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不愧为大唐有名的文人,不仅自创了“绮错婉媚”的上官体,引领唐初应制诗的潮流,他所做的文章更是名满天下,尤其精于各种诏谕的起草,自从太宗朝开始,各种诏令的起草都是出于其手。而这种寻常的廢后诏书对于他来说真的不费什么力气,几乎是挥笔立就。
“微臣已起草好诏书,请陛下御览。”上官仪捧着刚刚起草好的诏书,微微躬身,递到高宗的面前。
高宗细细看了一遍诏书,沉默不语,良久之后,长叹一声。
“莫不是臣所写诏书有甚错漏之处?”上官仪见高宗神色,连忙问道。
高宗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卿天下奇才,所作诏书字字珠玑,并无错漏。”
“既如此,陛下为何长叹?”上官仪并不满意高宗的态度,继续追问道。
“十余载夫妻情,今日一朝破裂,心有不忍焉。”
“呵呵,陛下当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身为君王,不仅是武后一人之夫君,更是天下人之天子,如何能因个人感情而废天下之事……”
“哼,好一个因个人感情而废天下之事。”
上官仪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书房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随即见武后面色寒霜的闯了进来。
“啊?皇后殿下。”
“媚,媚娘。”
上官仪与高宗见武后突然闯了进来,顿时变得慌乱起来,高宗更是立刻把上官仪刚刚写就的诏书藏进袖中。
却不料武后早就看到了这一切,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直视着他问道:“陛下所藏何物?”
“没,没有藏。”
“臣妾已看到矣。”
“啊?呵呵,此乃是上官爱卿所写一篇诏书。”看到武后追问,高宗神色极为尴尬,但还是没有将诏书拿出来,反而继续往里藏,然后干笑着解释道。
“诏书内容都有甚?”
“没,没甚大事,不过是一些正常人事任命而已。”
“哼。”武后对这个解释十分不满,冷哼了一声,一把从高宗袖中抢过诏书,细细看了一遍。
武后看得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句,这篇短短数百字的诏书竟然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突然,武后跪倒在高宗面前,悲声泣道:“臣妾自从太宗病重之时便识得陛下,至今已十四载矣,这十四载臣妾任劳任怨,为陛下生儿育女,打理后宫,该做的本分事做了,甚至不该做的也都咬牙为陛下扛了,奈何到了今日,陛下竟然狠心如此,要将臣妾抛弃。其实陛下如若看臣妾不顺眼,只需一句话,赐一道白绫,臣妾便可永久消失于陛下面前,何用费尽心机,请外人写下如此一道廢后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