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爱人就像白米饭(1 / 2)

向心公转 花清晨 16084 字 7天前

第二天早上八点,乐天开着车提前几分钟到了江文溪家的楼下,可是左等右等,过了八点,却仍不见她的踪影。

他在心中低咒了一声,本想冲上五楼,但转念想到这个窝边草可能提前独自一人走了,他气愤地摸出手机,拨了江文溪的手机。

手机响了很久,才听到一声软弱无力的声音:“喂?”

“江文溪,你现在在哪?你要是敢给我一个人先跑了——”乐天的话没说完,就听到手机那端“啊”地一声尖叫,随即又是什么东西撞翻了,心猛地一缩,乐天紧张地叫道,“你现在在哪?出了什么事?!”

“我……我睡过头了……”

“……”

“我马上就下来……”

“……”

约莫六七分钟后,江文溪挎着包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到那黑色招人眼的车前,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我睡过头了……”

乐天在见到江文溪的那一刹,之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深邃的眸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紧抿的唇角不由得微微轻启:“上车。”

“哦……”江文溪带着没睡醒的混沌,手又伸向了车后门的把手。

“坐前面!”乐天的脸色又是一沉。

咬着唇,江文溪只得乖乖地坐在了副驾座。

隔了数秒,依旧不见乐天发动车子,江文溪忍不住偏过头,孰知,他的左臂正横跨她的胸前,慢慢挑眼向上看,他那张英俊的面庞离她只有几寸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庞,她紧张向右后方挪了挪,颤着声叫了起来:“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一大清早的,他该不是就有什么非份之想,这裏可是人来人往的小区啊。

乐天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只听“啪嗒”一声,便将她的安全带扣好,随后坐正了身体。

“刷”地,江文溪的脸颊犹如煮熟了的虾子一般,原来一大早有“非份之想”的是她自己……

车子缓缓起动,乐天紧抿的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江文溪红着脸不停地绞着手指,尴尬地将脸转向窗外。

刚才他离她又好近,她的心直到现在还在“怦怦”不停地乱跳,若不是胸前的安全带扣着,她生怕自己的心就这样跳出了心口。

之前她蠢笨的言语又惹他笑话了,每一次,她只会在他的面前出糗,如今就是满地的地洞她也钻不完了。

她忍不住偏过头,偷偷地打量专心开车的乐天,却不小心捕捉到他微扬的唇角挂着魔魅的笑意。

不得不再次认同公司那群花痴女的观点,他真的很帅。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笑起来反而是异常的温馨,还有说不出的的安全感。

车子拐了个弯,在一家“永和豆浆”店门口停了下来。

下了车,江文溪跟着乐天迈进了店中,直到看着眼前桌上摆着两份早餐,她才忍不住问道:“乐总——”

“乐总?”乐天扬了扬眉,声音里夹着浓浓的不满。

“啊?”现在就叫他的名字,会不会太肉麻了,她真的叫不出口。但在某人虎视眈眈之下,憋了半晌,她总算改了口,“乐……乐天,在这裏吃完早饭再到公司就迟到了……”其实可以一边走一边吃,到公司吃也行嘛。

“我知道。”乐天啜了一口豆浆,“如果你担心迟到会扣工资,那是必然的,因为今天不是我打电话叫你起床,你也是注定会迟到。”

江文溪一脸惊诧地望着对面自顾自吃着早餐的男人,为什么她心裏想什么,他都能猜得到?难道她脸上就明写着“我们不要吃了,快走吧,迟到是要扣工资的。”?

吃完了早餐,车子一路开向江航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车子刚停稳,江文溪一言不发,急匆匆地跳下车,向电梯狂奔而去,将乐天独自一人留在了停车场。

一个上午,江文溪不知偷偷瞄向对面里间办公室多少次,自在停车场甩了乐天,都快要用午餐了,仍是没见着他的人。早上将他一人丢在停车场先溜了,情非得已,她不想被同事看到是坐他的车来上班的。

她本来想找机会解释的,可是等了一上午仍旧不见他的踪影,手机捏在手中反反覆复,始终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要发条短信解释一下。

“心神不宁,在等男朋友电话?”严素捧着水杯揶揄。

“当……当然不是。”江文溪连忙将手机收好,打开一个文件夹,佯装投入工作。

“对了,你向乐总学习游戏的事怎么样了?”

“啪嗒”几声,几本文件夹相继落地。

“没……没学成。”江文溪结巴道。

“没学成?”严素坐回座位上,瞄了一眼里间办公室,有些疑惑,这小子怎么出手这么慢?有点不像他的作风。严素浅浅笑着:“嗯,那你加油了,希望这次我们总经办能够大翻身,我也不用再罚款了。”

“但愿吧……”因为事实再不是学游戏这样简单了。

江文溪心神不宁地又过了一个下午,无论经过哪个办公室,随处可见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五点半下班。一天了,依然不见乐天踏进办公室,江文溪想要解释和询问的短信始终未曾发出去。

就在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息,竟然是乐天发来的:欠我的两顿饭,今晚先补偿第一顿,稍后去你家。

耶?这个失踪了一天的家伙,一开口就是问她要吃的。不过还好,至少他没有生她的气。

她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好。

郁闷了一天,她总算在收到这条消息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收拾好东西,她直奔超市,买了好些菜。虽然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但至少像是招待客人的样子,不至于弄得像昨晚那么凄惨。

