乐么?

永刚说,双喜那小子,追人家小宋,又没戏了。老高说是啊,太给咱们丢人了。

老高问永刚说,你媳妇咋样了?永刚笑得像朵花,说快生了。然后问我们说,你们说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我们在下面炸开了锅,女生大叫说女孩好,男生大吼说男孩好。

永刚说,其实我还是喜欢小子,小子淘,淘气包子才有意思。老高说你还是生姑娘吧,永刚说为什么啊,老高说,生姑娘好给我当儿媳妇啊!永刚急了,说你怎么不生姑娘给我当儿媳妇呢!

走在操场上,听见有许多人都在私下议论着小米,说七班有个叫小米的如何如何漂亮,米格笑。一片叶子从树上落下,伴着风飘飘扬扬地打在米格的肩上,轻轻地。

米格说,宇多,你看,掉叶子了。

九月不知从什么地方疯跑过来吵着嚷着跟我们讲着一些琐碎的事情,米格歪着脑袋很认真地听她讲,安静地笑着。我则不耐烦地站在旁边望着天上的浮云飘散。过了一会,九月还在讲着,我用很不耐烦地眼光瞅着她,她瞪了我一眼后接着跟米格喋喋咻咻个不停,我很郁闷,继续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

不过九月真的好漂亮。

我笑了,突然禁不住轻声叫她:娘子……

九月突然愣了,转过头对我说你刚才说什么?我吓了一跳,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九月也没察觉出什么,继续跟我们胡侃,于是我松了一口气。

<p/><h3 class="center">(十六)</h3>

九月开始开导包子,女孩子呢,都比较害羞,不能用那么直接的方式去追,要学会温柔些,平时多体贴她一点,多留意她一点。女孩子在未跟你熟悉之前是不会收你的恩惠的,你也不必要去想方设法地买东西来取悦她,是没用的,有时对她笑一下,给她一个眼神,都会让她感动的。

听完九月的话,我们都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追女孩子有这么多的讲究。

于是我们便跑到双喜那里,开导他说,女孩子呢,都比较害羞,不能用那么直接的方式去追,要学会温柔些……

双喜听了我们的话,长长地哦了一声,说原来这玩意还有这么多讲究,真是的。双喜说完话,品了又品,觉得有些不对,说你们几个小子成天不好好学习想什么歪门邪道!

我说得了,好心教你,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真行。

双喜没理我们,沉思了一会,说你们刚才净说些没用的了,具体怎么追啊?我很是郁闷,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成绩下来了,红色的大榜贴在墙上。我们惊叹这些老师真是强悍,多得能砸死人的卷子,三两天就批完了。

大榜的周围围着很多人,叽叽喳喳地找着自己的成绩并议论着别人的成绩,大呼小叫的很是闹人。我和米格不喜欢凑这个热闹,所以就站在人群外面看。

米格的名字,写在第一张榜上,字号比其他的名字大一些,第八名,后面是所在的班级,三年三班。再往下一点,我找到了我的名字,第十八名,三年三班。第一张榜的最后,我还见到了九月的名字,三十名,三年七班。

我说米格你挺强啊,还在前十晃荡呢,米格笑笑,说你也不赖。我说,看见九月那丫头的名了么,米格说看见了,最下面。

这时九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人真是不禁念叨。九月兴冲冲地问我们考了多少名,米格笑,说你考多少啊。九月满面春光地说,三十!你们呢?

米格说,第八,宇多是十八。

九月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榜,说你们是不是人啊,这么强,竟然比我分高!我说,如果不比你分高我们不真就没有发展了吗,你以为什么呢。九月说我以为就你们这智商的学习很差呢。我笑了,说你这就叫狗眼看人低,九月生气了,说你骂我,我说我就骂你。

米格说,你们别吵了。

回到班里时,卷子已经发了下来,厚厚的,上面打满红色的印记。

放在最上面的是数学卷子,我看了一眼后,真应了老高的话,大吼了一声,狠拍了一下大腿,满篇卷子,再难的题我都做得条理清晰,一分不丢,可偏偏就错了两道计算题,八分白白地扔掉了。还有政治让我也十分郁闷,只打了七十分。

