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风清云淡。若水的目光落在小七的脸上,他清朗俊逸的容颜掩藏在人皮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清冷的黑眸,有如暗夜里的寒星,冷迫逼人,却又璀璨夺目。小七带着她在丛林密谷间穿行,一口气奔了大半天,以他的脚力,据估计已经远远超过了御林军的行程,赶了将近两日的路途。这一路奔行,他为了保证让若水不受颠簸之苦,双臂一直稳稳地抱着她,足下更是不敢有半点疏忽,唯恐一不小心颠着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候跑了大半日,饶是他内力充沛,双臂也已经隐隐感觉到酸痛。他一直没有听到若水开口说话,低头一瞧,只见她的玉颊靠在自己怀里,星眸被两排密密的长睫毛盖了起来,鼻息细细,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这个鬼丫头,睡得倒是安稳。小七的唇角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笑意染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他的眼神宠溺地落在她的脸上,眼中满满的全是温柔,和他之前冷若冰霜的眼神大不相同。可惜若水好梦正沉,没有瞧见。他揽紧了她,足下放慢了脚步,不能再走了,她累了,他需要找一个地方让她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遥远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小七不由眼前一亮。今天就在那里安歇吧。照他的计划,他只需要用五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预计的地点,这样一来,就足以打断那个暗中生事之人的计划。他会摸不准他们的行踪,反倒容易暴露出自己的行藏。“醒醒,喂,你醒醒!”看到若水睡得香沉,他有些不忍心叫醒她,可是想起两人有大半天未进饮食,他内力了得,可是不畏饥饿,可是她是有身孕的人,却万万饿不得。他必须要带她进城,然后找一家酒楼让她好好吃上一顿,再找家舒适的客栈,让她洗个热水澡,这样她才能睡得舒服一些。虽然他很舍不得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沉睡的感觉,还是硬起心肠叫醒了她。“小七,咱们这是到哪儿了?”若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她有些赧然,小七抱着她在辛苦赶路,可是她居然在他的怀里舒服得睡着了。她醒来之后,发现两人停在一株大树下,小七盘膝而坐,她就紧靠在他怀里。怪不得她会睡得这么香,这么沉,有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总是会有这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天塌下来,也有小七为她遮挡。“前面是清州,咱们一会就进城去。”小七的口气**地,听起来没有半点柔情。可是若水并不在意,她清亮的眼睛在小七的脸上溜溜一转,就移了开去,唇角不知不觉挂上了一丝笑意。小七啊小七,你就算掩藏得再好,可是也掩不住你眼中的关切之情。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呢?若水有些讷闷。“好。”她点了点头,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小七看着她,不由蹙紧了双眉。她的衣裙下摆被撕得残缺不全,破破烂烂,那是为了给他包扎肩膀上的伤口,她才会把自己弄得这样形容狼狈。进城之后,他一定要帮她买一身最漂亮的衣裙。他喜欢看她打扮得清新悦目,他也知道,但凡姑娘家没有不爱美的,尤其是像她这样天生丽质的佳人。可是她为了他,却是一点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小七心里流过一抹暖流。这鬼丫头,心里头还是有自己的。小七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和墨白在河边打了一夜的架,身上溅满了泥泞点子,脏污不堪,那墨白还抽空去河里洗了个澡,可是他却没来得及清理自己,还好是黑色的衣服,倒还脏得不那么刺眼,可是站在若水的旁边,她一身淡绿的罗裳,有如风扶弱柳,自己就像是一根沾满了泥巴的黑木炭。不行,得赶紧进城,他也要好好地打理一下自己。出了这个树林,前面就是通往清州城的官道,清州地处交通要道,又十分繁华,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官道上更是人来车往。这正是小七叫醒若水的原因。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抱着她进城。“咱们走吧。”小七说完,当先便行。