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乐天身着蓝灰色西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敲响了江文溪家的门。
江文溪背起早已准备好的双肩背包,乐天见着不禁哑然失笑。
“是不是样子很呆?”她噘起嘴。
“嗯,有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小学生野外郊游。”他微笑着揽过她出门。
“什么小学生?我这叫青春无限。”
两人用完了午餐,乐天开车载着江文溪去了Jessie的店里,让Jessie为江文溪挑一套合适的晚装。
跟着乐天的步阀,江文溪迈进了Jessie的精品店,望着明亮的店堂内的模特身上,以及衣架上一排排各式各样华美的晚装,惊愕得嘴巴不停地张合。
不是要去S市出差吗?怎么会突然带她来这样的服装精品店?
她脑中浮现出偶像剧里,男主们似乎总是喜欢带着女主去服装店里挑衣服,欣赏着女主不停地从更衣间里进进出出,左一件右一件,试着漂亮的衣服,待试完了数件衣服后,终于有一件让男主的眼睛一亮,叫一声:“就是它了。”然后两人相携,迈着优雅的步调去参加盛宴。
OMG!这种八点档的狗血小言剧怎么可能在她身上发生?如此狗血为哪般?
这些晚装真的是太漂亮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上其中一件衣料质地精良设计高雅大方却不失性感的黑色晚装,惊叹它的美。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上面的标价牌,下一秒,她的眼眸瞪得老大,等一下,那个……后面究竟是几个零?
手再次伸向旁边一件衣服,标价签的价格依旧还是那么惊人。
OMG!她在心中不停地惊呼,一件平常人根本没机会穿上身的衣服竟然这么贵?真是造孽啊!
她惊叹地咂了咂舌,吓得赶紧缩回了手,生怕那么摸两下,摸坏了这件晚装。
立在一旁,双手抱臂的Jessie已经审视了江文溪好一会儿。她很难相信,这么多年来,从不陪女人逛街试衣服,只会一个电话,叫她打包把衣服送到指定地点的乐某人,会陪女人一起来挑衣服。
瞧他那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碎的表情,哎哟!好可怕的爱情!
乐天见江文溪在那件黑色晚装面前流涟了很久,以为她喜欢那件黑色晚装,大步上前,自衣架上取下那件衣服:“喜欢就试试。”
“不要啦。”她连连摆手。
抗议无效,没有几秒,她便连人带衣服被乐天推进了更衣间。
进了更衣间,江文溪死命地咬着下唇,终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换上了那件晚装。
可是,做什么这晚装的胸口设计这么低?不必弯身,从她的视角看下去,乳|沟很明显得显露出来。她站直了身体,对着面前的镜子照了又照,她承认,非常的合身,该死的好看,可是那胸部,那背部……要命!这种样子要怎么出去见人。
乐天等了很久,都不见江文溪出来,便伸手敲了敲更衣间的门:“喂,你在裏面该不是睡着了吧?”
听到他的声音,她苦着脸急道:“没有。只是……只是觉得这件衣服不太适合我。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好了。”
Jessie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上弔着的精美水晶灯。
这件衣服可是她的镇店之宝,不是她看得顺眼的人,她是不会轻易让人家试穿的。所谓的不太合适,不过是裏面那位保守的女孩子个人意见罢了。她还真是个奇葩,话说,这年头,哪个女孩子不是能露则露,若是能不|穿,说不准满大街全是裸奔的人呢。
乐天立在门外,轻皱了皱眉头:“你先出来,让我和Jessie看看。”
“不行。”裏面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拒绝。
“没关系,就算穿得难看,我和Jessie都不会笑你的。出来吧。”
“不要。”
“出来吧。”
“不行啦,真的不合适。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威胁也不行。
“哎,你是要我破门进去拉你出来还是选择自己走出来。”
……
最终,在乐天不耐烦地胁迫下,江文溪双手护着胸部,缓缓走出更衣间。
Jessie很不配合地走向前,拉下她护着双胸的手,吹了一记口哨,赞道:“Perfect!”