我对米格说,政治又考砸了,米格笑笑,说这是思想问题。

我问米格说你怎么样啊,米格说,语文砸了,我说多少分啊,米格说,九十三。我说不能啊,你语文不是答得很好吗,米格说,又是作文。

我拿起米格的作文,见上面到处都是用红色波浪线画的句子:

<small>我突然觉得,原来作为初三的学生是多么痛苦而又悲哀的一件事;</small>

<small>那些初三的学生总能营造出一种分外紧张的气氛,让身处在里边的人分外紧张;</small>

<small>和这些人在一起,我知道,我迟早会疯掉的……</small>

看了这些文字,我的心突然尖锐地疼了一下,但很快就好了。下面是老师的评语:此文语言流畅,情感细腻,但思想极其消极,望改正。我说,米格你写这些东西干什么啊,米格说,不是让写初三生活么,我就写了。我说你这种文章不能当八股文来用的,米格说那怎么写啊,我说得写一些积极向上的啊,就算初三是一个炼狱你也得给它写成一个天堂,也得说哎呀初三真美好,初三生活真是我此生最难忘的时光之类的话。

米格说,那多恶心。我说,你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八股文就应该这么写!

这时,我又在米格的作文上发现一句挺经典的话:我有个优点,那就是爱学习。然而我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懒得去学。

包子的分打得惨不忍睹,他拿起计算器,把六科目的成绩全部加了起来,偷偷乘以了二,再看看米格计算器上的数,还是差了两分。

包子大叫了一嗓子,说你们都是不是人啊!

我笑了,说包子你又考砸了啊,哈哈,没前途了。包子说,哎呀,不就是一次小破考试嘛,我都不在乎,算个什么啊,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说你放在心上也是那么几分啊。我一句话把包子噎得,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包子索性避开话题,说学习好怎么的,学习好将来不一定有出息!

米格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包子说你们都笑什么笑,打那么多分有什么的,那么多分能当饭吃吗!我们笑,说不能啊。包子得意了,说那不就得了,学习顶个屁用!

包子的话音刚落,就发现门口站着老高,正冲他微笑呢……

九月在网上跟我一个劲地骂着两个人,一个叫米格,一个叫宇多。

九月说今天他俩欺负她了,就因为他们的分比她高了,他俩真不是人。我笑,说我的娘子考得也很好啊,我很高兴啊。九月说,这还差不多。我说,娘子受委屈了,娘子真辛苦啊,我来慰劳慰劳我娘子,给娘子揉揉肩。九月发了个笑脸过来,说你少来……

<p/><h3 class="center">(十七)</h3>

一周后,小佳终于在包子和九月精心策划的阴谋下,被成功地诱拐到了包子的家。

九月一再叮嘱包子,千万要做到有绅士风度,一定不要着急,慢慢来,拒绝了你没关系,可以先成为朋友,慢慢发展。

包子很激动,当天早早地把我们从床上弄了起来,收拾屋子,打扫房间,把脏衣服臭袜子都藏起来并在屋子里喷上空气清新剂……当一切都准备好时,一看表,才七点半。我们说包子是彻底地疯了,包子说终身大事,不能马虎。

剩下的时间,我们都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屋子里弥漫着朴树的声音,缥缈而且温存。

八点,八点半,九点……腰酸背疼,唯有包子一个人照样坐得溜直,精神依旧饱满。包子说再忍忍,一会就来了,辛苦兄弟们了,今天如果事成了我请客。

突然,电话铃响了,包子兴冲冲地去接。挂下电话后包子异样的兴奋,说来了来了。

不久后门铃响了,包子跑去开门,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欢迎小佳小姐大驾光临,鄙舍蓬荜生辉。我们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要不是小佳在我们准上去揍包子一顿。

九月和小米也来了,拉着小佳进去。

小佳环视了一下包子的家,露出很羡慕的神情,包子在一旁冲我们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小佳见了我们,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我们也冲她点了一下头。九月和小米拉着小佳坐下了,三个人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下一曲,朴树的《我爱你,再见》。

小佳笑了,对包子说你家的音响,不错。包子挠了挠脑袋,说是么,嘿嘿。

九月对包子说,我们家小佳今天能来,是给你面子,你知道不?包子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地说知道知道……小佳看着包子的样子扑哧一下笑了。包子也跟着傻呵地笑,我们三个倒好,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跟电灯泡似的。

九月说,包子你傻站着干什么啊,不知道给我们小佳弄点喝的来啊,这么不懂规矩。

包子忙说对对,我给忘了。然后对小佳说,不知道小佳小姐要点什么,tea?coffee?包子停顿了一会,接着说,or me?

