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我累的像只狗,终于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那里那么累?为什么还要在那边工作阿?”
当我打卡收工的时候,小马的声音突然响起。
“因为我懒得再找工作了啦。”
我耸着肩,无所谓的回答他。
其实,我没有什么非要留下来的理由。只是,单纯的,不想辞职而已。也许是我这个人懒,对于习惯的事情,我就懒得去改变。
跟餐厅的员工打声招呼,我推开那三扇玻璃门。
扑面的,是刺骨的寒风,还有几乎比硬币还要大的雪花片。
静悄悄的中央街,没有什么人影。零星的车灯缓缓的开过。我低着头,在狂雪中缓慢的走着。一则是我太累,实在提不起劲跑。二则是我现在,突然想淋雪。
捷运离我工作的餐厅有五条街的距离。
晚上的风雪,加上两盏坏掉的路灯,我怀疑,我若不小心,大概就会一脚掉进维修中的下水道。值得庆幸的,风只是大,不刺骨。
也许是写小说的关系,我的脑筋似乎和四肢是分离的。即使再累,脑子还是拼了命的继续转着,和男女主角打架。
小马老是念我神经病。到也不是看不起我写的小说,只是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虽然说,你不是红颜,但是这样操下去,很快就会薄命。”
“你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很不会照顾自己。”
“我是说,前面那句。”
“咳,哪句?”
“红颜那句。”
“其实,天气不错。”
小马露出一个笑容。很憋脚的转移了话题。
小马是我一来卡加利就认识的朋友,他是英文老师看不下去我每次考试每次鸭蛋的惨状后,指派来教导我英文的倒楣男。
小马住在卡加利比我更久,对于卡加利这小城市,他有更大的无力感。
“这真的是一个很无聊的地方。”
“何只无聊?”小马打着电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这裏简直是鸟不生蛋,狗不拉屎,乌龟不上岸,”他似乎很气愤,用力的按着游戏键,“男人不做|爱的鬼地方。”
“我能了解你前三句,后面那句呢?”
“你这写小说的。要懂得举一反三!我问你,鸟生不生蛋,狗拉不拉屎?一定的对不对?那就很简单了,你叫个男人不做|爱,有可能吗?所以,这是个用来加重语气的话。”
这句话,很多次差点出现在我小说里头。后来,都是为了要保持我淑女的形象而作罢。
想到小马跟我解释那句话时脸上慎重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来。
一咧嘴,雪飘进了我嘴裏。
“你白痴阿!学蜡笔小新?哪有人张开嘴这样吃飘雪的?”
那是我第一次白痴的对着天空,打开嘴巴,让雪飘进我嘴裏。
然后,小马则是一脸惊吓的逼我和上嘴。
想到这,我又笑了出来,不过这闭上了嘴。
你是个好人。
认识小马第二年后,在一个明月高挂的夜晚,我是如此跟他说。然后他差点把车子开上旁边的山沟。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好人。”
他一脸怪异的看着我。
让我不禁怀疑,我用的词句是不是太过小说了。
“噢…。”红灯转绿,小马的白色房车,往前面没什么路灯的大路上开去。
“你也是个好女孩。”下一个红灯,小马没有转头,突然说。
“哇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这是我给他的回答。
后来小马没有再说话。
我也没有再说过他是个好人;他也没有再说我是个好女孩。
抬头看了下班捷运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躲进了透明的等候室。唯一一盏灯,闪烁不定,似乎随时要熄了般。
我闭上眼睛,想休息。却没法子把大脑停止下来。
除了所谓的小说职业病,更多是因为,这样凄凉的雪夜,很难叫一个人不去翻陈年旧帐。
这一想,就有一种想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