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大战后,刘秀见臧宫作战颇勇,又话语不多,做事勤勉,遂引以为亲信,后来他被排挤出走东方,臧宫没有犹豫,一路追随,于淮北、彭城从破群贼,数陷陈却敌,理所当然地封侯拜将。
作为刘秀最信任的将军之一,此番江汉大战,臧宫被安排坐镇竟陵(今湖北潜江)。
从夏口往西,有两条路进入南郡腹地:其一是走长江、西云梦泽去江陵,期间江道弯弯绕绕,长达千里,逆流的话,少说要走四日,若不顺风则更长。
而若通过东云梦泽,进入汉水来竟陵下船,路程能缩短一倍!
军情紧急,时间容不得浪费,刘秀遂以此为屯粮地,竟陵地处汉水之南,就算北方有失,也不至于威胁到这里的码头。
将此地托付给臧宫时,他还说:“君翁,勿要为错过大战而不忿,此地乃我军唯一后路,且为朕看好了!”
臧宫领命后,兢兢业业,然而六月初时,担忧成了事实,汉水上游弋的舟师发现,有魏军出现在汉北,人数多达数千,他们抵达竟陵对岸后,开始建立营垒,打造浮桥,后续尘土飞扬,不知有多少人马在路上……
竟陵的守军也不过数千,且大多是水卒,顿时如临大敌,汉水上的艨艟大翼多了数倍,一旦魏军有强渡迹象,便立刻迫近北岸进行破坏。
魏军也不气馁,浮桥遭到汉军舟师损毁,便立刻再造,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折腾了一日夜。
“不对。”
臧宫望着北岸不断挑衅的魏军,摇头道:“自蓝口聚至竟陵,汉水长达数百里,何处不能渡?竟陵附近,汉水江面极宽,魏军何必舍易取难呢?”
除非,对方是故意做给他的看的。
臧宫心生警觉,等收到邓禹派亲信送来的急信后,更是下了决心。
“此乃疑兵,魏军主力,定在章山!”
章山,便是《禹贡》中的“内方山”,它正好拦在汉水南下途中,导致江流在哪里拐了个大弯,水流变缓和,深度也最浅,平日里江汉渔父、牛犊都能泅渡,而汉军兵力有限,在那儿只安排了几艘船、数百人看守。
“章山守卒,今日未曾来此禀报。”
臧宫更加担忧,遂决定亲自乘船去章山看看情况。
他的麾下仍有疑虑,不希望臧宫在大敌当前时离开竟陵,竟说道:“将军,大司空曾败于岑彭之手,使得我军万余人溺毙汉水,他的话,能信么?”
臧宫闻言大笑:“邓司空此人,满腹妙计,对天下地利更是无所不知,只要不是亲自上阵打仗,大体不差。”
言罢安排偏将守竟陵县,提防对岸魏军,他亲自带着一支船队,破浪北上,即将日暮时,方才抵达章山附近。
远远望去,章山宛如天神随手扔下的一块石头,颇为突兀地出现在江汉平原上,导致汉水急转。
当臧宫在船上瞧见两岸多有魏军骑从游弋侦查,便心知不妙,等绕过大弯,船队靠近章山当,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此地已架设了整整三座浮桥!魏军人头攒动,正依次通过,去往南岸。
“冲!”
臧宫顾不得数魏军已渡过去多少人,只立刻下令:“冲过去!”
手下们还没从惊骇中缓过神来,讷讷道:“将军,吾等逆流,风向也不对,船速极缓,如何冲?”
臧宫可不管这么多,让人向后方的船队摇旗传令道:“大翼、中翼迫近射箭,所有艨艟,皆下帆、落桨加速!”
船上的三吴士卒,默然将桨叶伸出船体,用他们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胳膊,奋力猛划,让船舶逆流破浪而行。
而臧宫自己,则抄起一根长长的钩拒,站在船前,目光死死盯着敌人。
“必毁浮桥,不惜一切!”
哪怕,是他的性命!
而浮桥之上,正在渡江的魏车骑大将军耿弇,听到士卒惊呼后,偏头望见一队汉船不要命地逆流冲来,誓要破开浮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眼中竟生出一丝惊慌来。
他耿伯昭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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