江文溪正在厨房烧着菜,听到门铃响了,急忙奔出厨房去开门,却在见到门外立着的三人,整个人怔住了。

“溪溪啊,我回来了!瞧,我一回来就想着你,帮你把你的老师顾警官也带来了。”李妍见到江文溪立即给了她一个熊抱,闻到菜香,立即又嚷了开来,“哇,你先知啊,知道本姑娘今晚会来,特地烧好菜迎接本姑娘,我总算没白疼你。”李妍狠狠地亲了一口江文溪,便进了门。

江文溪立在门口,一脸尴尬,不知道要如何应答李妍的话。

“我把东西都带来了。”顾廷和扬着手中的游戏家当,瞧见她穿着卡通围裙,一副居家的样子,不禁笑了开来。

“不介意我也跟着来噌饭吧。”熊亦伟也跟着进了门。

“不介意,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江文溪呵呵傻笑两声,望了望黑漆漆一片的楼梯过道,确定再没有人,方关上了门。

原本江文溪买的菜足够她和乐天吃的份,但一下子多了三个人,不得不将冰箱里预备着几天后的食物全部拿出来。还好李妍一行三人,还自备了一些熟食、饮料和酒,这才能应付得了今晚这么多张嘴。

“溪溪,快点,差不多可以开吃了。”李妍坐在沙发上吆喝着。

“再等等吧,还有一个排骨汤就好了。”江文溪不停地看手机,怎么他还没来。

“不管你了,我饿了,我要先开吃。”

“喂,你多等一会儿,会怎样?”江文溪一边皱着眉头说着,一边揭开锅盖,再煮个一两分钟,排骨汤就可以盛起来了,但她始终担心的是乐天何时会到。

“我这一周出差,差点没被那该死的老女人操|死了,现在总算是滚回来了,以后这么有难度的案子还是找个男人去搞定吧。”李妍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对着熊亦伟不停地抱怨。

熊亦伟和顾廷和只是笑。

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李妍丢下啤酒,从沙发上起身,“该死的抄水表的就喜欢晚上来,我怀疑他对我们家溪溪图谋不轨。”

李妍打开门刚想发飙,但见门外立着的白发帅哥,恍然怔住了。

乐天怎么也没想到,开门的人竟会是李妍。目光略微偏移,他看清了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的那个警察,原来挂在嘴角处的淡淡笑意也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冰寒。

李妍张大了嘴,突然反映过来江文溪会烧那么多菜并非是预知她会回来,而是要招待这位白发帅哥。不禁有些尴尬,她看着满脸煞气的白发帅哥,连忙解释道:“你是来找溪溪的吧?快进来吧。”

江文溪捧着刚烧好的排骨汤出来,对还立在门处的李妍说:“妍妍,你最爱的排骨汤好了……”

乐天的面色异常冷淡,毫无温度的眼眸直直看着在不停忙碌的江文溪,抄在西裤口袋里的左手紧紧地握成拳。蓦地,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我按错门了。”

转身,愤然地下了楼梯。

李妍张口结舌。

江文溪抬眸正好看见李妍立在门口发呆,她连忙放下排骨汤,走了过去,急问:“刚才谁来过?”

李妍一双美目凝视着江文溪,上下不停地扫动,见到好友那副紧张的样子,便坏心地捉弄:“抄水表的咯。”

“哦……”江文溪一脸失望。

李妍轻轻揽住江文溪,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不过,这次抄水表的长得还真帅,有点像你上司,也是顶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哦。”

“啊?”江文溪看着李妍不停闪烁的目光,一下子反映过来,“他人呢?”

“说按错门,走了。”

“……”江文溪死死地咬着唇。

明明答应了他,可是这会儿家里却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他一定是误以为她故意不想请他吃饭,才会请了朋友回来。

李妍见她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将她一下子推出了门,啐骂道:“哼,还以为你真有良心记得姐妹我!还不快去追?!稍后再收拾你!”

江文溪一脸错愕,“怦”地一声,家门关上了。

眼前一片黑暗,骤然反映过来,急忙奔下楼梯。

出了单元门,江文溪四下张望,不仅没有见到乐天的车,甚至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一阵冷风吹来,江文溪不禁打了个寒颤,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头审视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还围着一个幼稚的卡通围裙,超蠢的样子。

颤着手,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出那个今天白天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蓦地,一阵优扬悦耳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响起。

她错愕地往右方望去,一个高大的黑影离自己不过数步之遥。

未等她走过去,那个黑影犹如狂风一般向她袭卷而来。

“我不知道我朋友今晚突然过来……”黑暗中,江文溪看不清乐天的表情,透着隐隐的光亮,只瞧见他紧抿的唇线,“你要不要——”

江文溪的话尚未说完,身上便多了一件外套,整个人被揽过。乐天揽着她往前方步去。不一会儿,她便被塞进了车里。

难怪见不到他的车,原来他将车停在隔了一栋楼的位置。

乐天依旧是阴沉着一张脸,钻进车内,迅速打开空调。

江文溪抿紧了唇,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又捂在了脸上。下一秒,她的手被拉下紧紧地握住。

江文溪惊诧地瞪大了眼,难为情地略施了力想要抽回手,可某人不让,反倒握得更紧了。

透过双手传来的热度,让江文溪的双颊微微泛红,这一温馨的举措犹如在她的心湖投下了一枚小小的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

乐天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口气冷硬:“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少,参加选美?”

江文溪低垂着头,咬着唇:“菜我都烧好了,要不要上楼和我朋友一起吃饭?”

