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何故如此?”自苏家庄一战后,曹操的脾气明显较往昔差了不老少,暴躁易怒,但凡稍违逆其者,少有不遭重处的,手下文武官员们于随侍之际,战战兢兢也就属难免之事了的,而今这一见曹操暴怒如此,为明哲保身故,众文武们当即便全都闭紧了嘴,不约而同地装起了木头人,也就唯有郭嘉尚能保持平常心,但见其不徐不速地从旁站了出来,冲着曹操便是一躬身,温言细语地发问了一句道。“嗯……钟繇发来消息,言称公孙小儿已将两万余马、韩二部被俘将士先行放还,且兵器甲胄皆齐整,那混账小儿究竟想作甚?”曹操可不是啥好脾气的主儿,若是旁人敢在此时出头打岔,那一准会被其骂得个狗血淋头,然则见出面的人是郭嘉,曹操可就不好胡乱发飙了,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之后,这才面色铁青地将所得之消息简单地道了出来。“嗡……”这一听公孙明居然将两万余装备齐全的被俘将士发还给了马、韩二人,堂上众文武们顿时便全都迷糊了,谁也猜不透公孙明此举的用心究竟何在,一时间乱议之声顿时便就此大起了。“明公,此好事也,关中暂时无忧矣。”郭嘉不愧是当世有数的智者,就在众文武们还在胡乱猜测之际,他便已猜到了公孙明此举背后的真实用心之所在,但并未急着说破。“好事?此话怎讲?”曹操自起兵以来,虽偶有败绩,可总体来说,还是一帆风顺的,所遇诸敌哪怕是强如吕布、袁绍、刘备等,曹操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概因这些强敌都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缺陷,终归可以寻隙击破,唯独公孙明这个突然崛起的年轻人却令曹操极为的头疼,无他,只因公孙明这厮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用兵诡诈多变不说,于政治上,又总有治政之妙招,居然将一残破的幽州经营得个风生水起,如今隐隐然已成了他曹操统一北方的绝世大敌,偏偏彼此的地盘并不相接,曹操便是有心,也没法挥军去打压公孙明的崛起之势头,每一思及此事,曹操的心便会烦躁得个不行。“是儿非不想吞并关陇之地,实力有不逮尔,今,曲意交好马、韩,无外乎是欲稳住河东局势,某料其必是退兵在即。”两日前闻知公孙明与马、韩联姻之际,郭嘉便已有所猜测,只是又不免担心公孙明这是在行惑敌之计,故而一直不曾就潼关局势发表意见,可眼下公孙明公然归还战俘之事既已成真,以郭嘉的谋算之能,自是能轻易看破公孙明此举背后的用意究竟何在,只不过郭嘉并未急着往深里说了去,仅仅只是先道出了个判断。“嗯……奉孝所言甚是有理,然,其刻意交好马、韩二人一事却也不可小觑了去,此又当如何方好?”曹操的主力目下基本都集中在了青州,纵使明知公孙明有退兵之打算,他也没法派兵追袭,可又不甘心让公孙明平白占了便宜便走人,只是思来想去了良久,曹操也自想不出个能奈何得了公孙明的良策来,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将问题又丢给了郭嘉。“马、韩二人名义上是朝廷重将,然,其实不过是割据一方之枭雄尔,唯利是图之辈,莫看公孙小儿目下刻意交好二人,实则必是暗藏杀机,待其消化了河北之地后,必会设谋以利挑动马、韩之争,以坐收渔人之实,正所谓先欲取之必先予之,便是这么个道理,今,若欲破公孙小儿之谋算,那便须得设法抢先挑起马、韩之争,而后我大军便可直入关中,横扫关陇诸寇,堵死公孙小儿窥视关陇之可能,至于眼下么,任由公孙小儿先自得而去,未见得不是桩好事。”既已看破了公孙明的算路,以郭嘉之能,反过来利用上一番自不是甚难事,这不,曹操的话音方才刚落,郭嘉便已将所谋之策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好,奉孝真大才也,吾意已决,便先让那公孙小儿得意一回好了,着令钟繇所部严守关城,无须去理会马、韩二人诸般恶行,待得我大军回师之后,再作计较也自不迟。”郭嘉这等将计就计之策一出,曹操的心情顿时便大好了起来,也自无甚犹豫,兴奋奋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军师,那曹阿瞒还真是能忍么,都到了如今这么个局面,愣是没见此獠有所反应,个中怕不是别有蹊跷罢?”十一月十五日,大军屯于黄河东岸都已是半个月有余了,离着约定的迎亲日子也不过就只剩两日的时间而已,可曹操那头却始终没见有丝毫的反应,这等诡异之情形一出,可就轮到公孙明有些个无法淡定了的。“呵,没有反应便是反应,看样子曹阿瞒手下也自不乏高人么,那老贼应是看破了我方之算路,这是欲行将计就计之策来着。”对于公孙明的疑惑,庞统显然并不甚以为意,随口便道破了曹操那头的应对之可能。“嗯,军师所言不无道理,既如此,我军在麋集于此已无意义,待得迎亲之后,便即撤军回幽州好了,至于关中之事,便且行且看了去也罢。”公孙明原本还寄希望于曹操会自乱阵脚,可从其应对之道来看,显然没这等可能性了的,对此,公孙明倒也不曾有太多的失落之情绪,概因他本来也不曾抱有多大的希望,只不过是姑且一试而已,能捞便捞上一把,不能,那也没关系,左右时间还有的是,公孙明也自没指望一口气便能吃成个胖子。“主公英明。”庞统不单算计到了曹操那头的用心之所在,更进一步算出了曹操会在何时动手——公孙明出手吞并袁家之际,便是曹操兵进关中之时,然则庞统却并未在此时道破,仅仅只是藏拙地称颂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