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将至,原本绚烂的晚霞已然发黑,而雁门关城碟处的火把还尚未燃起,偌大的城头上一派漆黑,风吹过,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一阵阵刺鼻的血腥与腐臭之气味,很显然,立于城碟的风口处,断不是啥令人舒爽之事,然则公孙明却根本不以为意,屹立如山般地站着不动,双眼始终不离五里开外的南匈奴军大营。因着距离之故,哪怕公孙明眼力过人,其实也无法瞧见南匈奴军大营中的动静,也不可能听得到南匈奴军的喧嚣,可能朦胧察觉到南匈奴军大营中的篝火之规模比昨日要大上不少,于公孙明来说,便已是足够了的,概因这无疑意味着南匈奴军正在为明日一早做着准备。“禀主公,鲁阿契来了。”夜幕彻底落下之后,已在城头上站了许久的公孙明正打算回转城守府,然则还没等他转回身去,就见凌锋已是疾步行到了公孙明的身后,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传罢。”闻知鲁阿契已到,公孙明的眼神里立马掠过了一丝异彩,可脸上却是一派的平静,面无表情地便下了令。“末将见过公孙将军。”凌锋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见浑身大汗淋漓的鲁阿契已匆匆赶了来,这一见到公孙明的面,紧着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嗯,尔之所部整顿得如何了?”公孙明虚抬了下手,示意鲁阿契免礼,而后么,并未扯甚寒暄之言,开门见山地便转入了主题。“回将军的话,时间有限,末将只整编出了九千可用之兵,若有所需,末将可即刻率部前来关中效力。”一听公孙明问起了此事,鲁阿契的老脸不由地便是一红,没旁的,早前公孙明在将两万三千余南匈奴战俘交给鲁阿契之际,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宣称能将所有战俘都转化为自个儿的手下,可忙乎了数日下来,拢共就只有不到一半肯投入其麾下,离其原本之保证可谓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之距。“尔有此心怕不是好的,然,此间战事还无须用到尔之所部,某唤尔前来,只有一事,这么说罢,某几日内便可击破当面之敌,能否顺利拿下呼厨泉老儿尚不好说,然,重创其所部却还是能办得到的,到那时,便须得尔之所部兵进草原,安抚诸部,能否顺利掌控汗庭重器,就看尔之行动是否果决了。”公孙明似乎很满意鲁阿契这等献媚的表忠心,很是和煦地安抚了其一句之后,这才提出了个要求。“将军放心,某知道该如何做的。”鲁阿契可是曾经历过南匈奴单于被汉庭随意更换的年月的,对这等兴废之事操之于强权人物之手自是并不陌生,加之他本人也有着登上单于宝座之野望,这会儿一听公孙明的要求合情合理,自不会有丝毫的异议。“那就好,尔即刻赶回崞县,切实掌握好兵马,某自会给尔个准信,去罢。”公孙明之所以将鲁阿契招了来,原本是想着调其手下兵马来当炮灰的,但却没料到战机出现得如此之突然,原先的想法显然已是来不及实现了的,目下所能做的其实也就只是蛊惑鲁阿契一番罢了。“末将遵命!”尽管有些疑惑公孙明大老远将自己招来居然只说了这么些不是太紧要的言语,然则如今到底是寄人篱下,鲁阿契心中就算有着再多的疑虑,也自不敢胡乱发问,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匆匆便退下了城头,自行赶回崞县去了……“出发!”子时将至,天公显然有些不作美,黑沉的夜空中就连一片云都没有,圆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亮度十足,这等天候显然不是夜袭的好时辰,然则箭已在弦上,却也不得不发了,但听公孙明一声令下,紧闭着的关门便被门旁的值守将士们齐心合力地推了开来,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幽州军骑兵们手牵着马匹,鱼贯地从关中行出,但并未直奔敌营而去,而是就在山下的平原处默默地列好了出击阵型。“全军都有了,上马,出击!”“跟我来,杀啊!”“出击!”……很快,列好了阵型的大军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一直进抵到离南匈奴军大营里许开外处,已然分成了三支箭头的幽州大军并未再无声地往前逼,概因到了这么个距离上,再往前便会被南匈奴军大营中的岗哨看破行藏,随着赵、高、吕三员大将一声令下,三路先锋大军几乎同时开始了疯狂的冲刺。“敌袭、敌袭……”万马奔腾的声势是如此之浩大,南匈奴军的岗哨们自不可能不被惊动,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与凄厉的号角声便已暴然响成了一片。“开!”三路大军中,高览所部最先发起冲锋,自然也就最先冲到了南匈奴军的大营前,面对着稀疏的拦马栅栏,高览根本不曾停下冲锋的脚步,纵马如飞般地便冲到了栅栏前,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一用力,一枪如虹般地便挑击了出去,重重地撩在了栅栏三根横杠中最下方的一根。“轰……”南匈奴军大营所安装的栅栏与汉军那等专用于防御的密集栅栏不同,极为的简陋,大体上只是起到拦牛羊马匹之作用而已,哪能经得起高览这等神力的挑击,当即便有偌大的一段栅栏被高览挑得高高飞起,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突击,突击!”一枪挑飞了栅栏之后,高览马不停蹄地便冲进了乱作一团的南匈奴军右营之中,手中一把精钢长枪运转如飞,将所有挡道的乱兵全都挑成了空中飞人,势不可挡地便向纵深狂冲了去。就在高览冲进了右营不多久,赵云与吕旷两部也已取得了突破,可怜众匈奴军将士毫无准备之下,哪经得起幽州军三路夜袭部队如此狂冲,偌大的军营里哀鸿遍野,无数的乱兵就有若无头苍蝇般四下乱蹿,被奔腾如雷的幽州铁骑杀得人头滚滚落地,凄惨得个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