“不用了。”乐天收回了手,发动了车子。

江文溪一脸惊愕:“我们要去哪?”

“吃饭。”言简意赅。

“……”

“你记着,三顿饭。”

“……”

顾廷和见李妍将江文溪赶出门,疑惑:“怎么回事?”

“哦,溪溪临时有事,去加班了。”李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加班?”顾廷和皱着眉头。

“就允你加班不允人家加班?”李妍口中啃着排骨,衝着顾廷和横了一眼,“你啊,没事和你上面控诉下吧,再这么下去,就算你长得像明星,动不动就去蹲点,哪个女人敢跟你?”

不是她偏向那个白发帅哥,是小顾这家伙太让人没安全感了。

那天溪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买了咖啡杯都能摔碎了。约好了去看电影,他顾警官还能放人家鸽子,这给他最佳的机会教溪溪打电玩,他倒好,又一句扑在田梗上蹲点回不来就完事了。现在好了,女朋友被人抢了,他就继续蹲点吧,看看能不能蹲个老婆出来。

“你说话这么冲干吗?廷和也不愿意这样,人家这不是为了市民的生命安全在累吗?又不是去花天酒地了。你以为年底了,他们就能和我们一样,天天有事没事等着打牙祭。”熊亦伟夹了一块排骨给塞给李妍,“吃饭吃饭。”

江文溪的不告而别,李妍莫名其妙的话,就算顾廷和再笨,也明白个中原由。他不发一言,抓起一罐的啤酒,拉开口,猛灌了一口,整个味觉完全被入口啤酒的苦涩充斥着。

熊亦平连忙做和事佬:“来,吃菜吃菜,别顾着喝酒。”

“我下去走走。”顾廷和放下手中的啤酒,从沙发上起身,出了门。

江文溪立在家门外,这才想起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也不知李妍走了没。透过猫眼,屋内还有光亮,她按了按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

江文溪见李妍手持着拖把,微愕:“你真的没走啊?”

“我要是走了,你还能进得了家门?嗯,是不是想借机睡在别处啊?”

“又乱讲。”江文溪迅速进门,“你这是在干吗?”

“拖地啊。”李妍有气无力。

江文溪接过李妍手上的拖把,道:“好好的你帮我拖地干吗?”

李妍整个人摊在沙发上,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以为你下去将白发帅哥哄上来一起吃饭,结果你到好,索性玩失踪,一失踪就几个小时。唉,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你以为你走了,这裏就太平了?”

“……”江文溪将拖把放回原位,这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也没想到他不肯上来吃饭……”

“去哪逍遥的?穿成这样,也不怕人家饭店轰你出来。”李妍伸手扯着江文溪身上那个幼稚的卡通围裙,又扯了扯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

倏地,江文溪的双颊一红,连忙起身将身上的西装外套和那个围裙脱下,回房加了件外套回到客厅。

“什么逍遥啊?去喝稀饭了……”江文溪双手抱着抱枕,一脸无奈。

本来上了车,她就想把自己这个看上去蠢得要死的围裙脱了,可是乐天就是不让,说什么穿着挺好的。可是她从他那种似笑非笑的淡淡笑容中隐约看出,分明就是他在捉弄她,哪有人穿着围裙外出吃饭的,明摆着就是去砸人家店家场子。

“噗——”李妍刚喝进口中的水就这么喷了出来,“你不是吧?!白发帅哥那么小气,就请你喝稀饭?”

“不是,他中午喝多了,晚上只想吃点清淡的。”讲起来是稀饭,她这辈子都没喝过那么贵的稀饭,一顿够她喝几个月的稀饭都不指。

后来他问她为什么早上一下了车就先跑了,她就解释了原因,他也没说什么,尔后就说了临时接到电话,去了度假村那边,一直到那么晚才赶回来。

李妍哼哼冷笑两声,挤在了江文溪的身边:“老实交代吧,我出差一周多,你怎么就被勾走了?”

“什么被勾走了……”江文溪撇了撇嘴,就将自己错买“拳皇”碟子的乌龙事件说了出来。

李妍一边听着,一边死命地捶着抱枕,后来干脆直接笑得倒在了沙发上,仰面直问她是不是被吃了。

江文溪真是受不了李妍脑袋的臆想功能,用抱枕狠拍了她好几下。

李妍不以为然,从沙发弹坐起,笑着捏着江文溪的下巴,一副痞样:“青山绿水多可爱,漂亮女子人人爱,为了祖国下一代,我们必须谈恋爱。”

“贫嘴。”

李妍停止了嬉闹,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看着江文溪,道:“你知道吗?今晚小顾喝了很多酒,我和熊劝都劝不住。”

江文溪一脸黯然,不知要说什么。

“你现在是决定放弃小顾,和白发帅哥一起了?”李妍又问。

江文溪又是沉默。

“你说句话啊。”李妍急了。

“我不知道……”江文溪叹了一口气,将下巴搁在抱枕上发起了呆。

也许没有第二次那个吻,也许没有今晚的那顿稀饭,她只是觉得上天在跟她开玩笑,可是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虽然她始终不认为,她是在和她的上司谈恋爱,但今晚他有意无意的暗示,要是她敢脚踩两条船,有她好看。

脚踩两条船?无论和谁谈恋爱,借她十个胆,她也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你这种性格,真是能把人急出病来。”

江文溪坐直了身体:“一直以来,我把廷和都当成……当成……当成知己来看,嗯,就是知己这个词,或许又有一点点喜欢吧。其实,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或是爱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

“那你上司呢?”