乐天抬眸凝望着眼前换了装的女人,瞬间失了神,那玲珑的身姿,配着这袭性感的晚装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他的目光再次顺着裙摆一寸寸向上轻移,最终定在她的胸部,虽然她已经将头发全数拨在了身前,但依旧还是遮不住那里的一片春光。
这该死的衣服是怎么设计的?
骤然,他的脸阴沉了下来,站起身,快步走向衣架,迅速地挑了另一件晚装,然后塞给了愁苦着脸的她。
双手抚上她裸|露的双肩,掌下那滑如凝脂的股肤让他恋恋不舍,却也控制不住粗声粗气:“不是不适合,是非常的不适合!试试这件。”
他将她又推进了更衣间。
啊,这么凶做什么?早就说了不适合,她偏要她走出来。
她咬着唇,无语地又换上衣服。
乐天转身,狠瞪了一眼立着一旁观战的Jessie,目光不悦地控诉着她是怎么设计衣服的。
布料少得连胸都遮不住,更让人恼羞的是背部露一大片也就算了,就连臀沟都一目了然。一想到江文溪要是穿成这样出席晚上的那一场宴会,引来一片目光在她的身上肆意逗留,他就抑制不住地想撕人。
这种变相被人吃豆腐的事情,他是绝不允许发现在窝边草身上的,要吃也只能他一人。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你挺会精打细算的,布料用得可真是省。”
Jessie一脸无辜,自打她开店这么久以来,从未有客人报怨过她设计的衣服布料少的问题。
依如江文溪想得那样,她真的是左一件右一件被迫试个不停。
在不知试了多少件之后,总算是有一件入了乐天的法眼,因为这一件紫色系脖设计的晚装,除了露出双肩之外,前胸和后背都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非常映衬她的气质。
她也很喜欢这件不完全像是晚装的衣服,尤其是胸前直至腰间那一大片人工绣珠设计,她在更衣间里,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可是这一件衣服真的太贵了,她不能这样的贪心。她羞愧地悄悄挪至Jessie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道:“请问有没有款式差不多,但是要便宜一点的衣服?”
Jessie忍不住笑出声,除了桑渝身边那个活宝袁润之之外,她真的很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生了。
“有,但是我怕我拿出来,对面沙发上的那位一定会立马砸了我的招牌。”如果她敢把T恤和牛仔裤拿出来,她想短期内她别想在某人身上赚到一毛钱。
江文溪怯怯地转眸望向某人,那脸上冰寒得可以刮下一层霜,“……没这么夸张吧。”
江文溪与Jessie对话,不偏不倚地传入刚刚挑好高跟鞋的乐天耳中。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寒着一张俊脸:“换回衣服吧,我们该走了。”
待江文溪换回自己的衣服,Jessie亲自将晚装打包,交到乐天的手中。
本来Jessie指望乐天会有礼貌得赞扬她的精品店一番,谁知他接过几个手袋,牵着江文溪的手,直接拖着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店门。出门之前,他顺手从模特身上扒了一件米色长款风衣,披在了江文溪的身上。
Jessie捶胸哀号,那件大衣也很贵啊,不带这样连买带抢的啊……
坐在车内,江文溪感受到乐天身上散发出的隐隐火气。
她低垂着头,咬着唇道:“你生气了吗?可我觉得花这么多钱买一件穿不了几次的衣服很不值。”
“没有。”乐天转身为她系好安全带,脸部的线条随即柔和了下来,“如果喜欢,花再多的钱也值得。但有些东西,有时候,就算你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那份喜欢。”
江文溪怔怔地望着他深邃而幽幽无底的眼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什么话只要到了他的口中,都会变得那般有理。
从N市开车到S市虽然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但车子抵达S市的时候,天已暗沉下来。
江文溪对S市的印象也仅限于八九岁时的记忆,记忆中的S市水多桥多古宅多。
车子进入S市大约又行驶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终于在XX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江文溪身着修闲服饰,外加背着一个可爱的双肩包包,与一身西装的乐天相携出现在酒店大堂之内,便引来众人侧目。
江文溪左顾右盼,意识到自己的服装与身旁卓越不凡的男人太不搭,连忙甩开他的手,站离他起码三四米远的位置。
乐天皱着眉回首:“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她不敢直视他。
留意到周围的人都在打量他们,乐天紧抿着唇,大步上前,牵过她的手,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拉至前台接待处。
一男一女两位前台接待员,眼见乐天拖着位美女过来,惊愕地张了张嘴,一句“乐总,您好,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卡在喉咙间无法说出。
其中一名男性前台接待员目光在乐天与江文溪身上来回不过四五秒,便抢在乐天开口定房前,率先说道:“这位先生,您好,时下正值旅游旺季,刚好我店的单人间、标准间、三人间、商务间、豪华间全部已满,只剩下一间观景总统套房。”
这位前台接待员话一出口不仅令江文溪和乐天怔然,就连身旁的同事也不禁惊诧地张大了嘴巴。在同事尚未穿帮之前,他一边对着江文溪和乐天使命的微笑,一边及时地踩了同事一脚,让她乖乖闭嘴。
乐天淡淡应了一声:“那就这间吧。”
江文溪一听,惊呼一声:“等一下!”总统套房?那岂不是李妍所说的通常只有最傻的人才会花钱住的最贵的房?
