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挥剑疑情(2 / 2)

惜流光 千岁忧 4014 字 3个月前

“大哥住在留风雅室,在下可以给姑娘指路。”

这是凤梧的房间,一入冬他便窝在房里,哪儿也不去,支使着阿莫跑东跑西。国师府一年到头也没个客人上门,听说今日府中来了位娇客,他也借口身子不适没出去见人。焓亦飞知道他的脾气,送了薇宁后到他房中打了个转,天恒则找了大夫,还特意让史家娘子做了些可口的饭菜送过来。虽然整日窝在房中,凤梧却逐渐消瘦,大夫说了几句心事过重,神思过虑之类的话,留下方子让他好生调养,天恒午后过来了一趟,陪着宽慰几句让他莫要多想,这才让薇宁摸错了房。

凤梧身子稍动,薇宁手中用力,逼得他动弹不得,道:“坐着别动!”

“我是为姑娘好,外面这么大动静,我即使再懒也睡不成,若不点上灯,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问。”

烛光亮起,薇宁转身站到另一侧,避免影子落到窗户上,看了凤梧一眼后便移开目光,此时她也猜出来这个称呼天恒为大哥的少年,一定是国师最小的弟子凤梧。没想到他竟然长得这么好,天恒清俊,焓亦飞风仪出众,灯下的凤梧也是清秀到了极致,想是年纪尚小,纤细的身材还未长开,有些男生女相,怪不得当初会送他去秋霖馆。

利刃下的少年似乎耐不得寒意,秀气的眉毛一紧打了个哆嗦,面对这样柔弱的少年,薇宁皱了皱眉,将剑移开了些。

此时外间有了动静,阿莫过来敲门:“公子,您在裏面吗?”

薇宁小声喝道:“说话小心些!”

凤梧漂亮的大眼眨了下,高声道:“在,怎么了?”

“听说又有人闯进来了,要小的进去吗?”

发着幽光的剑就搁在他脖子旁边,凤梧瞥了眼道:“不用,我懒得起床开门。”

阿莫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轻声嘟囔两句,转身去打发外面的人。

他看起来乖觉又听话,薇宁却有些不安,直觉他不该这么好说话。

两人就这么间僵持了了一会儿,外面已听不到大动静,但禁衞已被惊动,国师府戒备肯定比方才严得多,今夜注定无功而返,薇宁正想将凤梧打晕了找机会离开,他突兀地问:“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女人。”

薇宁心中一警:“闭上嘴,你的话太多了!”

凤梧狡猾一笑:“我知道她在哪儿,姑娘,你放开我,我带你去。”

她没有接话,就连焓亦飞她也没有完全相信,更别说信一个刚见面的人。

他不死心地道:“我是真心想帮你,你别不领情。”

薇宁眯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心有所感,扭头朝窗户处望去,方才她就是从那里进来的。此时窗格微响,焓亦飞快如鬼魅般地跳进来,一声招呼也不打便欺身进前,薇宁仰脸躲过凌厉的掌风,手中短剑转个弯平刺出去,也不管得没得手,与他错了个身形交起手,她无心恋战,两三招后便想脱身离去,焓亦飞如影随行追出来,低声道:“跟着我走。”

凤梧看着两人象风一般来了又去,似乎一点跟上去的意思也没有,他吹熄了灯,继续在黑暗中枯坐。

到底是在国师府,焓亦飞熟悉这裏的地形,拉着薇宁轻易躲过几回禁军的巡查,一会儿便来到国师府的最外围。薇宁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半伏在瓦片上,看着下面那些举着火把的禁衞,只要能翻过几丈开外的高墙她就能平安无事,可是四处都有人守着,她没法子避开这些禁衞。

焓亦飞突然低低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贴得极近,几乎能听得到她急促的气息,薇宁往边上挪了挪,“刚刚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没错,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薇宁抿住嘴,决定不再跟这个疯子说话。

“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他的笑容极欢畅,不意被薇宁一肘击得痛哼,揉着胸口仍不忘调笑道:“打得好,我就喜欢你对我动手动脚。”

暂时不能走,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她忍不住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你应该知道。”

眼下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声音压得低低地问道:“焓公子,白天你刻意冷淡不肯告诉我实话也就算了,如今更是话中有话,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些?”

“我并没你没说过假话,宁柔确实被师尊藏得严严实实,也只有天恒才能见得到,我从没见师尊将一个人看得这么重,如果只是为了跟靖安侯过不去,似乎没有必要弄得这么紧张。”他停顿了下,神色在暗夜里模糊难辩,“我觉得,你可能真的与师尊有些渊源。”

“这个猜测着实无稽,我告诉过你,我根本不认得他。”

“你这么紧张宁柔,她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而师尊也同样紧张她。还有,那日在韩家村见到她时,我便觉得有些熟悉,回想起来,几年前我曾在师尊那里见过她的一幅小像,所以我猜你们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

薇宁心头一震,随即否定:“不可能!”

宁姨的来历自己最清楚,她是母亲族中一位远房亲戚,母亲死后,父亲将她接来照顾自己,怎么会认识来历神秘的国师。

“大约是你想错了,国师那里有宁柔的画像并不稀奇,当年我们都被人追查过,那幅画像该是当作凭证罢了。”

焓亦飞也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陆仪廷之死隐隐与多年前被害死的那些忠臣有关,而师尊则是关键人物,这些从薇宁提到师尊时眼中的仇恨便可以看得出来。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薇宁暗叹一声:“说不定凤梧真的知道国师把宁柔藏在哪里。”

若是焓亦飞迟些出来便好了。

他却反问道:“即使知道,你又能如何?”