说到乐天,江文溪眉头轻皱,有些心虚,但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他……唉,就是他,我才不知道。面对他,我总是想躲,可是他就是不让我躲,霸道、蛮横、不讲理,”今晚难得温柔一下,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替她暖手,可是稍后就会凶巴巴地数落她,让她想沉静在那种温柔的气息里多停留一秒都不行,“其实这种办公室的恋情我根本想都不敢想,不仅仅是身份的悬殊,你也见过他身边的两个女人有多么优秀。我从小就不相信这种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你在怕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玩玩而已?”

“……”江文溪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李妍大致明白江文溪的意思,也能理解她的感受,但是总是要二选一。今晚看到小顾那样,简直是造孽。

李妍说:“虽然我很疯颠,但对感情我始终都是很传统的。感情呢,不是东西,不是你洒在身上的香水,你今天觉得这个好闻,就买下,明天觉得那个好闻,就再买。更不是找不工作,什么骑马找马,两个你总得选一个,才能深入交往下去,如果两个你都想抓,那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没有两个都要抓……”

“好了好了,让上天帮你做决定,你这种鸡婆性格,想到明天早上都不会有结果。”李妍从果盘里一手拿一起水果,“这种方法是我从一个外国朋友那学来的,很灵。左边这个是梨子,右边这个是苹果,你喜欢吃哪个?”

“你知道这两个我都不爱吃的。”江文溪瞄了瞄果盘里的橙子,奇怪李妍为什么不挑橙子。

“谁让你吃的?就是知道你都不喜欢才挑的。”李妍白了她一眼,“看好了,这边是苹果,这边是梨子,苹果是白发帅哥,那梨子就是小顾好了。你把眼睛闭上,在心裏好好想一下,你究竟想吃什么?”

江文溪盯着两个水果,犹豫了好久,李妍气得想用水果砸开她那个不开窍的脑袋:“叫你闭眼啦。”

江文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未久,她伸出了手。

这时,李妍快速地将两只水果换了个方向。

摸着手中的水果,江文溪倏地睁开眼,急道:“我明明要抓的是苹果,怎么会是梨子?!你干吗好好的要换方向……”说着,她闭了嘴,耳朵根开始发热。

“不换方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李妍贼笑着将苹果丢给江文溪,“可怕的潜意识哦。赶紧削皮吃了你的苹果吧,慢慢吃啊,吃完了记得到床上来找我。”李妍抓着梨子大笑着起身,大摇大摆地向江文溪的卧室走去。

江文溪的脸红得犹如煮熟了的虾子,抓起抱枕用力地砸了过去。

其实,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选苹果。

自被李妍揭穿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心,江文溪就认命了。也给顾廷和去了电话,抱歉自己没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对着电话,顾廷和苦涩地笑着,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声称都是朋友不要太在意了。

这让江文溪内疚了许久。

也许这就叫做有缘无份。

乐天会准时每天接江文溪上班,并拉着她一起吃早餐。这时,江文溪会很心疼在外用早餐的费用,虽然不用她掏一毛钱。

在外连吃了三天,乐天便改变了主意。

他优雅地喝着豆浆,漫不经心地说:“我决定,以后提前半小时到你家。”

“为什么?”好好干吗提前半小时。

“想换换口味。”

“可是为什么要提前半小时?”

“等你烧。”

“唔……”江文溪听了,一口豆浆含在口中差点喷出,急忙咽下,又不甚被呛着,猛咳了起来。

乐天微微扯动了嘴角,从纸盒里抽出面纸,坐到江文溪的身边,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併为她擦拭嘴角。

“我……自己来吧……”江文溪难为情地从纸盒里抽了面纸,低垂着脸,擦了擦嘴角。

“那就这么定了。”

有时候半夜躺在床上,江文溪真不知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居然会每天一早起床,费尽心思地为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换弄早餐,然后满心期待地守候着他,期待他吃早餐时的表情。

提到学拳皇的事,他便直接回绝了,理由是她不适合玩这种费神的游戏。也就是说,命中注定,她是要罚那二百五了。

他分明就是在歧视她。

在她听来,另一种意思就是以她的资质学了也白学,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了。

唉,这就是传说中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钱要罚,还要惹上了一个甩不掉又难伺候的主。

到了年会那天,意外发生了。

全公司上下哀号一片,因为乐总代表总经办参加了此次的比赛。男同胞们哀号的是,铁板钉钉的奖金飞了,乐总即出,谁敢争第一?女同胞们哀号的是,为什么放弃了学游戏,与乐总零距离接触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地浪费了。

事实呢,比赛呢进行了一半,乐天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最后总分出来的时候,第一名是企划部,最后一名是行政部。总经办的两名成员成功地逃过了罚款。

年会结束后,严素笑眯眯地拍着江文溪的肩膀说:“我再一次有理由相信,他带你进总经办,真的是这么久来他对总经办贡献最大的一件事。”

江文溪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公司所有人都离开的K.O.,她好容易找到机会问有些微醉的乐天,为什么会突然好好参加比赛。

乐天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在她的身体上,贴着她的耳际,轻问:“我算不算总经办的人?”

“当然算。可是你是总经理,不是按规定都不参赛的吗?”

“通知上有规定董事长或者总经理不能参赛的吗?”