小佳的脸一下子红了,看着包子,脸上含笑。

同龄人毕竟是同龄人,坐在一起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我和九月吵着嘴,后来吵着吵着竟打了起来,我追着她绕着沙发满屋子乱跑,九月杀猪似的乱叫……小米依偎在子滕身边,和米格一起瞪大了眼睛听包子吹牛。

九月说在家待着太闷了,咱们出去玩吧,小佳站起身拉着九月的手说好啊,我想去动物园!

包子立刻应和说好,就去动物园!我看这他那贱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我酸酸地说包子我要去泡网吧……包子打了我脑袋一下说吵什么吵,没听人家小佳小姐说了么,去动物园!

我郁闷。

上了六路汽车,我们都抢到了座位,我跟米格坐一起,小米,九月还有小佳坐一起,包子和子滕坐一起。然后汽车开始飞速地开着,我们这裏的六路汽车是出了名的不要命。坐到半路时,人已经挤满了,这时上来了一位老大娘,费了好大的劲才挤了进来,很吃力地把着扶手,车上的人都看见了她,可是就没一个人讲公德让一下座。子滕见状立刻站起身把老大妈扶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老大妈很激动,一个劲地夸着子滕,子滕笑,说应该的。

包子说子滕你没事出什么洋相,显你高风亮节啊。九月给了包子一下子说你酸什么酸,人家子滕可比你强多了!然后拉着小米的手说小米,看你家相公多好啊。

小米灿烂地笑着,听到相公这两个字时,我的心突然尖锐地疼了一下。

动物园里,我们喧哗着跑来跑去,逗逗午睡的狮子,看看趴在栏杆上的大猩猩。我指着一只大猩猩对九月说看它长得像不像你,九月打了我一下,说你才像大猩猩呢。小米说,我们应该分开来,咱们走,让包子和小佳俩人单独在一起。我们研究了一会儿纷纷表示赞成,便偷偷地把米格拉了过来,趁着人多的时候,溜了。

九月说,能不能追到手,那就看包子的造化了,我可是尽力了。

米格跟在我们后面,笑,侧过头,看开屏的孔雀。

当我们再次见到小佳跟包子时,他俩已经牵上了手,包子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显然是幸福昏了头。

我凑过去小声对包子说,你小子挺效率啊,包子小头一甩,不说话。我打了一下他,说你装什么深沉。

从动物园出来时,我们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包子的钱包被贼爷爷借去了,然而我们几个人都是抱着宰包子的想法来的,谁也没带钱,然而动物园离包子家很远,走回去几乎是不可能了。

九月说,怎么办啊,我可不想走回去。

包子想了想,说没事,我去弄点钱回来。我说包子你可别因为几个钱想不开啊,包子说不能啊,我可是守法的公民。

包子走向街头,随便找了一个打扮很社会的年轻人,在他身后喊他:嘿!

只见那个青年回头瞅他,包子立刻笑着跑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可不够意思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那个年轻人听了看上去有些晕的样子,但包子又紧接着说你还跟……那谁,混哪?那个人笑笑,说是啊。

包子说,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那人说还行吧,你呢?包子说我也一样,混呗。那个人笑了一下,表情还是有些晕。

包子说,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也没说来找我,那人说这两天有点事,忙。包子说是么,咱俩哪天真该去喝两盅去。那个人点头说是啊是啊。

包子说,兄弟,那什么,我吧,今天出来,忘带钱了,你说就一下子看见你了,你那儿有钱吗,借我点,我好打车回去……

那人听了立刻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包子。包子说,什么也不说了,真够意思,这钱过几天还你,我还有事,先走了啊。那个人说咱俩谁跟谁啊,那么外道,这钱就算了吧,拜拜。

