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夏飘雪 洛心 4638 字 2个月前

“找到了!”飘雪拿着手机,扬起笑,拍拍我的头。

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直拉着他。“你跑到哪了!我还以为真的走失了,你都不知道人有多,呜呜,我还仆街,裤子搞不好破了……。”我叽哩刮拉说个没完。

“好好好,乖乖。”他把我围在他双臂跟树之间,眯着眼睛,“倒数了,要喊大声喔。”

“咦?”我抬头。时钟写着。“11:59:45”。也在这时候,我才感觉到那一点点新奇感。

人群尖叫着,大吼着,舞台上的DJ透过强力麦克风音响带动着整着几万人的气氛。

我们从ten开此数起,一开始我还很兴奋地对着舞台喊着,到了five时,我回过头来看着飘雪,然后一瞬间,静静地,好像什么都被抽离一样。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依然喊着:“four,three,two,one.”

然后全场爆出了那句“Happy New Year!”

“新年快乐,洛心。”飘雪笑着对我说。

我露出一个大微笑,“新年快乐,夏先生!”

他伸手,我没有犹豫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台上的SoulDecision开始唱歌,广场四周的大楼爆出烟火,一次又一次在天空炫出灿烂的火花。天上的直升机这时候全部飞到广场中间,满天的彩带亮片洒了下来。

“好漂亮,好漂亮!”我抱着夏飘雪,兴奋地大叫。

“不是吗?”他笑。“你看,又是一年了。”

我笑着,眼框却红了。又是一年了。是啊,对我而言的确又是一年了,可是对他呢?我不想去知道那句话所包含的意义。

不知道是亮片还是雪,白白亮亮地落在飘雪的肩膀上,我靠在他胸前仰着头,帮他拍掉。

“如果我有多一点时间……”

“那又怎样呢?”我闷着声音回答。

“没什么。”他笑了,声音淡淡地散开,被吵杂声复没。我想,我知道他那句话的意思,却不愿意也没有力气多想。

歌声持续从四面八方传进来,抒情的,温柔得,我们静境地抱着,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侧着脸,和他一起看着从大楼顶冒出来的烟火,静静的。

只觉得这瞬间,我们被抽离。来到了一个雪白,没有出口的地方。很荒凉,只有彼此,依赖着对方的气息。烟火持续地散出美丽的光芒,照亮着整片天空。

我们就这样等着那灿烂的离开,好久,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十五分钟,烟火终于散尽,广场的人也几乎散光了。没了烟火,天空暗了下来,就连气温都好像遽然间下降了几度。

“我们走吧。”飘雪稍微推开我,低低地说,“到约定的地方找小马他们去。”

我点点头,转身时,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握住我的。这次,我没有抽掉手。心也没有跳的特别快。只觉得很平静,很平静。

我们牵着手,依靠着,往那间咖啡店的方向走去。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抬头低头看对方,眼角不经意去看见紧握着双手,只觉得暖暖的。我看前方,白雪茫茫,一排被人群踩出来的脚印子模糊的印在路上。只觉得,长路无尽,而我希望能这样跟他牵手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我常常会思考,一个人的生命,究竟燃烧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算是灿烂。尤其在遇到夏飘雪以后,这问题更是如挥不去,有时甚至一早醒来,就这样愕楞床上好几十分钟。脑中思考的不是一天的开始,而是他那个淡淡的笑容。

其实到了后来,该暧昧的都过了,该默认的也都无声了。我不否认我对夏飘雪的感情,却也深深觉得单纯用爱情两字形容我跟他又太简单了一点。但是究竟什么字眼适合,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而众人所说的男女之间无纯友谊,我也懒得去辩解。反正就这样吧。我挑了最简单的关系形容法去看待我跟夏飘雪。

不过思考归思考,身边多了一个帅男人,日子到也是摇摆的很。没事有事跟飘雪出去逛街散步总是可以接收到一堆爱慕的眼光,当然不是投在我身上。我常常笑飘雪,说像只我带在身边超眩人的宠物一样。而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样,说到他的外表,他总是淡淡的笑,不反驳也不承认。相处这么久,他那种笑容还是很有魅力,我一点免疫力也没滋生。

也不知道是看帅哥太久得到天遣还是怎么着的,眼睛除了近视一向没什么毛病的我,在这几天开始红肿了起来。诡异的是不痛不痒,右边眼睛却跟兔子一样红通通的。首先抓着我去看医生的,不是我,也不是飘雪,是——小马兄。

“我告诉你噢,你再不去看医生,小心眼睛瞎掉!”小马在电话那头恐吓着我。可惜这头的我是歪头缩肩膀的夹着电话,两只手不停的在游戏裏面跟人厮杀,他的话比耳边风还要轻。

“嗯嗯,好……看医生?医生是什么?可以吃吗?”我完全心不在焉的不理那头他的大吼大叫,只是稍嫌脖子酸的把电话左边右边换。

“洛心!”他大吼一声,我听到摔东西的声因,八成是什么不要的报告,“再跟你说下去我会气死,总之,我帮你预约好医生了,礼拜六中午十点半!”

