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以前刚进韩城县衙做小吏的时候,一穷二白,全副心思都在如何往上爬,做起事来也是狠绝。后来得了功名,成为举子老爷,心态自然平和下来。
他实在太了解如安甘露这种人的心思,够狠的人总归是能叫人高看一眼的。
是的人物啊!
安甘露在衙门里混了一辈子,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自来就是被大家嘲弄和损害的角色,今天终于在高文眼中看到了一丝佩服,突然有种杀身以报的感觉。
便道:“知事虽然只有举人功名,可属下却看得出来你是个志存高远,不甘心屈居人下的。虽说将来可以通过科举入仕,但这考场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这京城中有多少举人备考,不说三千两千,千余人总是有的,可每三年又能中得几人。况且,各省每届又不知道要出多少贡生,知事难道就敢保证你下届一定就能中。说不好一连考上几届,都没有结果。”
“就算日后中了,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难道这些日子都要虚耗在这衙门的公文案牍之间?”
“而且,就算中了进士,得个正七品的朝廷命官也不过是开始。老实说,在京城之中,一个正七品的官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知事不如从现在开始就锐意进取,又何必等到中了进士再做打算?”
“只要借这个机会搬倒史光先,又你的座师舒日长和徐编修在朝中用力,礼部祠祭清吏司主事的位置未必不能争取一下,那可是正六品的职位啊,岂不强似考中进士,从正七品干起?”
“当然,科举才是正途。知事你将来要去考,大不了锁厅就是了。”
高文看着安甘露热辣辣的目光,心中大动,道:“这话却是说得差了,我朝非进士不得为官,这可是规矩。”
安甘露:“知事,规矩是规矩,可却是法律。自太祖开国时起,我朝可从来没有说过非进士不得为官。国朝初年,甚至有粮长为封疆大吏的先例。至于地方上,以举人功名入仕从县丞积功做到知府的多了去,怎么不见人说?到时候,知事你可是司中唯一清白之人,为了朝廷颜面,上头多多少少该有所表示,说不好这职位就升上去了。”
“知事,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机会一到,自然不能放过。若知事愿意做成此事情,属下愿助一臂之力。”
高文:“这事容我想想,再做定夺。”说句实在话,他和史主事虽然关系不太好,可两人只停留在互不理睬的份儿上,还谈不上你死我活。若听安甘露的强出头,却是要害得不少人人头落地。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种事情他却是不愿意做的。
安甘露关心则乱,不但不识趣退下,反进一步问:“知事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尽管吩咐就是了。”
高文:“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安甘露:“不知道知事还在等什么?依属下看,不妨将此事写成奏折,请徐编修或者舒翰林直接递给天子,弹劾祠祭清吏司诸官。属下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个说理的地方,那些贪官还能蒙蔽圣聪?”
原来安书办打的是这个主意,且不说徐有贞现在受到冷落,正自烦恼。就算他没被朝廷冷落,以老徐那种一切以利益为先的性子,断然不肯轻易涉足藩王的事情,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可想,高文到时候肯定会被徐老师通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