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充国既料不到郑侠会不和自己与晏几道商量,就假托密报上《流民图》,也料不到朝廷的公卿们,此时没有去想怎么样救济灾民、恢复生产,反而在争论着如何处置郑侠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多事情,官府虽然也设了粥场,但是却严格控制府库的存粮,根本无法满足这么多灾民的生活之需,白水潭的粥场,吸引的灾民越来越多,而仓库中的存粮,却一日比一日少了,桑充国虽然有心买粮,可在汴京城,上哪里能一次买到这么多粮食?风遗尘整理校对。
在众多的灾民之中穿行,望着那一双双充满了期望与信任的眼睛,桑充国实在不敢去想象彻底无粮的那一天。他下意识地想避开那些眼神,忙抬起头来,却发现王旁正陪着一个老人在灾民间穿行。桑充国连忙信步走过去,招呼道:“王兄。”
王旁见桑充国走过来,低声对老者说了几句什么,这才笑着回道:“长卿,现在情况如何?”
桑充国皱眉道:“情况实在很糟,得病的灾民越来越多,人手不足,粮食也快没有了,朝廷再不想办法,我不知道还能支持几天。程先生和邵先生几位,已经想办法去了。”一边朝那位老者行了一礼,招呼道:“老丈,这裏礼数不周,还望恕罪。”
那个老者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不必多礼。”却是公然受了桑充国这一礼。
桑充国不由一怔,须知他毕竟也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一般人便是长者,也不至于见到他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王旁知他心意,连忙低声解释道:“这是家父。”
桑充国随口应道:“原来是令尊大人——”说到这裏,不由一顿,这才反应过来,王旁的父亲,不是王安石吗?!
“你、你是王相公?”桑充国有点失礼地问道。
好在王安石却是个不太拘礼法的人,当下微微点头,笑道:“正是某家,久仰桑公子的大名,不料今日才得相见。”
“不敢,不知相公驾到,学生实在失礼了。”桑充国一面说着,一面就要下拜。
王安石连忙止住,道:“今日野服相见,桑公子不必多礼。”王旁也笑道:“长卿不要太声张,家父是想来看看白水潭是如何救济灾民的。”
听到王旁提到灾民,桑充国看了王安石一眼,叹道:“不瞒相公,如若朝廷再不设法,我们也要无可奈何了。相公是饱学鸿儒,岂不知绿林、赤眉,皆是饥民吗?”他说的虽然委婉,却隐隐有责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