“十点半?上课,我要上课啦!”我用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星期六!你上哪门子的鬼课,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吼,我知道了,你一定又在玩电动,给我关机!关机啦!”小马又劈哩啪啦的念了我一顿,害我不得不分心去听到他到底在啰唆什么,结果在这时间内害我的人物仆街了两次,又没储存,迷宫又要重走一次!看吧,我就说他不要打扰我,我就可以早点破关,眼睛又不必这么劳累……好吧。我承认我在瞎扯,总之等到小马的疲劳轰炸完以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在他不知道重复了几十次星期六十点半,害我想装死也不能。美好的礼拜六一大早,九点半就乖乖起来刷牙洗脸,等待那头的小马来把我绑,不,我是说带我去看医生。

换好衣服,我拼命的打哈欠,眼角挤出几低眼泪时电话开始叫,“哈啰。”

“洛心,我跟你说,我妈妈今天临时有事情要去机场,我得带她过去,所以……”

欧耶,我一边要掩饰自己快乐的声音一边准备换回睡衣继续倒,还得装作很沉痛的回答:“是噢,没关系,你妈妈那边比较重要,我可以改天……”

“不用改天。”小马肯定知道我打的鬼主意,他凉凉的接下去,“我已经请你的夏飘雪十点到你家接你了。”

我愣了一下,“喂!他昨天晚上有上班耶,你一大早挖他起来有没有良心啊!”吼完以后,我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缩小的声音,“而且他不是我的……”

小马闷哼了两声,“他比你勤劳多了,他接电话的时候是在大学的健身室!哪像你,闲闲没事作还睡到晒屁股。还有啦,是不是你的自己心理有数啦,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八点档拖戏都没你们这么无聊……”

“好啦好啦,我去就我去,你不要又啰唆一堆,开车小心啦,我收线了。”刻意避开小马打开话题的机会,我匆匆收了线。其实不是刻意逃避什么,只是就像我说的,有些事情不是在一起不在一起就能解决的。

将近十点十五分时,我才从玄关的玻璃窗看见飘雪的车子,提了包包开门出去。飘雪把车子停在路边候,透着玻璃可以看见他横身帮我把车门打开。

“回家洗了个澡,所以迟到了,不好意思。”他笑,身上有一息淡淡的古龙水,是GIO,我认得,因为是我跟他一起去挑的。

“一大早就跑去健身房,不累吗?”我系好安全带,转头问他。

“昨天不忙,十点多下班回到家,我十一点多就睡了,早上八点才去健身房的。小马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也九点多了。”他温和的跟我解释,突然转头,松了安全带,一本正经地靠向我。突然接近的脸,让我吓了一跳。

“怎……”我下意识的往车门退了一点,飘雪伸手抓住我,把我拉向他。当然我不可能白滥的以为他要吻我还是什么的。只是奇怪他怎么突然这么接近我。

“你眼睛哪里不舒服,我看一下好吗?”

他又更接近一点,我只能伸手拿掉眼镜,指指右眼,“这裏……欸,你要干吗?”我终于忍不住问,不过又不赶太大声,怕口水喷到现在几乎靠我零距离的他脸上。

他伸手轻轻压了我的眼角,很专心地看着我的眼睛。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的眼睛,脸都快红爆了,偏偏他老兄好像没发现我快爆掉的样子,还左看右省了好一阵子。飘雪不放手,我也只好傻愣愣地跟他对望。

咦……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爱琴海的那种蓝!(这句话是我看小说掰下来的,毕竟我连爱琴海长的什么鬼样子都不知道……)

“真的很红,幸好小马帮你预约了医生,不然你不知道要拖多久。”他拍了拍我的头,离开了我呼吸范围,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你是混血儿噢?!”我不管自己的脸还是爆红,披头突然这样问。如果他是,我真的要尖叫了。认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这位仁兄居然是混血儿。

“混血儿?”他摇了摇头,“我是百分百的台湾人哦。”他恍然大雾地笑了出来,“亏你还活在二十一世纪,没听过隐形眼镜吗?”

脸已经够红了,所以很难看出来有更红一点,我噢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头。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拉拉他的袖子。“那为什么你的证件上面姓是Summer,而不是中翻英的夏?”

