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逢公得知,事情是这样的……”便宜已然占尽之下,公孙明自是不缺耐心,絮絮叨叨地便将昨夜一战的经过述说了一番,当然了,他自不会承认自己是将计就计,只说是游哨偶然发现了并州军大举出营夜袭的行动,故而方才紧急作出了应变调整,结果么,郭援果然自己撞上了门来,落得个兵败身亡之下场。“竟会如此,唉,这,这叫某如何去跟袁公解释啊,唉……”逢纪其实并不关心郭援的下场会是如何,他想着的只是自个儿能否在顺利脱身之余,还能给重病在身的袁绍一个交待,而今见得公孙明似乎并不曾察觉到他逢纪在昨夜一战中的真实角色,逢纪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这便将心思转到了如何稳住公孙明一事上。“解释?还有甚可解释的,哼,我家主公看在翁婿的情分上,已是再三容忍,宁可受些委屈,也不愿让袁公难做,可结果呢?尔等不单不感念我家主公之宽仁,反倒屡屡阴谋暗算,是欺我幽州无人耶?”逢纪叹息声未消,庞统便已是恶声恶气地又呵斥上了,矛头直指袁绍,明显有着要趁机兵发邺城之意味。“士元兄误会了,此皆是郭援那厮擅作主张,实非我家大将军之本意,此一条,某可对天盟誓,若有虚言,叫逢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袁家如今四面楚歌、内忧外患,实在是扛不住幽州军之强盛,若是郭援所部并州军尤存,尚可勉力支撑一二,可眼下郭援都已是全军覆没了去,从南深泽城到邺城一路皆已无冀州军主力之存在,一旦公孙明悍然兴兵南下,袁家根本无力抵抗,对此,逢纪自是心中有数得很,哪敢真让庞统将罪名坐实了去,惶急之下,居然连赌咒的把戏都耍了出来。“逢公不必如此,大将军乃某之泰山也,当不致行此下作勾当,对此,某自是心中有数,然,某以为此番之事也断不是郭援那等样人可以做得了主的,个中必定别有蹊跷,某若是料得不差的话,必定又是高干那小儿在背后作祟,哼,前番趁我军前出青州抗曹之际,悍然兴兵犯我幽州,如今又阴谋主使郭援暗算我军,这等奸诈小人,罪无可恕,某岂能轻饶了其!”袁家是肯定要吞并的,只不过眼下时机尚不成熟,公孙明自然不会直接将罪名往袁绍头上安了去,可对于已然是嘴边肥肉的并州么,公孙明可就不会有甚客气可言了的。“将军息怒,将军息怒,高使君远在并州,于军中详情皆无所知,此事应是与高使君无关,当是郭援那蠢货擅做主张,如今其虽已兵败身死,然罪尤难恕,将军且自放心,逢某回邺城之后,定会如实禀明了大将军,自会给将军一个交待的。”逢纪虽不清楚高干有没有牵涉到昨夜之战中去,可却断不敢真让公孙明坐实了高干的罪名,怕的便是公孙明会挥军杀进并州,正是出自此等考虑,他不得不拼命地将罪名往郭援身上扯了去。“交待?甚的交待,哼,逢公是欺某年幼无知么?”逢纪这么一说,公孙明的脸色立马便耷拉了下来,声线里满满皆是肃杀之意味。“不敢,不敢,将军言重了,言重了,逢某……”这一见公孙明明显是要翻脸了,逢纪当即便被吓得个面色煞白不已,连连道着不敢。“逢公不必再说了,某与高干小儿势不两立,吾意已决,兵进并州,不杀高干,誓不为人!”没等逢纪说出个所以然来,公孙明便已是愤然而起,猛地一拍文案,怒不可遏地宣示了定要击破并州之决心。“啊,这,这……”逢纪担心的便是公孙明会趁机杀进并州,而今一听公孙明果然打算如此行了去,登时便急红了眼,偏偏脑海一片空白,竟是不知该如何劝谏才是了的。“逢公放心好了,某一向是非分明,断不会迁怒于无辜旁人,前番与逢公所达成之协议依旧有效,我幽州兵马断不会越过常山郡半步,另,若是曹贼胆敢进犯青、冀之地,某必会出兵助战,为我河北子弟报官渡之血仇!”狠敲了逢纪一记闷棍之后,公孙明紧着又给出了几颗甜枣,打拉结合之下,逢纪当即便被弄得个头晕目眩不已。“将军,为贵我双方之情谊故,还请将军三思则个,且容逢某回去禀明了袁公,再行计议可好?”如今势不如人,又不占理,哪怕明知公孙明不安好心,逢纪也愣是没敢说甚硬话,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耍了把缓兵之计。“逢公只管自行回邺城便好,军情紧急,某便不多留逢公了,放心,某说话算话,此番只为严惩首恶高干,断不会大肆株连的,来人,送客!”蚕食袁绍的地盘乃是既定之策,如今兵进并州已算是师出有名,公孙明自然是不打算再跟逢纪多扯淡了的,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其几句之后,便即不容分说地下了逐客之令。“唉……”好话坏话都已被公孙明给说完了,到了这般田地,逢纪也自不知该说啥才好了的,无奈之余,也只能是摇头叹息了一声,悻悻然地便退出了中军大帐,领着数十随从,自行向邺城方向急赶了去……“禀主公,逢纪已归,正在府门外候见。”邺城,大将军府的主院主房中,面色苍白的袁绍正自双眼半睁半闭地斜靠在锦墩子上,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管家已大步行进了房中,冲着袁绍便是一礼,紧着禀报了一句道。“快,快传!”自打前日晚间接到郭援所部惨败的消息之后,袁绍都已是一日一夜不曾合眼了,原本就重的病情自不免便更重了几分,如今已是彻底卧床不起了的,可此际一听逢纪已归来,袁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猛然坐直了身子,急不可耐地便道了请,苍白如纸的脸上竟是就此浮起了一层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