薇宁摇摇头,苦恼地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要见一见才能安心。”

她一直不敢相信宁柔还活着的事实,如果在韩家村的事没被人发现之前,她一定会将宁柔妥善安置,寻机会送回梅庄去,纵然宁柔一世沉睡。

先不说怎样才能将宁柔从国师的眼皮底下弄走,眼下被困在这裏已让薇宁眉头不展。焓亦飞却不急,仿佛呆在这儿和其他处没什么不同,还十分有兴致同她聊下去:“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靖安侯为何会藏这样一个女人,你又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记住咱们的约定,有好处我一定不会忘了你。”

他闻言笑道:“薇儿,对我来说,你才是我最想要的。”

他凑得太近,薇宁忍不住颤了下,道:“离我远点!”

“你说我对你刻意冷淡,其实……我是在吃醋。”他说着说着,几乎将整个人贴过来,薇宁不敢太大动作,慢慢将剑尖抵向他,他却浑不在意,继续道:“本公子难得对谁这么好,你却毫不领情,偏偏还跟萧颂走到一处,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痛。”

“你当然心痛,信不信再往前你会更痛!”她的剑尖已割破焓亦飞的锦袍,浅浅刺入肉中。

他却跟没事人似的埋怨道:“你原来的声音多好听,为什么要换得这般难听,薇儿,你换成原来的声音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儿喜欢我?”

这种要紧关头,他还为了这种事麻缠不清,薇宁恨不得真给他一剑,好让他清醒一下。她恨恨地想要收回剑,却被他抓住手腕,猛地将她拉入怀中,隔着面巾吻上她的唇。

薇宁回过神已是一掌飘了出去,“啪”地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在房顶响起,两人这么折腾早已惊动了禁衞,呼喝着向这裏冲来。

此番避无可避,薇宁起身带着肃杀之气跃下去,撞入人最多的地方,一招漫天金雨,带出一蓬血花。血溅在身上,腥味令人作呕,她却想再多杀几个人泄愤。那边屋顶上焓亦飞略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滋味,勾唇一笑从另一边下了墙,闯入混乱中直取薇宁,无形中却将别人的攻击全都挡下。

薇宁不是他的对手,当即发力将短剑扔向他,转身就跑,焓亦飞身形一闪竟没有避开,被寒风割去了一角衣袖,差点便伤了要害,二人一追一逃离开了国师府,冲进府外那些交错的小巷中。

凄冷的寒夜中薇宁发足狂奔,听着后面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算她能这样跑回三京馆,这些禁衞也一定会追到那里,到那时必然会把麻烦也带回去。突然她想到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脚步一折往东边跑去。

焓亦飞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见她居然不再往前,而是折回国师府的方向,急忙问道:“你快回学馆,我来引开禁衞。”

她心中恼怒,一把摔开他的手:“你别管我!”

她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再一次来到上次从国师府出来时去过的周府旧宅。

这儿离国师府不远,禁衞们早已追出去很远,看样子暂时没有危险,薇宁坐倒在破败的院子里,慢慢平复着气息。

焓亦飞也找了块石头坐着,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伤处,刚刚为了一亲芳泽,他付出了血的代价,胸前的衣衫被割破,还流了点血,看起来稍有些狼狈。

“这是什么地方,看你的样子似乎来过,让我想想,上一回你就是逃到这儿的吧?”

“焓亦飞,你是不是疯了!”薇宁这会儿才有心情跟他算帐,如果不是他发疯,她也不会被人发现。

他无所谓地笑笑,反问道:“你和萧颂在一起三天三夜,他有没有这样亲过你?”

“和你无关!”她忍不住尖声回答,在空旷的院子里荡起回音。

“你可以再大声些,我不介意禁军找过来。”

薇宁闭上嘴,她把面巾扯下来扔到一边,苍白的脸上多了些愤怒的红晕。

寂静的深夜,荒败的庭院,两个人各坐一边不再说话。没过一会儿,焓亦飞无奈地道:“好吧,我冒犯你了,你就当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成不成?”

薇宁仍不说话,她环顾着庭院里的一切,神情慢慢恍惚。

焓亦飞探究着她的脸色,又问:“说真的,你就那么喜欢萧颂?”

“你闭嘴,我不想听到这些。”她站起来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豁然转身,她确信自己不会看错,这院子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虽然这裏荒芜如昔,但总觉得有人来过的痕迹。会是谁呢?她想到了周丛嘉,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人来,可是他来这裏干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看看时辰也该回去,当即对焓亦飞道:“我要走了,你怎么样?”

焓亦飞胸前的伤虽不深,可跟着她跑了这么长时间,已有些难挨,他轻轻嘶了一声:“还好,你自己小心些。另外,你别再急着见宁柔,我知道师尊正为了给她治病四处找名医,静王府不是请回来个神医吗,可惜眼下不在府里,据说随小静王出京了,陛下已传召命他回京,到时候你还怕不知道宁柔的情形?”

薇宁咬着牙道:“你要是早说,我也不用跑这一趟。”

“不这样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