包子拿了钱,笑着跑了回来。

我问包子说那是你朋友啊,包子说什么啊,我不认识他。

<p/><h3 class="center">(十八)</h3>

小山坡上,我和米格还有九月,靠坐在那棵最高的大树旁,安静地望着天,一句话也不说。我们不知在什么时候都开始喜欢躲在这裏安静地想着自己的事情了,看看天上的浮云,看看身边的朋友,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似乎曾经忘却了的碎片,然后放在心裏,一块块地拼凑,幸福地微笑,微笑着心痛。

小山坡已经没有了夏天时那样的生机勃勃,它们的繁华演绎尽了。如今放眼望去,眼下那些曾经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都已经开始黯淡了,每当有风拂过时,有些枯萎了的叶子就会随着风一起飘落下来,落在草坪里,有时也会落在我们的肩上或者头发上,但都是安静的,不会吵到我们。

风有些萧瑟了,能打透我们的衣服,九月向米格的身边挤了又挤。米格笑,把他身上黑色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九月的身上,九月笑了,但仍有些不满足,又把我身上的风衣拽了下来,盖在身前。九月躲在我们的衣服里,伴着残余的体温和我们身上的味道,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看我,看看米格,看看天……

我们就在这裏,看着我们的时间,我们的青春,轻轻流过。

我问九月说,包子和小佳怎么能进展得这么快呢。九月坏笑一下,说那当然是我小红娘的功劳了。

九月说,小佳以前的男朋友是个很不地道的人,仗着自己有一张漂亮的脸蛋骗了很多女孩子,他追小佳时,使尽了浑身解数花言巧语把小佳骗到了手。我们都认为这人不好,劝小佳赶紧跟他分了,可是小佳就是不干,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谁知过了不长时间,那小子又看上别人了,就一脚给小佳踹了。我看包子这人呢,虽说看起来很轻浮,可绝不会是那种人,我可是费了很多口水呢,给他好顿夸,小佳才稍微对他有些好感。

我笑了一下。

米格一直没说话,估计又在想什么事情呢,九月抬手在米格的脑袋上一顿乱抓,米格的头发就变得乱乱的了,九月总喜欢这样,我说她坏,她还不服气。米格抬手,把头发重新捋整齐,可是九月又把米格弄好的头发弄乱,向四周支着,像极了一头发了狂的小狮子,米格失眠的时候,头发也是这么乱的。

米格把九月的手拨走,说九月你别闹。九月不听,继续玩弄着米格的头发,米格不说话了,任凭九月随便怎么弄。

我看着九月笑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长了。我说,米格,你陪我去剪头发,米格说好。九月听了,站了起来,吵着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知道一家发廊,有个大工剪得可好了,有时间我带你去吧。

在街上晃悠,看见了小米,和那天看见的几个女生挎着胳膊游走于各个专卖店之间,嘻嘻哈哈的,似乎也沾染了一些她们的轻浮气息。我喊小米的名字,小米看见是我们,笑了,我问她说没跟子滕一起出来啊,小米说没啊。我哦了一下,没说什么,寒暄了几句后就走了,因为她身边的几个女生实在有些令人生厌。

九月看着小米的背影,呆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我问九月说你怎么了,九月说没什么。

突然觉得,自从小米转来,就总有些不对劲。

小米,子滕。

回到包子家时,见到了包子的爸妈,我和米格有礼貌地说叔叔阿姨好。

包子妈见是我们很高兴,过来摸摸我的脑袋说又长高了,然后看看米格,说还是那么乖。包子爸问我们说在家住得习惯吗,我说挺好的。然后包子妈从行李里翻出三个SNOY的MP3放进我和米格手里,说阿姨出去,也不知道买什么给你们,就带回来三个这玩意给你们,我看现在的孩子们都有,那个给子滕。我们说,谢谢阿姨,包子妈说谢什么。

包子妈看了看房间,说你看看你们几个小子,我们才不在几天啊,就把屋子弄得这么乱,还是养姑娘省心。包子说那你当初怎么不生个姑娘呢,包子妈看了包子一眼说还不是你爸,吵着要小子。

我和米格对视了一下,笑。

我们走上楼,见子滕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也开始满屋子找自己的东西,大包小裹地装好,下楼来向包子爸妈辞行。

包子爸说不多住两天了?子滕说不了,住这么长时间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包子妈说没什么的,你们能来照顾包子我们都很高兴呢。

从包子家出来时,突然吹起了一阵大风,摇曳着周围的树沙沙作响,叶子纷纷落下。

打开家门,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还是自己家好。

妈在家里收拾屋子,见我回来了,突然愣在那里看着我,一动不动的,想必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瞅了一会儿后,我妈把拖布立在墙上,我本以为她会冲过来抱着我的脑袋狠啃两口说儿子妈想死你了,可谁知道她丢出来一句话,叫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我刚擦的地,别给我踩脏了!”