前台接待员很期待地看着她。
只听她咬着唇小声问:“那个……房间里有几张床?”
前台接待员微微一笑:“一张床。”
“一张床?!”江文溪惊叫。
“嗯,一张床,2米宽。”随便怎么滚床单都没有问题。
江文溪忍不住抱怨:“实在很难相信你们这么大一间酒店,就只剩下一间房,还只有一张床。”就算是2米宽,那也是共睡一床啊。
“这位小姐,首先,我代表本店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相信您也知道S市是一座历史悠久风景如画的旅游城市,时节正值旅游旺季,客房满员这是正常的事。”这位前台接待员微笑着对江文溪说完,随即又向乐天投以一抹饱含意味的笑,“如果需要的话,我这就为您办理入店手续。”
乐天望着眼前的前台接待员微微眯了眯眼,收到他眼中传来的讯息,只是略皱了皱眉头,并未答话。
江文溪轻轻拉扯了一下乐天的衣袖,道:“我们……还是换一家吧。”同睡一张床太不安全了。
那位前台接待员一听,立即又道:“这位小姐,我店是前来S市旅游或者商务的旅客们的首选,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六点整,正是住店高峰期,离本店最近的酒店开车大约是二三十分钟的路程,若是你和这位先生在半小时之内还找不到可入住的酒店,恐怕……”言下之意,就是要睡马路了,所以快点办理入店手续吧。
“不用说了,就要那间。”乐天掏出身份证。
“好的,您稍等。”前台接待员微笑着接过乐天的身份证,为其办理入住手续。
江文溪干瞪着眼,关于一张床的事,她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死命拉扯着乐天的西装衣袖,不一会便被她扯得一道道细细的褶印。
乐天索性拉下她不安份的手,紧握在手中,待办理好了手续,直接将她连人带物拖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刚合上,前台接待处便起了小小争执。
“喂,你怎么能对乐总说只剩下那间观景房?”
“没看见乐总牵那位美女的手牵得那么紧?如果按以开两间总统套房,你觉得合适吗?早在来此之前,乐总一定为开什么房而纠结很久,我当然要抢在他开口之间为他分忧,全店富浪漫情调的观景房最适合不过。没瞧见乐总回首时那隐藏着的澎湃笑意?”
