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求力量般地紧紧抱着他,声音呜咽细小:“让我自己抹药好不好?我腿丑,不想让你看见。”
谢石霖惊诧到无言。
为环在腰腹间的细弱手臂,也为贴在身侧打湿了他衣服的滚烫脸颊,更为这匪夷所思的让他所有怒火都变成笑料的缘由。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阮婳小幅度地磨蹭发痒的双腿,咬了咬唇,再一次恳求:“我真心腿丑,谢石霖,以后再看好不好?”
她声音发颤,伴随着泪珠滚落。
这一刻,她多么地卑微。
其中情绪,远胜哀叹、烦恼身高的时候。
谢石霖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很淡:“阮婳,你难道以为长满红疹的背部,会好看?”
“啊?”阮婳沉浸在因为双腿产生的自卑和恐惧里,反应不及。
“真够笨的。”
“不,”她反应过来,“不好看。”
“嗯,很丑。但几分钟前,我不仅看完了,还抚摸了一遍。”他稍微停顿,“所以,你身上还有什么丑,是我不能看的?”
“我……”
阮婳答不上来,吸了吸鼻子,蛮横道,“你把刚才的忘掉!”
谢石霖:“挺有意思的,忘不掉。”
说着,修长手指捏住女孩裤腿,轻轻往上捞。
阮婳颤颤:“大哥哥。”
“嗯。”谢石霖难得应了这声称呼,后又轻笑,“我不会因为腿嫌弃你,但如果你是笨死的,或者痒死的,那就难说了。”
一个嗯,一声笑,一句不嫌弃。
对于阮婳来说便是天大的幸福和满足。
她紧了紧环在男人腰间的手臂,随后抬头转向,隔着衣服在对方腰侧落下十分虔诚的一个吻,力道很轻,似有若无。
谢石霖敏锐地察觉到了。
身体不等大脑思考,就已经围绕着那点碰触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像养在深山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第一回看见电灯。
巨大的雀跃、骚动,混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直冲四肢百骸。
谢石霖颇为惊讶地眉头一蹙,正要把阮婳从身上抱开,不料后者突然左右腿相互摩擦,焦急催促。
“快点抹药,小腿特别痒!”
她虽然是蹭自己的腿,但趴在别人身上,还是有影响的。
谢石霖火烧火燎,直接把阮婳推向一侧,并迅速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密密实实的,只留小腿在外面。
“趴好别动。”他赶在对方出声之前开口,鲜有的慌乱,“我立刻给你抹药。”
“嗯。”
阮婳头顶被子,乖巧应下。
她看似云淡风轻,其实被子里的手已经握成拳头,即使谢石霖说不嫌弃,她还是会紧张、担忧,乃至害怕。
宽松睡裤一点点地往上卷起。
发烫发痒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她感到有丝丝凉意灌入那些丑陋的细微小孔。
身体止不住一颤。
她知道谢石霖在细看、打量。
她惴惴不安,心跳到了嗓子眼,张口咬住手臂。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覆上腿窝,随后听到男人平静的询问:“怎么弄的?”
“我……”
阮婳张了张嘴,只说了一个字便开始纠结犯难,欲语还休。
谢石霖并不盘根究底,因为这明显是一件悲伤的事,他无意揭人旧疤,也没有期待过阮婳会向他袒露心声。
深浅不一的细微小孔,散布在白皙如玉的小腿上,像是谁拿着尖细的铅笔在白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黑点,有的浅留其表,有的深入内里。
这些伤害,若搁在他身上,着实微不足道。
但对于骄宠着长大的阮婳来说,应该很疼。
记忆中,她总是穿着没过脚踝的长裙,偶尔长裤。
很明显的介意和自卑。
谢石霖不自觉地轻叹,随后取过药膏,赶紧对付那些红疹,免得迟了,被阮婳偷抓偷挠,落下疤痕。
丝丝清凉渗入火热皮肤,令人抓狂的痒意慢慢退去,从浓烈到淡淡,最终消散。
阮婳安静地趴在床上,细细感受自己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看见的丑陋小腿,得到谢石霖平静又温柔的照拂。
她被深深触动,眼眶悄悄湿润。
透过朦胧的泪光,她恍惚看到跪在地上接受惩罚的女孩,闻到浓烈的酒味,以及玫瑰的芳香。
恐惧、无助、疼痛。
那时候,她便是靠着回忆美好,想念大哥哥,渡过难熬的一分一秒。
此刻,大哥哥就在身旁,在给她抹药膏。
虽是治疗红疹,但她却觉得那些细小黑孔也被照拂到,并且在一点点愈合,可以彻底放下了。
“大哥哥。”她无比缱绻地喊。
“……”男人并不想当她的大哥哥,不悦道,“你叫上瘾了是不是?”
“谢石霖。”她轻轻一笑。
“嗯。”他应了。
“我那个伤是被花刺扎的,因为贪玩跑入玫瑰园,其实也没怎么扎到。”阮婳吸了吸鼻子,语气颇为自嘲,“只是我皮肤娇嫩,稍微刺碰,就伤痕明显,疤痕也散得慢,但你放心,肯定会散的。”
谢石霖颇为意外,她竟然解释这个,还安慰别人。
他觉得好笑,忍不住戏谑:“嗯,往后再不听话,就拿玫瑰抽你。”
这一句,不偏不倚地,恰好戳中要害。
阮婳心底一惊,默默不语。
谢石霖以为她累了,连人带被子抱着她翻了个面,叮嘱:“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哪儿还痒,自己抹药,够不着的,喊我。”
“我睡这儿吗?”阮婳拉住他的手,心生歉意,“这是你的帐篷,你的被窝。”
“安心睡,你又不是头一回霸占。”
“……”
阮婳完败。
平生第一次野外露营,半个晚上不到就占人两回帐篷,也是没谁了。
她笑着允诺:“等我学会搭帐篷,还你就是。”
谢石霖睨她一眼,语气淡淡:“以后,谁还要跟你一块露营,难伺候。”(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