“……没有。”

所谓,官字两个口。

他是总经理,他说了算,员工谁敢异议。

年会一过,没几天就放假了,距年三十也没两天了。

超市里,江文溪望着一个个在精心挑选年货的人,不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就是已婚人士带个小孩。像她这样一个人推着车子,买不出几样东西的,放眼全场,几乎是没有。

为什么要过年?

自父母和大舅相继去世,每年逢年过节,她都是在李妍家过的。虽然李爸李妈自小当她是亲生女儿一样,可是她的心总是空荡荡,就是缺了什么似的。

她甚至不敢问乐天这个年,他会怎么过,而他始终不曾开口提及此事。

因为不用上班,他也没有再去过她家用过早餐,甚至连那三顿饭的事都没再提过,只是偶尔一通电话,问她在做什么,之后便是两人对着电话“无声胜有声”,若不是能听到对方绵绵的呼吸声,都要怀疑电话是否还通着。

都说爱情会让女人患得患失。

可是,这样,能算是爱情吗?

她甩了甩有些晕晕的头,叹了口气,不禁自嘲,她在明媚优伤些什么,一个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现实些的好,不如多买些吃的,回去做一头小猪过个肥年。

想开了,心也舒畅了些,她往购物车里塞了好些需要的不需要的。

提着两大包东西,沉甸甸的,江文溪缓慢地向车站挪去。

蓦地,她顿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花店里走出来的两个人。

不确定的,她又眨了眨眼,除了他之外,她再没有熟识的人会有那一头耀眼的银白发色头发。此时此刻,他正抱着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面带微笑,与身旁漂亮的女人说着话。那个漂亮的女人手挽着他的胳膊,那情形,就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那个女人,她认得,在K.O.里见过好多次的那个有夫之妇——曾紫乔。

她看见他将花塞进车后座,然后为那个女人拉开副驾座的门,那个女人上车后,他方自己坐进车内。只是瞬间,车子便扬长而去。

提着袋子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原本很重的两袋东西却在突然之间变得更加沉重起来,如果她再不施点力,这两袋东西似乎是提不回家了。

睁着茫然的双眸,她望着嘈杂的街头,透着阳光折射出的光茫,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在脑中开始描绘乐天的面孔。

阳光的刺目,点点晃影,一圈又一圈,拼凑成的投影仿佛就像是他勾着嘴角立在眼前一般,是那样,捉摸不定……

渐渐地,眼前一片模糊……

回到家中,江文溪烧了好多菜,一直吃到撑得走不动路,往床上一躺,蒙起被子,决定睡个天昏地暗。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摸着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顿时心中的火气全数上来了。她气愤地将手机塞进枕头下,贴着枕头,铃声虽小,依旧还是能听到。

不一会儿,铃声不响了,她将手机从枕头下取出,瞪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未接电话,很快泄了气,喃喃自语:“就知道你没耐心……”

她按了关机键,将手机重新塞回枕头下,拉上了被子。

第二天一早,江文溪起床用完早餐后,折了两只纸蝴蝶,涂上漂亮的颜色,收拾好一切,便坐上去市郊墓园的班车。

如今不同以往,庄严肃穆的墓园也讲究公园式的格局。青山环抱,绿水长流,园内的建筑依山就势,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景色说不出的怡人。

一年四季,无论何时来墓园,江文溪都会有种错觉,这裏到成了她另类放逐心情的地方。

到了草坪葬区,她在父母合葬墓前的耐寒草上缓缓坐下,将两只漂亮的纸蝴蝶在他们的墓前点燃。

这只是个衣冠冢,每次来祭拜,她都会折两只纸蝴蝶烧给他们,有蝴蝶绿草的相伴,他们在下面也就不会那么寂寞。

拜完了父母,她又转向英烈葬区,那里葬着她最崇拜的因公殉职的大舅。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给大舅,每次都只是一小束白菊,然后坐在大舅的墓碑前,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上好久。

一直以来,她自恃自己很坚强。因为父母和大舅去世那么久,她来过墓园那么多次,从未哭过,可是今天她却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大舅,我一个人……真的……很难过……”

一个人坐在墓碑前默默地流了好久的眼泪。墓碑上,大舅戴着警帽穿着警服的遗像,一如既往地在向她微笑。

擦干了眼泪,她收拾了心情,含笑向大舅鞠了一个躬,离开了。

原本江文溪打算离开墓园,可是在离开英烈葬区经过孝恩园葬区时,出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孝恩园”是独立式的葬区,一块墓地会占据很大一块绿地,这也是墓园内富人级的葬区。

离开的必经之路,被一大家子挡住了。

本来说一句“请让一让”很好解决的事情,可江文溪看到那与众不同的一大家子,完全蒙了,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眼前黑鸦鸦的一群人,差不多有一两百号人吧。入目的男士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全体黑色西装,面戴黑色墨镜。

为首的一位大男人披麻戴孝,扑在刚落下的墓碑前哭得惊天地泣鬼神,整个墓园上空都回荡着这个男人的哭声。

望着眼前一派景象,江文溪听着这哭声,面部不停地抽搐着。

难道她遇上了传说中的黑社会集体大扫墓?连串的冷汗从心间猛然滑过。

忽然,那跪在的墓碑前男人抬起头,转首对着身后的人粗声大喝:“放鞭炮,放鞭炮。”

等了许久,这一两百号人不知道在找什么,乱轰轰得一片。

只听另一名男人道:“老……老大,好像走的匆忙,忘了带鞭炮了……”