“因为我的中文名字是英翻中,并不是中翻英。”他解释,我却一脸茫然。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爸爸是孤儿,从小给在台湾的father收养。也就是我爷爷,他是英国人,本姓Summer,所以才用了中文的夏字。”

“啊,所以你本名真的就叫Snow Summer哦!那你弟……”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暗骂自己笨的时候,飘雪反而不介意的开口。

“他叫Sky Summer,你说中文是什么?”他的声音有笑意,我松了一口气。

“夏……夏天?”看着飘雪点头,我笑了出来。真的很佩服夏爸爸夏妈妈,我边笑边问:“怎么没直接叫你‘下’雪,还飘雪呢!怪风花雪月的。”

他噙着笑,“好问题,下次你帮我问他。不过我真的没跟你说过我名字的由来吗?”

我装作生气的摇摇头,“咧,才没有哩。你没跟我说的事情好多好多呢!小气鬼!”

他回头看我一眼,笑了笑,“没关系,时间多的是,以后慢慢跟你说。”

我对他做个鬼脸,笑容却很明显的僵硬。

时间多的是……

真的吗?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没有在这一句无心的话下哭出来。

一切像是暴风雨要来临前的宁静。

三月末里,卡加利来了一场措手不及的大雪,短短一个晚上,雪已经深厚到五六十公分。说是暴风雪,一点也不为过。

三月天的下起暴风雪,我只能边诅咒边无奈地铲雪。别说是我这个搬来卡加利几年而已的外地人无法适应这种猝来的风雪,抬头看看左邻右舍。车子卡在雪中的怒骂,跟我一样一皱眉地大清早苦命地铲着雪的邻居们,对于这突来的风雪也无奈至极。

但是在怎么抱怨,雪还是得铲。来卡加利也四五年了,即使还是不习惯每每春和日丽的三越天甚至与五六月天的大雪,生活还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接纳了这样的意外。

累的全身无力以后,冻到鼻子快掉了,我终于把该铲的人行道和车道清理完毕。顾不得身上还有一曾雪,马上冲上楼泡了一杯咖啡,边抖掉自己身上的白雪,边呵着气捧着热咖啡。

春假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就让我出卖劳力,真是好的开始。在心裏嘀咕,打算喝完咖啡回去补眠。

电话响了,在我洗杯子的时候。懒得接,我讨厌早上打电话来的人,通常都是扰我清梦,“Hello?”我把声音降到跟外面雪天一样的冰点,打算让对方知道我的不高兴。

“洛心?”温和的声音传来,我马上认出对方是谁,冰点遽时升高好几度。

“飘雪?怎么了?”声音回复温度,我看了看表早上九点半多,他应该是在上班途中,没理由会打给我。

大概刚刚听出我冷冻的声音,他问:“你手机没开,我是不是太早打电话了?吵到你家人吗?”他不及不徐的问,声音总让我觉得像太阳一样温暖。

“没有没有,”我干笑,“我只是刚铲完雪,很累所以口气差了点……”

那头传来他笑声,“嗯……可以叫我去帮你啊。”

“没关系啦,我自己来就好。”我傻笑,继续沉溺在他暖暖的声音裏面。

“洛心,你有小马的电话吧,可不可以给我?”他问,而也在这时候我才听出他声音有点不同。平常飘雪说话虽然也都轻轻的,但是不像今天,感觉好薄,好空的感觉。

不过没有多想,我上楼翻电话簿,边走边说:“好啊,你等等噢,我上楼翻电话簿。”

“你跟小马不是很熟,怎么电话还没背起来吗?”他似乎有点笑意,只是好淡。

“我……”感觉到他在笑我,我结巴起来,“我很不会记电话号码嘛……不过你的我有记住哦!”我讨好的说。

他笑,“乖,该赏颗糖吃。”

“啊,找到了,小马的电话,”我念了一串数字,“飘雪你找小马做什么?你们要出去玩吗?我也要去!”

电话那头顿了顿,“我……是想请小马来载我。”

“怎么了?”

“我的车出了一点问题,没什么的。”他笑,却有点犹豫。我一听就知道他在骗我。猛然想起去年他身体不舒服时,声音也是像现在薄弱,心中警铃大响。

“骗人!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

“你别担心,没事的,我打电话给小马,晚点再跟你联络好吗?”他依旧那么温和。

“好……好吧,那你一定要跟我连络!知不知道?”我交代,而在他知道两字中,我们互相收了线。

我拿着电话本,愣在房间,想睡觉的心情也没了。越想越不对,我所幸拿起电话打给小马,而那端的小马也刚好跟飘雪通完电话。我要求小马先过来我家接我,再一起过去找飘雪。

换掉衣服,我坐在门边等小马,心裏总觉得怪怪的……

很怪很怪,却说不上来,而我知道我讨厌这种感觉。

心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