“哎!你还真是有够狗腿。”
“亏你做了这么久的前台接待,都不知道要察言观色,以后机灵点,跟前辈我多学学,什么叫眼观四路 耳听八方。”
“……”
江文溪虽然感慨自己在有生之年,终于得以入住一次总统套房,但感慨房间奢侈豪华的同时,不勉忧心晚上睡觉问题。
纠结了一晚上,在乐天进入浴室后,她瞄准了那奢华客厅内的沙发,抱了一床被子铺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乐天身穿白色浴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对坐在镜前发呆的江文溪道:“早点洗洗睡吧,明天会很辛苦。”
江文溪回首,她不得不曾认,美男出浴图十分养眼。浴袍领口微敞,随着他不停擦动头发的手上下伏动,漂亮的锁骨和厚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乐天见江文溪还傻坐那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的挑了挑眉,走上前轻捏了捏她的下颌:“再看要收费的。”
“……”江文溪尴尬地收回视线,连忙起身去翻包包,拿出换洗的衣服,谁知道,一拉开拉链就从包里掉落几盒颜色缤纷且十分眼熟的小东西,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玩艺的时候,已经迟了。
乐天弯下身意欲捡起,看清那掉落在地的东西是何物,手僵在那停止动作。
“那个,那个,不是我买的。该死的妍妍,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脸都被她丢到外太空了。”她急得语无伦次,连忙蹲下身捡起那几个该死的罪魁祸首,然后奔出房间。
再进房间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没了那几盒避孕套,而乐天一脸平静地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文件。
她心念,果真是出差,是妍妍想歪了。
她自我安抚地拿了换洗的衣服迅速闪进了浴室。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乐天放下手中的文件,开始发怔。
突然之间,他有些无法适应,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很多,窝边草似乎一直在怕他。
他扒了扒头发,叹了一口气,起身缓缓走向落地窗前,隔着玻璃,望向窗外,冷冷的一轮孤月挂在夜空中。夜风中,护城河边杨柳飞絮,护城河水在河两岸灯光的照映下,金光粼粼。
已有十年,他不曾好好欣赏夜幕下的护城河了。但愿此行,这十年的心结算是真正的化开。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首,正好看见身着一袭卡通睡衣的江文溪,披散着一头湿发,蹑手蹑脚地抱着枕头向客厅走去。
他是毒蛇猛兽吗?和他同床至于惧怕到这种地步吗?他有说他会对她做什么吗?这个笨丫头!
“你要是敢再向前跨一步,我保证你今晚睡酒店大堂。”带着隐隐的怒气,他出言威胁。
顿时,江文溪收住了脚步,再不敢向前。她背着身,苦着脸,怯怯地说:“刚才的事,我很抱歉。我怕你觉得我是个攻于心计的女人,所以,我觉得我还是睡沙发比较好。”
“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而不是怕我对你图谋不鬼?”
乐天削薄有型的双唇抛出这样的反问,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做什么要这样了解她的内心?
他大步上前,从她的怀中抽出枕头丢回床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愠道:“要不要我让他们送一个汤碗上来,装满清水放在床正中?”
在床正中放碗水?
她一听连忙摇了摇头,她和他又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要不要这么夸张?如果真的放了那么一碗在床正中,她想,半夜会爬起来喝掉那碗水的一定是她。她的睡相那么差,她宁可被水撑死,也不要睡在湿湿的床上。
“不要,那就上床睡觉。”他命令。
她只好认命地耷拉着脑袋缓缓向床移去。
“等一下。”身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又什么事?她转身,一脸不解外带满脸委屈地凝望着他。
怔然之间,他已将她轻轻拉坐在镜前,手持着吹风机,细心地为她吹起未干的头发。
她坐直着身体一动不动,透过镜中,却看到他的头发微湿,不禁疑惑:“为什么你自己不吹头发?”