之前哭得很没形象被称之为“老大”的男人,乍听手下忘了带鞭炮,倏地站起身,举起哭丧棒对着手下就是当头一棒,怒骂道:“你个辣块妈妈的,鞭炮也能忘?老子非不——”

噼哩叭啦,那位老大抡着哭丧棒衝着那手下就是一顿抽打,口中慰问爹娘的语句犹如激光枪扫射一般。那位手下唯有抱头鼠蹿,一边躲着一边哀号:“老大,你根本就没安排我准备鞭炮,别打别打。”

“辣块你个妈妈的,老子这么多天不吃不睡,什么事都要老子安排,还要你们这些蠢东西干什么?!”那位老大手中的哭丧棒举得更高了。

缩在人群后,不敢前进的江文溪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老大,别打了。老太太才刚入土,当着老太太面发这么大火不好,消气,消气。”

“是啊,是啊。”

一群人拦住了那位暴跳如雷的老大。

“现在没鞭炮怎么办?难道让老娘走得时候都不风风光光?”那位老大横眉瞪眼。

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几位女士只敢小声啜泣的跪在一边烧着纸钱。

“辣块妈妈的,没鞭炮,你们都给我鼓掌!”那位老大叉着腰突然震天一吼,“给我使劲鼓掌!”

所有人怔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然后开始接话:“好,鼓掌好!鼓掌好!”

“我们这么多人鼓掌的声音和鞭炮声差不多响。”

“当然是赛过鞭炮声。”

“老大就是老大。”

说罢,一两百号人对着那老太太的墓开始鼓起掌来,“啪啪啪”作响,别说有多“动听”。

原本吓呆的江文溪听到这震天的掌声,突觉好笑,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从来没听说过给死人鼓掌的,这不是明摆着欢送墓里的早死早超生嘛。

这领头的老大可真是有够蠢的,底下的人更蠢,还一个个跟着附和着好。

咬着嘴唇,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好蠢!”

怎奈,众人的掌声,渐停渐消,江文溪的轻笑声突兀地传进一个黑衣男人的耳朵里。

只听他大喝一声:“你笑什么?!找死啊?!”

江文溪抬首望了眼前高壮的男人,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完了,她当众笑话人家,这多么人,可想而知,一人一口口水就能将她淹死。

“辣块妈妈的,哪个小兔崽子敢笑?!”领头的老大凶神恶煞,向江文溪的方向看来。

江文溪向后退了一小步,心中胆怯。

孝恩园这么大,除了三三两两的扫墓者隐在墓碑中,看不见身影,守墓园的工作人员远远地站在入园处,就算她用叫的,人家听到,也未必当她是在呼救。刚刚这位老大打手下那股子狠劲,要是用在她的身上,只怕她别想站起身了,加上这一两百号人,要是再来个拳脚相加,今天她能出得了这墓园就怪了。

眼见那位老大满脸煞气得冲她走来,两边的手下退居两边,让开了条路。

那气势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江文溪顾不得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挥手劈向挡在面前一位大汗的颈部。那位大汗吃痛,脚下一个不稳,跌入一旁的沟里,正好给江文溪让出了一条道。

见势,江文溪拼了命地往前跑去。

“辣块妈妈的,给老子追。追上了,给我封她的嘴,让她给老子笑!”

一帮子人踩着不平的墓地,向江文溪的方向追去。

周围扫墓者被这一壮观的景象吓住了,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江文溪怎么知道自己会惹这么大一个麻烦,跑不掉了要怎么办。

前面一块墓地,又立着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她心中一个紧张,被一块石台绊了一脚,狠狠地向前摔去。

“怎么回事?”江怀深远远地看着一大帮子人追着面前跌倒的女孩,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乐天回首,正好看见一张脸痛苦地纠在一起的江文溪,不禁错愕,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裏?”他伸手扶向她,“怎么回事?”

江文溪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禁怔住,猛地抬头,望着眼前戴着墨镜的男人,那头发,那轮廓,那声音,就算是化成了灰,她都知道是谁。

想到昨天见到他和美女携手从花店走出的情景,一股热流不禁涌了上来。

乐天取下墨镜,双手托起江文溪。

在乐天的搀扶下,江文溪勉强站了起来,裤子两条腿的膝盖处跌破了两个洞,双掌也因擦在石面上,破了皮,渗了血丝。

乐天当她是被那些人欺负,加上跌伤,才会哭。眼见她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他的心不由得收缩一下,向跪在一旁的严素要了面巾纸,细细地为她擦净手掌上的尘土和血迹。

手被乐天紧握着,江文溪凝视着他,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直坠两人相交的手心。

“别哭了。”乐天柔声安慰。

江怀深斜睨了一眼那个躲在乐天怀中不停哭泣的丫头,然后望着跟前冲来的一帮子人,道:“老九,这么样气冲冲的是干什么?”

领头披麻戴孝被称为老九的男人一见是江怀深,不免客气起来:“原来是江董。”

“究竟是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江怀深又问。

老九双手叉着腰,横眼看着找着挡箭牌的江文溪,恼羞:“你问这个臭丫头!辣块个妈妈的,今天是我老娘下葬,她敢在一旁给我笑!”

江怀深转身看向往后缩了又缩的江文溪,然后道:“来墓园的都是祭拜已逝者,不会不分轻重,老九你会不是会看错了?”

老九指着一个兄弟问:“她是不是笑了?”