我说,你儿子搬回来住了,你也没什么表示啊。我妈低头,继续拖着自己的地,说这是你家,你回来住我还能有什么表示,又不能收你房租。我郁闷至极,想我妈怎么这样啊。

脱鞋,走进自己的房间,已经被我妈收得干干净净。我放下包,一下子跳到床上,使劲地在上面扭,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自己的床躺得最舒服,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过了一会儿,我妈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说我一会儿和米格妈去打会麻将,晚上就不一定几点回来了,你和米格自己弄点东西吃就行了。说完就走了。

屋子里,就留下我一个人,空荡荡的。

从床上坐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出来,打开电脑,上网,九月在线上。

她见我来了,很高兴,一个劲地跟我讲她这几天的事情:小佳是如何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乖乖地和包子开始相处的,米格这两天没怎么说话跟傻子似的,还有宇多,又如何如何欺负她跟她抬杠。我在电脑旁,笑着听她讲着,时不时地发一些鸡肋的话来应和她一下。我问她说子滕和小米呢,你不是最喜欢讲他俩的么。

九月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俩还是老样子,挺好的。

——娘子你是不是跟小米闹别扭了,怎么这段时间总不提她了呢?

——也没什么,不想提了呗。

——呵呵,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生。

九月又开始半天不说话,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发过来两个字:相公。我正在喝可乐,看到那两个字后我差点被呛死,我说你是怎么的,想谋杀亲夫啊。九月问我说怎么了啊,我说我喝可乐呢,被你一吓差点呛死,九月发来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今天怎么这么乖呢,想着叫相公了,嘴巴变甜了。

——我就是难过。

——愁死我了,瞧你们这些小屁孩,成天愁啊愁的,有什么可愁的。

——我没愁,我就是难过。

——哎呀,又跟我犟嘴不是,来跟相公说说,哪儿难过了。

——我跟你讲了,你可不许跟别人讲。

——好好好,不跟别人讲,听娘子的。

——嘿嘿,乖哦。

——郁闷。

——你不知道呢,原来小米家,那么穷的。她的妈妈是给人家当保姆的,天天看人的脸色行事窝窝囊囊的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除了她上学的费用家里没剩几个子儿了,而且全家只有她妈妈一个人维持,好辛苦的。

——那她爸爸呢?

——不知道,她没有爸爸。

——哦,这样子啊,那可真是好可怜啊。

——但她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不是一般的爱,死要面子,从那次包的事我就看出来了。尤其转到我们学校后,在这方面就更讲究了,她很怕别人看出她家穷,怕别人笑话她,所以就死撑,我看她这样子,很难受。

——哦,这样啊。

——现在她花钱花得越来越过了,大把大把的,还成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生混在一起。她妈根本支付不起她这么大的花销了,其实她来我们学校上学的钱也是她妈求爷爷告奶奶低三下四地向别人借的。其实我知道,小米也很难过,但是她实在放不下面子,其实她只需要跟我们说明白她很穷,我们决不会瞧不起她的,可她就偏不,什么都要跟我们比着来。

——这种人,好像很多。

——可是像她这样的没有几个,她太虚荣了,其实她很悲哀。小米有什么事都跟我讲的,那次她带我去她家,我看见她家的房子像是住过几十年的样子,很破旧。还有她的妈妈,也很苍老,见我来了很高兴,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难过。

——嗯。

——可小米又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很乖,也很体贴,对我们大家,对子滕,都是的。她长得很漂亮,学校很多人都在追她,可是她只喜欢子滕一个人,从来没变过心。有时我很羡慕他们两个,小米永远都是那么乖巧,在子滕面前,不会耍赖不会撒娇,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是啊,那么让人羡慕。

——我们也在羡慕呢,在我们眼中,他俩似乎是应该永远在一起的一对。有时我也想有一个像子滕那样温柔的男孩子,像对待小米一样对待我,那样我会好幸福的。

——嘎嘎,娘子,你不是有我呢么!

