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经过夏伯父伯母的决定,是要卖了。
他们问过我跟小马要不要,如果要就留下来给我们。小马本身有车因此拒绝,而我呢?我只是很平静的拒绝,理由我不会开车。
而究竟是不是这样,我并不清楚。某部分的我想留下这台装满回忆的车子,某部分的我又怕去碰触到他。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最简单明了的理由拒绝,其他的不想再多做思考。
跟着夏伯伯还有小马到了楼下停车场,我找到飘雪的车位,看见那台蒙上灰尘的黑色BMW.能吐的,能哭的,都在那三十七楼发泄完了。而伤心是不能比较的,因此我看到这台黑色的车子时,除了红了的眼睛,颤抖的手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小马接过车钥匙,“你回楼上等……等吧,等等汽车公司的人就要来了。”他大概怕我崩溃,回头想劝我上楼。
我空空地摇了摇头。很坚持的留在原地。
两点二十五分,汽车公司的人员到了。简单的把合约拿给我们,让夏伯父签了名,然后从我手上拿走车钥匙。
它发动了。
红色的煞车灯亮起,再来是转左灯,然后熄灭;我听见油门的声音,我努力睁大眼睛,不管眼泪是不是已经续满而且开始往下飙。我睁着眼睛,看着那台黑色的车子离开停车场,转入大马路,然后,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路上。
我的情绪被消失的车子带走,已经空掉的身体更空了,呼吸之间,感觉胸口很空,空到疼痛。
走了……
真的走了。
我闭起眼睛任凭眼泪开始狂飙。
飘雪真的走了……
一切都结束了。
有关他的,真的,结束了。
七八月太阳很大,我的墨镜几乎不离身。不过印象也只到此而已,等我发现自己已经把全部短袖的衣服收在柜子里时,已经又是接近圣诞节了。
餐厅的工作还是天天那样持续繁忙,大家也都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失去一个人,似乎像在湖面丢了一颗石头,涟漪不小,却终究会平复。
有时候走在路上,我会突然之间的停住脚步,愣个三秒钟,完全空白的。感觉有人在背后叫我,回头当然是除了人来人往的行人,没有我熟悉的脸孔。
其实不是很真实的,在餐厅工作大家还是互相吐口水,没事有事被客人刁难,不然就是被平空冒出一杯我连听都没听过的饮料搞的人仰马翻。
“什么?什么是After Eight?飘雪,你听过没…………”我简直是下意识的转头对着空荡的旁边问。
身边的员工,包括老板都在忙碌个半死的这一刻停下来。气氛有点尴尬的漫延,不过最多也那十几秒。因为我就会被再度从点单机里吐出来点单淹没,而其他人也是,再度卷入忙碌里。
你问我难不难过,想不想哭?
当然会啊。随便一瞥就是大雪纷飞,巴不得走在路上就这样被车撞死一了百了。不过日子还是得过,不是吗?
就像飘雪说的,我的人生还长,我还要走下去,帮我自己,也帮他看看这世界。所以我愣住空白的时间越来越少,真的打从心底的笑容开始慢慢的多。圣诞节,也让我在餐厅一片忙碌中渡过,根本没时间悲伤。
等到整个人反应过来,小马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下班。
很好笑的是,十二月的圣诞节并没有白雪,马路一片空当。小马沉稳的驾着车,我则是贴着玻璃,不介意回忆开始拥上来。眼睛酸酸的,却也只是酸酸的,想到飘雪的一举一动,会想哭,但是还有想笑的时候。
你问我怎么还没辞去餐厅的工作?
我只能说,很多回忆,我还想要去触摸,还不愿意放掉。
车子飞奔着,卡加利的夜,总是有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