那人回答:“没错,我亲耳听到的。”

江怀深笑了笑:“有时候哭声和笑声很容易混淆,听错也不无可能。”

“这……”那人突然不能确定了,想了想,声音抬了点,“她要是没笑,干吗心虚?还打了我们一兄弟,这我总不能看错,大伙都瞧见了。”

身后一片应和声。

乐天听闻江文溪又动手打人了,眉心一皱,轻道一声:“九哥,可能是我女朋友被你们的气势吓到了,其实纯属一场误会而已。”

江文溪一直低垂着头小声啜泣,在听到乐天说她是他的“女朋友”时,整个人僵住了,几乎无法呼吸,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乐天感受她的反应,下意识地将她揽得更紧。

说不明的酸涩感觉又涌了上来,胸口之处压抑得紧绷着。

明明是她笑了,明明是她打了人,现在她只能像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就装作不出声,看,她是多么恶劣,每次犯了错,都会装可怜逃避。

她不接他的电话,手机关机,就是想逃开这段若即若离,看似水中月镜中花的恋情。她不想再继续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那种身为小白鼠,总是被逗弄的心境让她疲惫不堪。

她不是小丑,更不是猴子!

在她终于想逃开,想要过回以前的生活时候,偏偏他要承认这份关系。

这是交往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这么多人面前,是因为他看穿了她的伪装,并找了一个合理的籍口帮她逃脱 替她掩饰着她的恶劣。

泪水再次无声无息的滑落,手痛,膝盖痛,似乎都没有内心受到的震撼来得猛烈,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似乎除了哭,她没什么可以做的。

江怀深向老九走去,拍了拍他的肩头,揽着他道:“老九,别说这丫头看上去这么胆小,就算是一个正常男人见着你们这一大帮子不吓着就怪了,出手打一巴掌逃开是正常的。误会,一定是场误会。”

老九冷哼一声,也觉得今日这事说不准是一场误会,准是下面那些兔崽子没事找事做。那小丫头从刚才一直哭到现在,眼泪水就没停过,也许真是被他们吓坏了。早跟他们说了,要低调,低调,他们现在是正经人,不是黑社会。

他衝着那些个兔崽子不爽地吼道:“辣块个妈妈的,一个个七老八十呢?耳朵眼睛全不听使唤?”

江怀深又道:“好了,九老太太的事重要,不能耽误。走,我正好去给九老太太上柱香。”

偏过头,老九对江怀深笑道:“误会,误会,走走走。”

回首,江怀深蹙着眉看着一身狼狈的江文溪,对乐天说:“你先送她回去吧。”他看了看严素,“你就等我一会。”

“嗯。”严素点了点头。

江怀深和老九带着那帮子人,向九老太太的坟前迈去。

所有人全走了,周围一下子又恢复了清静。

只剩下江文溪,乐天和严素三人。

微微抬眸,江文溪认出了眼前戴着墨镜,身穿黑色大衣的女人,竟是严姐。

严素走近江文溪,轻声问道:“你还好吧?”严素的鼻音很重,明显听得出来,她之前有很伤心的哭过。

江文溪摇了摇头,并下意识地挣脱了乐天的手臂,向严素轻道一声:“严姐,我先走了……”

她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向墓园出口处走去。

江文溪莫明其妙的彻底无视,让乐天深深蹙起了眉头。

他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泪水依然是止不住顺着脸颊向下流淌,她再一次挣脱了他的手。

这一次,她的脚步尚未迈开,骤然间,身体一轻,她已经被打横抱起。

窝在他的怀中满是怔愕,但瞥见他脸上写满的怒意,她突然觉得很累,索性用手臂遮住双眼,遮住自己源源不断流出的眼泪,一言不发,任由他做什么去。

一直将江文溪抱上车,乐天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江文溪始终闭着眼,不愿看他一眼。

他抿紧了唇角,替她系好安全带,便发动了车子。途径一家药店,他下车买了碘酒、棉纱布等一些消毒药品,随后一路直开向她的家。

到了小区楼下,不顾她的反对,他倾身打横抱起她,迈上了楼梯。

进了门,乐天将江文溪轻轻放在沙发上,只见她向后缩去,窝在沙发的一角,抱着跌破的双膝,脸上的表情一片木然。

江文溪的家对乐天早已不陌生,他很快从柜子的抽屉里找了一把剪刀,随即坐在江文溪的身旁,将她的双腿拉平,放在自己的腿上。

江文溪终于有了反应,脸颊一热,看着他手持着剪刀正要向下,惊呼:“你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她坐直了身体,想要收回搁在他腿上的双腿。

“别乱动!”乐天不理会她的呼声,大掌按住她的小腿,抬眸看向满脸惊恐的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如果你想脱裤子,我没意见。”

脱裤子?

他究竟在胡说什么?

