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念恕没有出世之前,我跟子默对未来的宝宝各有自己的想象。
那时候,沙沙刚剖腹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婴,我跟子默去医院探望。
尽管沙沙躺在床上像个青蛙一般不能动,还是一副很幸福的模样。汪方在一旁,更是乐得晕乎乎,眼睛几乎也笑得不见。
寒暄一番之后,待到我跟子默出门、上车,车已经开出很长一段时间,子默都闷声不响。我有点奇怪,看了他一眼:“想什么?”他依然不语,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
我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嗯,最近刚买了一份保险,且由得他去吧。
车子路过一个街心公园的时候,子默突然将车停在一块空地上,熄了火,皱着眉转过身来:“生小孩真的很痛?”我看着他的样子,心裏有些好笑。他是被沙沙和汪方形容的生产过程给吓到了,我使了个坏心眼,随口答道:“是啊,你没看还有人要痛上几天几夜才生得下来呢。”
他的眉头更是皱得可以打结。
片刻之后,他重新发动车子,继续开车,仍然一声不吭。
到了家门口,我刚要下车,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要。”我反身看他,有点莫名其妙:“什么不要?”他嘘出一口长气:“不要孩子。”“神经。”我白了他一眼,无聊。哪有人因为痛就不生宝宝的?再说,我还想生个男孩呢,像子默最好,最起码,抱出去的时候可以小小地虚荣一把,呵呵。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你不怕痛?”
我又白他一眼:“你明明知道会饿,还不是天天要吃饭。”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间,他一下子眉开眼笑地仿佛买根大白菜般:“那就生好了。我啼笑皆非,这个人脑子秀逗了吗?一惊一乍。”
他看着我,略带狡黠地道:“刚才,我是怕你给吓住了……”他伸过手,揽住我:“当然要生,生个女儿,”他点了点我的鼻尖,“像你就好。”
我更加啼笑皆非。阴险的人。以退为进。
一年之后,秦念恕小朋友在折腾了我十二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人世。
如子默所料的是,我们有了个女儿。
不如子默所料的是,这个女儿,一点都不像我。
从模样上看,她100%遗传了子默的好相貌。至于说到智商,我更是一点也不敢居功。因为秦念恕小朋友跟她的狮子叔叔一样,从记事起,就被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等等一干人公认为是一个天才。她的反应能力、学习能力、对知识的吸收能力和远超年龄的理解力,常常让我们惊讶。她那个闲来无事到处乱窜的大胡子詹姆斯叔叔背着我们悄悄带她去找专家测试过,结果显示,她的确智商超群。
我跟子默都有些无措。
我自认资质愚钝,子默虽然聪明,但离天才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因此,我们完全没有当一个天才的父母的心理准备。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以平常心待她,任她依自己的兴趣发展,健康快乐就好。
好在念恕除了脾气一如她老爸般执拗,亦如她老爸般轻微挑食以外,尊老爱幼,待人礼貌,基本不让我们操心。
因此,她很得双方长辈的宠爱。
更加是远在美国的唐狮子的忘年交。
说起来,我爸爸跟子默的爸爸,两人真正的冰释前嫌,还是在念恕出生之后。
听子默说,当念恕被抱出产房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去,随即,略带尴尬地相视一笑。
在此之前,即便是在我跟子默的婚礼上,两人都一直心照不宣地避免眼神的碰撞。
而且,他们一起为念恕取了现在的名字。
想念,还有宽恕。
而他们对念恕,是真心的疼爱。
自念恕出生以来,每逢春节,子默的爸爸必率全家从澳洲回来探视他的宝贝孙女。
而我的爸爸,对念恕更是疼爱有加。
她出生的时候,适逢我忙于应付博士论文,准备毕业,子默的工作也很忙,已经退休在家的爸妈提出来帮我们带宝宝。
我们犹豫再犹豫,看着爸爸期盼和忐忑的神情,最终还是答应了。
于是,襁褓中的小丫头,含着奶瓶,坐着汽车,摇啊摇,摇到了外婆桥。
这一去就是两年多。
让我不能想象的是,在我印象中,向来不苟言笑的爸爸,会对念恕如此耐心。
据妈妈私下里跟我说,念恕的小床,一直放在爸爸的床畔,一切琐事,亲力亲为,只要他在家,必定抱着念恕百般逗弄,出门跟老友闲聊,话题也总离不开自己的外孙女。
妈妈还说:“想当年,你爸对你跟你哥,没有现在对念恕的十分之一上心。”
我也亲眼看到,他的床头边,他的书桌上,放满了念恕的照片。
他的书架上,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育儿书籍。
所以,念恕从小最亲的,不是爸爸,不是妈妈,而是姥爷。
她十分偏疼姥爷,遇到好吃好喝好玩的,即便自己最爱,也一定要预先留一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