——少来,我是说真的。今天的事我跟你讲了不许说出去哦,要让我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知道了,娘子的话就是命令。

——哎呀,我相公真乖,要奖励哦,亲一下……

我笑,很幸福,但随后又开始了难过,隐隐地难过,很疼。说不出原因,也似乎有很多原因。抬头看看外面,叶子纷纷下落,纷纷……

九月,娘子,娘子,九月。

米格一直待在我的QQ里,头像安静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就像平日里的米格。

我把和九月的聊天记录给他发了过去,过好半天,他发来条信息:宇多,其实我们都是群可怜的孩子。看到他的的留言,突然感到更难过了。我说你能不能整些让人高兴的话,难受。

又过了好半天,米格回复了:不能。

我拿起剩下那点可乐,一仰头,全喝光了,对面的米格家里,灯依稀亮着。

我掏出手机,拨通米格的号码,半天,才传来米格懒洋洋的声音。我说,你出来,我们去吃饭。

我和米格,坐在温暖的烧烤店里,啃着牛排。透过身边的玻璃,看着夜晚霓虹灯下的街道,汽车的灯光忽明忽暗,照亮了这座城市的夜。

米格要了两瓶啤酒,我们一人一瓶,酒滑过食道,很温暖。

吃完烧烤,我们站在风中,看着夜的倾颓。风掠起我们的头发,飘扬了起来……

秋的夜,好凉啊。

躺在床上,望着顶棚发呆,周围是朴树纯粹的声音。

没有了我们四个住在一起时的吵吵闹闹,自己一个人总是空落落的,于是就开始想一些事情,朴树的声音总是可以让人更容易回忆。脑子里,小山坡,我,还有一个人……米格吗,不。是九月,大片大片,她的身影,她的话音,她的笑,她长长的辫子……挥之不去。

自己从未如此想过一个人,今天是怎么了。她是什么时候占据我的脑子的,也应是好久了吧。

记得包子追小佳时,跟我说过,当你想一个女孩子想得睡不着觉的时候,那就是喜欢上她了。还记得那时我笑,说包子疯了,疯得无可救药。

莫非,我是喜欢上她了?应该不能吧。

于是那夜,我在床上烙了一宿的煎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九月的影子愈加清晰了。

像命中注定一般,如火一样的那个夏天,撩人的夏日舞会,你跳向我的身边。Lady shall we dance,在你说爱我的夜晚,真甜蜜呀,我爱你到永远。可哪有什么永远……

<p/><h3 class="center">(十九)</h3>

忘记了何时睡着的了,醒来时,头疼得厉害,身上也很酸。外面的天还没有全亮,和我一样昏沉沉的。套好校服,找到那件米色的外套,穿上,照照镜子,还好。

米格来时,见他套着那件几天前买的白色的风衣,质地很滑,穿在他身上很好看,似乎米格只喜欢穿黑白两种颜色的衣服。我看见,米格的眼圈很黑,眼睛肿肿的,说,米格,你又失眠了?

米格轻声说,嗯,然后笑笑,他抬头看我,说宇多你也失眠了?我说,昨晚没睡好。

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大片大片的绿色都变成了黄色,随着风纷纷落下,叶子漫天飞舞,有点像拍电影。

满目萧条,心情也随着空了起来。

食堂的饭,越来越不是人吃的了,地三鲜全用茄子根做的,而且不熟,根本咬不动。前几天有个小子在宫保胡萝卜丁里发现了一只蟑螂,恶心得不得了。九月每次吃饭都要先扫荡一圈米格盘里的肉,然后就扫荡我的,我不肯,拿筷子打她的脑袋。扫荡完了肉九月就把她盘里的酸菜夹给米格说米格吃菜,酸菜大补呢。

