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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等我 张庆龙 1079 字 1个月前

<small>人生下来的时候都只有一半,为了找到另一半而在人世间行走。有的人幸运,很快就找到了。而有人却要找一辈子。</small>

<small class="right">——《玻璃樽》</small>

人生注定了许多相遇,都在行走中。有许多失去,也在行进中。

遇见是一种美丽,失去是一种残缺的美丽。如果不曾遇见,那都是隐匿在人群攒动中的美丽心情。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命支点。我的支点随着家庭的碎去,丢失。如果要获得,有时必须重生,这是我的人生,也是我的不得已的苦衷。

我的母亲是一位芬芳的女子,她有淡淡的发香,淡淡的女人花香。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外公外婆离去得早。我出世的时候,在襁褓中见过我的外公,但我肯定没有他的容颜记忆。只觉得泛黄的相片中,他很儒雅的样子,手轻轻地搭在外婆的肩上,外婆眼神安静,有淡淡的笑意溢出眼底。那是一张非常陈旧的照片了,母亲一直保存着,母亲走后,便由我一直保存到现在,它和父母的照片一起在我的皮夹中静静地,无声地给予我温暖。

爷爷奶奶没有照片,那时候农村人拍照片的机会并不是很多。爷爷是生产队长,一位根红苗正的老党员,父亲是他的第二个儿子,也是最优秀的儿子,他考上了令人羡慕的师范学校,走在方圆十里路的地盘,都很挺。爷爷是乡里连年的优秀老党员,在老家的堂屋上贴满了大奖状,但我的三好学生奖状却被他贴在最中央的位置。父亲说,那才是他的精神寄托。

爷爷说,等到我工作的时候,他就到城里来享福。

但,他什么也没等到。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过年回家途中,车翻在了大沟里,我在母亲的腹部下存活,母亲扑向我,瞬间的反应,她将我压在她的怀中。她弯弯的手臂,散落在草丛中,父亲在不远处的小石堆中,我见他的眼角滑下了泪。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哭泣,那么悲伤,又充满爱怜的希望。

他的希冀,我是活着的。

那一年,我17岁,爷爷81岁。

爷爷的眼里,没有了泪。他自始至终沉默,送我回城的时候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对我说:“好好学习,我叫奶奶多给你准备些鸡蛋,多吃些,才有力气。”

他将姑姑从农村调遣来给我做饭,他对姑姑说:“为了你弟弟,你得辛苦这一年,让生伢子安心学习。”

我拿到复旦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将它焚烧到了爷爷的坟头,爷爷没能享到儿孙的福。

我的奶奶也是。她是一位喜爱怒骂嗔笑的老顽童,一双眼总是模糊的。她有眼疾,身体虚弱,从小就是,但是她有一副很清凉的嗓子,唤我时,声音脆生生地穿堂而过。

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些许宠爱。那时,她的眼中会有光束微微在点亮。

她是家中的大管家,爷爷平时身上一毛钱也不爱带。爷爷说他每天清晨叫唤老婆子要钱的时候,最有精神头,这是日日的功课,年复一年的执着。在奶奶眼里,他哀怜讨巧,他装成乞尾的小狗,讨奶奶欢心。他喜欢在奶奶磨蹭数钱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假装催促,于是奶奶就骂起来,娇嗔的样子,和姑娘没有两样的。

我看过这样的场景很多次,一幕又一幕的,让人感动。在奶奶的眼里,所有都是平静的湖水。

她将我每年的学杂费准备得好好的,用泛黄的白手绢一层层裹紧,因她有腿疾,还专程叫了姑姑送来。

母亲和父亲给我留下的钱并不多,当时他们学校分配福利房,交了第一次款项,后来我将他们最后的存款,买了这套75平方米的房子,这是他们的窝,现在我替他们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