“不习惯,”言简意赅。正当她翻了一记白眼时,却又听他柔浅如风的声音响起,“我头发短,上床之前肯定会干。你头发这么长,湿着头发睡觉很容易生病。”他垂着眼眸,专注着手中那三千青丝。除却怕她生病的原因,还有,他喜欢她这一头柔软顺滑的发丝在他指间缠绕的感觉。
淡淡的温暖感觉在她的心间慢慢扩散开来,她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墨黑的双眸目不转睛地望着镜中,专注为她吹发的他。
这样的感觉,真的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吹完了头发,他怕她再有所想法,索性先在床上躺下,背对右侧的方向,闭上了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上了床,偏首,见着他背侧的身子随着浅浅呼吸轻轻起伏,不由得松了口气,在右侧慢慢躺下。
如果说正值荷尔蒙不停喷涌的一男一女,躺在一张床上却不发生一点事情,那对男人来说是种耻辱;如果说发生一点事情,却是男人被女人一脚踹下床,那对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半梦半醒间,乐天撑手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掌下那羊毛地毯的柔软触感,让他难以置信地反覆看向那个占据了整张床的女人不下数次。
他很难相信自己居然是被她踹下床的,这让他不禁想起她在别墅睡翻下床的事。
他从不知有人睡相可以这样差。见鬼,他活了三十年,从未觉得这么丢人过。似乎遇上她,几乎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了。
他低咒了一声,从地上起身,弯下腰,抱起她往床另一侧挪了挪。见她翻了个身,他叹了一口气,才重新在床侧躺下。
原本就浅眠的乐天,经过一夜与江文溪在床上非人的“激战”,早早起了床。
江文溪觉得这一夜睡得是有史以来最舒服的一觉,总统套房的床果然就是不一样。可为何某人从吃早餐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一副谁欠了他巨债似的?
刚换好衣服,江文溪便被拖出了门。
江文溪一直以为,江航的工程项目只在N市,却没想到在S市还有同类项目。
外地的工程多为江董直接负责,而此次乐天利用参加同学聚会的机会,顺道来看看。
项目经理及副理对乐天和她毕恭毕敬,当她换上了工装,头戴安全帽,举着相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满是泥沙浆的工地上,才明白乐天昨晚对她说的那句“明天会很辛苦”的真正含义。
虽不是盛夏,可今年这天热得早,响午时分,烈日当头,她不禁一阵阵犯晕。所幸,眼前还有位养眼的帅哥可以一饱眼福,不然,她真怕自己会晕倒在这工地上。
都说认真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
乐天一举手一抬足均是气宇轩昂,自然无比,只是那一身工装加上那顶头盔,实在是与他的气质不搭。
她在脑中不停地构画起他是一名建筑工人,然后捧着饭盆蹲在工地上狼吞虎咽吃饭的傻样,不由得地咧开了嘴。抑制不住,她摸出手机,将镜头对向了他。拍完之后,将他顶着头盔歪着头沉思的照片做成手机桌面。
“什么事这样好笑?”乐天走至她身边,“让你拍得照片都拍好了吧?”
“嗯,拍好了。”她心虚地收起手机。
“走吧,我饿了。”他轻轻揽过她。他婉言谢绝了项目经理与副理的盛情招待,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若是等到吃完饭,没多久他又要开车赶往聚会的酒店,他不想把与她在一起的私人时间浪费在同别人吃饭身上。
回到入住的酒店,用完午餐,江文溪正琢磨着下面是不是该去四处欣赏一下富于古典气息的S市。孰知,她就么毫无预示地被乐天推进了酒店的美容馆。
她以为昨日挑完了衣服一切便结束了,完全忽略了小言桥段中,挑完了衣服后必要的便是精致的妆容。
她被丢在美容馆里,从全身按摩到脸部妆容,接受了长达三个多少小时从头到脚化腐朽为神奇的改造,尔后宛如一件高贵精致的待售商品一般,展现在了乐天的眼前。
此时此刻,乐天身着一身裁剪精良用料讲究的银灰色西装,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领间系着的是她送的领带。她只感觉呼吸一窒,目光落在他清俊的面庞之上,一时间无法移开。
当看到纤细的脚踝出现在视线内,乐天微微抬眸向上,这一次,只是一两秒钟,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出了美容馆。
直到上车,那牢牢牵着的手才松开。
乐天过于冷淡的表情,看在江文溪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心底有种涩涩的酸楚,并着微微的疼痛。
她这样一定是丑人多作怪,才会让他有这样的反应,就算是穿上了公主服,灰姑娘还是灰姑娘。