对面,小米和子滕,小佳和包子,面对这些猪饲料,照样吃得很香很香。

自从小佳跟了包子之后,包子立刻变了一个人似的,正经了不少,当然,是跟以前相比。小佳对包子吆五喝六的像使唤奴才,我们都笑,说包子终于是有人能管住了。于是包子一有罪行我们便屁颠屁颠地找小佳来解决,效果出奇的好,包子有一次质问我们说你们到底跟谁是兄弟啊,我说,我可不认识你,我们是娘家人。

回到学校时,我们看见好多人在背后看着米格指指点点的,样子有些奇怪。

见到小沫,小沫酸酸地说米格,你这可火了啊。我问小沫说什么啊,小沫说你还不知道呢啊,米格的文章在校刊上發表了,轰动全校了。然后对米格说,米格你写得真好。米格笑笑,说还行吧。小沫说,有好多女生跟我打听你呢,你想不想认识一下啊?米格摇头。

我说,你少在那儿酸。小沫说我才没酸呢。米格笑。

校刊上,米格那篇文章占了一个整版,叫《云淡风轻》,一个韶华的名字。里边到处都是淡淡辛酸的文字,用一种平淡的语调叙述出来,又似乎在吟唱,轻轻地,让人难过。这篇文章我很久就见过了,米格说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

叶子纷纷扬扬地掉落……

<p/><h3 class="center">(二十)</h3>

朴树,那个忧伤的孩子,也许我只能这么评价他。米格是那么近乎疯狂地爱着朴树,这么些年,朴树的声音伴着他成长,伴着他的文字,有时我面对着这两个男孩子,心裏,隐隐作痛。米格说,朴树是一棵树,迎着风,舞动自己落寞的繁华。

<strong>(米格)</strong>

寂寞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男孩子,在我心裏,轻轻地吟唱,一遍遍,一遍遍……他看着我,笑,安静地,眼睛裏带着无尽的迷惘与深邃,我过去,摸他的脸,泪流满面……

我是如此地爱着那个孤独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吟唱者,近似疯狂地。

第一次听他的歌,就被那种破碎的声音感动了,于是我开始哭,委屈地,没有原因。

他的声音是纯粹的,干净,明朗,让我心碎。

在他的歌里,我听见支离破碎的声音,听见宿命轮回的声音,听见喑哑憔悴的声音……尘世间的一切,都被他纯粹的声音诠释得干干净净,不加任何修饰,唱尽青春的繁华。

总喜欢和宇多坐在小山坡,靠在他的肩上,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幸福。朴树的声音里,也会有和夏天的小山坡一样的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伴着轻轻的风声,我们在那里笑啊,跳啊,然后就那样地匆忙长大。

朴树就是那样的一个孩子,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流着泪吟唱,唤起所有人埋藏在心底的寂寞。然后那些寂寞游离地闪烁,是怀旧的伤感,是淡淡的疲倦。他就那么一直吟唱着,用力地,清晰地唱着每一个音符,然后笑,如夏花绽放的瞬间。

宇多说,我和朴树是那么相似的两个孩子,用尽自己的繁华去诠释着那些无用的东西。

是啊,那些逝去的,都是无用的了。

我坐在小溪边,听它流动的声音,听花开的声音。朴树忧伤的让人落泪的声线,潺潺地流过我的血液,流过我所有的神经,带着我的一切,流向远方,流过树林,流过麦田,流过山坡,流过表情麻木的人群……我们的青春,就像天上的浮云一般,永不停息地飘散。

宇多说朴树他太极端了,太颓废了,让我不要再听了。

但是朴树就这样在我心裏扎了根,是那么的深。

朴树唱着,唱着,一直唱着,唱到我们老了,白发苍苍。

《生如夏花》里,那种拼命追逐和不顾一切的感觉;《那些花儿》里,大片大片荒芜的野草,那个男孩子沙哑地喊着她的名字,那隐约的女孩子的笑声,都是被我们遗忘了的,寻找的;《在希望的田野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孩子,金黄色的麦田;《来不及》里,那些耀眼的我们逝去的青春;《白桦林》里寂寞的落雪,鸽子划破天空的安详,白桦林里生死白头的誓言……都在朴树的声音中,演绎得淋漓尽致。

朴树日日夜夜在吟唱呀,吟唱,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