他的双臂直直地垂落在两边,有些僵硬,抱着她走了这么久,当时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却觉得又酸又麻,手指无力,指尖微微发颤。他不想让若水看到,步子迈得又急又大,急急地冲在前面。可是他走路的时候,两条胳膊不自然的情状,又怎能逃出若水的眼睛。她秀眉一扬,已经猜出了原因,暗自心疼,见小七步履如飞,越走越快,眨眼间已经离了自己好大一块距离。他是存心想避开她,以他的脚力,就算再有十个她也追不上他。“啊哟!”若水突然一声惊呼,脚下一绊,险些摔倒。“怎么了?”距离她足有十米之遥的小七,动作迅速得有如一阵风,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她身边,一把扶住了她,皱着眉看向她的足踝。“扭到脚了。”若水咝咝地吸气,两条漂亮的眉毛蹙了起来,显得很是痛楚。“我看看。”小七马上蹲了下去,大手一把握住她的脚踝,仔细检查起来。若水看看左右,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已经走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已经有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一个青年居然在众目睽睽,蹲在地上为一个姑娘检查秀足,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慨了罢!有人开始停下脚步,对着他们品头论足,议论纷纷。也有一些姑娘大婶,纷纷向若水投来羡慕的眼光,一边暗自叹息,自家的夫君就没人家姑娘的男人这般温存体贴。“小七,我没事,不疼了,就是刚才扭了一下,你站起来罢。”若水低声道。她本来是装的,现在听到周围人议论小七的声音,心中更觉歉疚。小七的手在她的足踝周围检查了半天,没发现肿胀之处,听若水这样说,还是有些不放心,运起内力,掌心火热,在她的足踝处按摩了一番。若水觉得双足热乎乎的,好像流过一道暖流,十分舒适,可是周围的非议声越来越多,让她又羞又怒,忍不住对周围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们瞪了一眼。她自己的夫婿摸了下她的脚,碍着这些人什么事了,他们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对自己品头论足的议论不休!有些轻薄之徒见她抬起头来,秀目这么一瞪,不由登时呆了。“呀,好美貌的小娘子,要是我家娘子也有这般美貌,我天天蹲在地上摸她的脚!”“啧啧啧,这小姑娘的脸蛋长得硬是要得,想来那双玉足更是动人,如果是我,我也蹲在地上不起来了。”“可不是,你看她那男人,摸个没完,到现在还舍不得站起来呢!”“……”这些人一边垂涎着若水的美色,一边口沫横飞地胡说八道,字字句句轻薄下流,不堪入耳。突然之间,只听得“哧哧哧”一阵细小的声音响过。紧接着,这些正在大放阙词的家伙们几乎是同时大声惨叫了起来,他们只觉得一样利物直奔自己的嘴巴,正正好好撞中在门牙上,一阵剧痛,纷纷张开嘴巴,吐出了几枚门牙和一颗小石头子,满嘴都是鲜血。几个人又惊又怒,抬头四顾,不知道是谁如此厉害,居然只用一颗米粒大小的石子,一下子打掉了自己的几颗门牙。“是谁?是哪个混账敢暗算本大爷,快给老子滚出来!”其中一人破口大骂,只是少了几颗门牙,说话扑扑地露风,登时引起了一些人发出吃吃的笑声。有一名老者好心地提醒道,让他们注意口德,不要出口伤人,刚才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子,说不定就是那位没露面的高人对众人口齿轻薄的惩罚。这些地痞无赖正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憋了一肚子的火,听了那老者的话,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声,恶狠狠地道:“你这老不死的,刚才一定是你做的手脚,坏了大爷们的牙齿,老子们今天要打死你这个老东西!”几个人摩拳擦掌,对着那老者凶狠地扑了过去。那老者没想到自己的几句好心之言竟然换来这等无妄之灾,怕得浑身发抖,只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等着众人拳脚相加。哪知道几声惨呼声再次响起,料想中的拳脚迟迟没有落在身上,老者奇怪地睁开眼睛,只见几名无赖全都滚倒在地上,一个个抱着右手哀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怎、怎么回事?”老者糊涂了,眨着昏花的老眼问周围的人。“我们也没看清楚,好像这几个人的右手,突然被人给废了,哎,老人家,快点离开吧,这些人不好惹,这是非之地,更不可久留。”那人说完,匆匆离开。老者点了点头,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觉出不对劲来,惶恐地看了看周围,然后一哄而散。地上只留着那几名抱着右手惨号的泼皮无赖,更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名青年和少女是何时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