孰不知,乐天是强压着心底那份想要拥吻她的冲动,而不敢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一时冲动,毁了她脸上那漂亮精致的妆容。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让原本熙攘的城市安静了很多。
车子很快抵达了市郊一座假日酒店。
迈入店堂,一片金碧辉煌。
江文溪抬眸看向金灿灿的大堂顶部,数不清多少枚金箔铜板,在水晶吊灯下闪闪生辉,让人叹为观止。
跟随着乐天的步伐,江文溪一路欣赏着华美的装饰。整个酒店的风格尽现东南亚风情,各式小竹楼,垂钓长廊,小桥凉亭,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壁画,旖旎迷人的热带风光缩影,仿佛把游人带到了异国他乡。
欣赏之余,她偷偷瞥了一眼身侧面色沉暗的乐天,隐隐觉得,今晚这场宴会,才是他此次前来S市的目的。
正当神游之际,一声优雅的男音传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她抬眸望着眼着带着金色细边眼镜的男人,一袭暗纹蓝灰色西装,称托出他儒雅的气息,很难忘记这个令人记忆深刻的男人——方子贺。
乐天笑了笑,与其热情相拥,脸上呈现出的激动表情犹似见到了多年未见,感情甚笃的好兄弟。
“哟,这不是我们的乐天兄弟吗?”来人带着不友善的口吻嘲弄。
江文溪闻声略微偏首,见到三位身着西装的男士向他们走来。
“老同学,老朋友,十年未见,風采依旧,不输当年啊。”这次开口的是为首的一位男士,一双锐利的眼眸直射在乐天身上,下一秒转视依在他身侧的江文溪身上,眼睛一亮,“老同学,不为我们介绍下身边的美女吗?”
乐天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浅浅的笑容:“我的未婚妻,江文溪。”随即为江文溪一一介绍,“周绍宇,王浩磊,童建成。”
“姓江?看来你与姓江的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为首的周绍宇讽刺地抬了抬嘴角。
江文溪不解地望着乐天,只见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双眸直视着周绍宇,但那笑容里却找不出一丝温度。
周绍宇被乐天看得有些不自然,向江文溪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小姐。”
周绍宇从长相、身高、体格都不输于乐天,一双细长的凤眼却透出阴沉的邪气,让她很不舒服。王浩磊与童建成两人,无论是从外表上还是从气质上,都要相差了好几等,尤其是王浩磊那双原本不是很大的眼睛,浑浊泛黄,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目光便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加上厚重的眼袋,整个人有种异常猥琐的气息。
她突然有种想要抠掉此人极度猥琐双眼的冲突。
出于礼貌,她向周绍宇伸出了手,机械化地道了一声:“你好。”
冷淡的语调让周绍宇微微眯了眯眼,嘴角轻扬。
立在一旁的方子贺道:“进去再好好叙旧吧,裏面还有很多多年不见的同学等着呢。”
当乐天携着江文溪盛装出现在宴会大厅时,场内一场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投来。
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直觉,让江文溪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
乐天自见到方子贺的时候,脸上始终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只有江文溪知道,那是他伪装出来的笑容,因为面对这群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她在他的眼底看不到一丝应有的笑意。
记忆中,是周绍宇打破了这有些冷场的气氛。
乐天一直揽着她,一一向众同学介绍。
也许从小跟在大舅身后,成为了一种本能,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相貎、声音、背景等等,只要是乐天说一次,她都会牢牢地记在脑中。所以她常叹自己不当警察,真的很可惜。
乐天陪了她一会儿,便被一群男人拉走了,进行所谓男人之间的话题。
望着茫茫的陌生人群,江文溪不禁苦笑了一声,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尝着精美的食物,美味的食物可以让人缓解压力,放松精神,顺手从身边经过的侍者手中端起一杯饮料,浅尝一口,居然是酒,口味还不赖,又浅啜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听力太好了,其实她很不屑于偷听别人说话,但往往事与愿违。这不,身后就有那么几只喜欢说三道四。
“你说那个女人知道乐天十年前的事吗?”