直到看着他握着剪刀从她的膝盖以上,剪断了她的裤管,露出了又紫又肿,破了好大一块皮,渗着血迹的膝部,她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脱裤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蓦地,红云又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颊两侧。

江文溪从吃惊到羞涩的面部表情全数落在乐天的眼里,微扬的唇角勾出淡而优雅的弧度。

他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着伤口。

江文溪还停留在惊愕之中尚未回过神,他已经处理好她膝部的伤。抬眸看她,轻声又道:“手伸出来。”

江文溪抿紧了唇,来不及怔然,身体被他轻轻一拉,不得不向他的方向挪了挪,这样,离他近了许多,近到只差一点,整个人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左右手依次落入他的大掌之中。

她看着双膝鼓起的两块棉纱包和双手掌心涂上的碘酒,怔怔地出了神。

只是将消毒用品放在茶几上,乐天并未起身,而是将右手臂搁在沙发靠背上,侧身静静地凝视着离他不过十多公分,始终低垂着头的女人。

细长柔顺的发丝正好遮住了她的脸庞,看不清她究竟是什么表情。

“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眉毛轻挑。

不知道这小女人究竟在闹什么,从昨晚就拒接他电话,甚至还敢关了机。今天意外相遇,除了会哭之外,冷淡应对的表情似乎他们不曾认识一般。

依旧低垂着头,不答他,甚至不看他,江文溪抗拒地向后缩去,意图拉开与他如此近的距离。

结果当然是不随人愿,乐天根本不给她逃开的机会,直接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在腿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淡而不经意的声音,她的下巴被他抬起来,迫使她对上他的双眸,因哭泣而红肿的双眼尽收他的眼底。

“没,昨晚睡着了,没听见……”她的声音极轻,像极了蚊子哼,脸庞轻轻错开,避开这样的对视。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她根本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明显就是在撒谎,他也绝不罢休。

“是吗?睡着了,还会关手机?还是你手机设置了铃声响过多少秒就会自动关机?”

气氛极静,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沉闷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江文溪咬紧了嘴唇,垂着眼帘,小声地答道:“没有,手机有问题,铃声响不了几声就会自动关机。”

蓦地,他修长而温暖的手指轻轻拨开了她的发丝,沿着她的发际,来回不停地抚摩着她的脸颊,随即柔浅低沉的声音响起:“在生气吗?我好像有好几天没来吃早餐了。”

“才不是!”她条件反射地回道,声音比之前高出许多分贝。

口是心非已经泄露了她的心事。

他捉狭地追问:“才不是什么?”

这种被逼迫的感觉让她无地自容,并没有喜欢他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却是因为看到他与别的女人亲密相挽而控制不住的气愤。

难道真的要开口说,她讨厌昨天无意之中看到的那一幕?她在为此而心情不快,加之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她不甘被当成白老鼠一般肆意逗弄,故而闹别扭。

呵,这样说出口,只会让他觉得她在吃醋。

见鬼了,她才没有。

“没什么,我先回房换条裤子,有点冷……”与乐天靠得太近,江文溪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在舒张。

孰知,乐天抱着她不肯松手,将自己先前脱下随意丢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直接盖在她的双腿之上,优美的唇线微扬:“还冷吗?”

他究竟想怎样?

江文溪再也没法垂眼不去看他,抬首直视他:“你今天很闲吗?”

乐天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想了想方开口:“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不然好端端为什么会出手打人,并且还这样没由得生气,连说话都与平时不同。

“算了。我很累,我想休息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那我陪你。”

“……”他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的话让她的脸蓦地一红。

“不想睡吗?那就陪我做点别的事。”话音刚落,他的唇已然欺上她的,不给她拒绝与反抗的机会。

她说她很累,想休息,何尝他不累?

去一次孝恩园,便会想起过去零零种种。原来他是有亲人的,他并不是孤儿,那里长眠的是他的母亲,跪在坟前哭泣的是他的小姨,领他走出人生最阴暗的恩人是最爱母亲可以为母亲牺牲一切的人。

他以为他可以叫地下长眠的人一声母亲,可以叫严素一声小姨,可是他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做,就可以做得到的。

越接近年关,越累,每日的酒醉金迷,不到深夜不能归家。

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四面冷冰冰的墙壁,不禁想起,原来无论走到哪一步,他始终还是那个孤独的人。

累,他比谁活得都累。

这一次的吻与以往的都不同,狂烈之中夹着一丝不明的苦涩与寂寞,江文溪想起了第一次的那个强吻。

她以为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悲伤,为何那样优秀且高高在上的他会显露出这样淡淡哀伤的感觉?

她忍不住睁开双眼,想看清眼前模糊不清的脸上究竟显露的是怎样一副表情。

蓦地,嘴唇上的热度瞬间消失,她依然还是看不清他的脸。此时些刻,他与她,眼对着眼,鼻对着鼻,唇也只离了一公分左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不平稳的气息。

“在想什么?”低沉如磁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她本不想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身体缓缓向后移去,直到看清他整张脸庞,与平常无异,扯动嘴角轻道:“你要不要先回去?江董他们可能还在等你。”满肚子的疑问她不敢问,话到嘴边却是变了样。

“不用。”昨晚打电话给她,就是想告诉她,他今天想过来吃她烧的饭菜。

上帝从来就不曾眷顾过他,他以为一直要一个人取暖下去,却意外的遇到这个小东西。和他一样,孤独,寂寞,有的时候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而彷徨。

虽然常常被她气得半死,但不知道为何一听到她温柔甜美的声音,亦或是见到她蠢笨的身姿,那些不愉快的事总会烟消云散。

起初,只是几顿早饭,他以为他想念的仅仅只是她烧的早饭而已,后来渐渐他发觉不是自己想得这样简单,更多的是喜欢上和她在一起那种淡淡的感觉。

不过是一顿很简单的早餐,从周一到周六,似乎没有一天是重复的。每一天,她都会换着花样做不同的早餐。

她会问他,粥好不好喝?

她会问他,新买的豆浆比永和的是不是差了很多?

她还会问他,小菜好像放多了盐,会不会太咸?

……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温馨,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