听到乐天两个字,她浅抿着杯中酒,耳朵在无形中也伸地老长。
“应该不知道,一般很难有女人能接受自己男人以前做过‘那种’事。”
“说得也是。”
“那也不一定,现在的女人只要有钱,什么样男人不跟啊,何况以他现今的身份地位。”
她很好奇,十年前,乐天究竟做过“哪种”事,以至于十年了,还这么让人“津津乐道”。其实,有时候回过头想想,她自己也有种是在傍大款的感觉。
只听那几只又接着说:
“十年了,他竟然比十年前更吸引人。唉,我至今都不愿相信十年前那事是他干的,只要他随便勾勾手指,主动扑上前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得了,老公孩子都有的人,还学人家毛丫头犯花痴。如果他真的没做过,法院怎么可能乱判?周梦珂怎么可能会离开他?谁不知道他和周梦珂当年爱得有多疯狂。”
“也是哦。我倒是没想到,周梦珂居然会离开他,嫁给方子贺。”
“切!当年我就看出来方子贺暗恋周梦珂,像她那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娶了至少少奋斗二三十年。”
“你们有没有发现,乐天的未婚妻,那个叫江什么的从某些角度看还挺像周梦珂的。”
“哎,你不说还不觉得,还真有那么一点点。”
江文溪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捏着空杯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要将酒杯捏碎了一般。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从某些角度看像那个女人。
似乎觉察前方有人凝视着她,抬眸,不远之处,正立着一个女人,一袭性感的黑色晚装,称托出她高雅的气质。
哦,是那个她从某些角度看像的女人,周梦珂。
她看见周梦珂迈着优雅的步调向她缓缓走来,下意识里,她抗拒与这个女人攀谈,漠然转身。身后一直在叽叽喳喳的几只停止了八卦,惊恐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尴尬地在眨眼之间消失于人群中。
“我以为阿天他不会来。”周梦珂的声音犹如她的长相一般,温柔清甜。
江文溪缓缓转过身,嘴角之处漾着一抹迷人的淡笑,算是无声地应答。
周梦珂不勉有些尴尬,又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在N市,周成的婚礼上,我们见过面的。你好,我叫周梦珂,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周梦珂向她伸出手。
迟疑了一下,江文溪还是伸出了手回握:“记得,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周梦珂看了看她,轻道:“我很高兴阿天有你陪在他身边。”
江文溪一点也不感觉不出周梦珂的高兴之意,相反倒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酸味。她淡淡地笑着应声:“缘分天注定。”下一秒,目光却是落在两人还在相握的手上,然后又看向周梦珂,似乎在说: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周梦珂脸上的表情微滞,缓缓收回了手,垂下眼眸,凝视着江文溪手碗上那串十分特别的水晶手链上,赞道:“很特别的手链。”
“他亲手为我做的。”江文溪从不知道自己可以眼睛眨也不眨,说谎话说得这样自然。
周梦珂的脸色猛然一白,江文溪的脸上亦没有露出胜利的微笑,脸色不比周梦珂好到哪里去。不知道为何,面对周梦珂,她无法向面对曾紫乔一般坦然。
谁不知道他和周梦珂当年爱得有多疯狂……那个叫江什么的从某些角度看还挺像周梦珂的……
一声声回荡在心间,仿佛似在啃噬着她的心。
她将手中的空酒杯放回侍者托着的托盘上,对呆立的周梦珂轻道一声:“很抱歉,失陪一下。”
未等周梦珂回过神,她已经翩然离开。
洗手间内,暗黄的灯光下,江文溪盯着镜子看了半晌,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撇了撇嘴,左右仔细地审视着自己的面庞上每一个部位,喃喃自语:“哪里像了?哪个角度像了?一群没欣赏水准的家伙。”
她叹了口气,走出洗手间。嘈杂的宴会大厅让人很烦闷,她四下找寻乐天,却始终不见他的人影。
一位侍者托着托盘经过,她顺手从托盘上又取下一杯红酒,目光依旧盯着人群中,试图找到乐天。
她端着红酒立在门处,一个转身却见着方子贺紧握着双拳,一脸怒气的从门外走进大厅。
如果说周成婚礼上,在洗手间门口遇到发怒的方子贺,那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更严重,因为他从她的身边快步而过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只是低垂着眼轻道了一声“抱歉”,便匆匆离开了。
身体向后稍稍挪了一步,转头望向方子贺刚才进来的方向,走廊尽头,灯光昏暗。
好奇心的驱驶,她转身缓缓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