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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姐儿让婢子给几个姐妹看茶,几个人一边谈笑,一边围坐在屋内的桌边吃茶。
意姐儿赞道:“这茶我倒是不曾喝到过,观其杯中色泽似绿雾一样,汤色清碧,像是先生说的敬亭绿雪。”
茉姐儿点点头道:“是这样呢,这茶是石家夫人所赠,乃是贡茶,我也只得了半罐。”语气里透着淡淡自矜。
清姐儿捂嘴笑道:“给大姐姐这般一说这茶倒是格外好喝起来了。”
茉姐儿道:“四妹妹若喜欢,给你带回去罢。”
清姐儿忙拒道:“这怎么好使的,我也不擅品茶,再好的茶到我这里也分不出个大概。”
淑姐儿抿了口茶,笑道:“亏是你不爱的,若爱了还不把大姐姐的茶全兜了回去。”惹得几个姐妹都笑起来。
淑姐儿又道:“这绿雪茶本是有个典故的。传说有个美貌的少女唤绿雪的,尤擅采茶,每片必用唇衔起,再吐入竹篮里。因此茶叶都异香扑鼻,格外清甜。后来她因美貌被当地官绅霸占了去,要强娶为妾。只她却是个有骨气的,最后在新婚之夜纵身入茶鼎,成就了一汪碧汤,有道是‘妙香滤浮尘,一品令人醉。’从此绿雪茶便闻名于天下了。”
几人皆是唏嘘。
姵姐儿是个多愁的,揪着帕子叹道:“若非这绿雪姑娘,怕是咱们今日也难品到这好茶了。只她却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实在可叹。只她是个弱女子,只能用命来换清白自由了罢。”
茉姐儿柔声道:“传说便是传说了,哪里又来较真了,阿姵实在太痴。”心里暗叹姵姐儿这般品貌,却如此敏感多思。
姵姐儿对茉姐儿一笑,却也不肯再喝茶了,只看着窗外小桥流水。
边吃着茶,茉姐儿的丫鬟红笺瞧瞧进来,附在茉姐儿耳边,轻声细语一番。
茉姐儿秀眉微蹙,只淡淡道:“老太太那头派的差事还能叫我去阻了不成?你且回了她,她虽是我奶母,我可照拂一二,只不是让她仗着这身份妄为的,不晓得的还道我是甚么轻狂人儿。你且叫她安生随她家的去庄子上罢,我这边却是用不上她这般的。”
那红笺甜声应了,又悄悄退下。
不一会儿院子外头便响起呵斥声音交杂着尖细的争辩,转瞬又没了声音。
茉姐儿朝着意姐儿几个笑道:“倒叫你们见笑了,这起子下人总少不了些狗仗人势的,我若不罚了,还当我是个失了五感的,甚个事儿都闹得出。”
这话说得姵姐儿微微点头,她那头几个下人可不是有几个当她不是许氏亲生的,便拿腔拿调,只到底是从前许氏的陪嫁,她又怎么好呵斥?想想又愁得叹气。
意姐儿看着茉姐儿嘻嘻一笑,埋头吃了一小块点心。
茉姐儿挑这时候说这些未免有些巧了,想必是晓得了那婆子对意姐儿言语上不敬又给老太太知道的事情了,才有这么一出。
只意姐儿却不接声儿,只作没发生罢了,有没有茉姐儿给她出头,她都不准备把事情放在心上。
另一边,多氏拿起一块八珍膏,只咬了半口便放下了。
她叫来身边的丫鬟碧雪,把喝将将喝了一口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竖眉道:“我一日不在府中,这送来的八珍膏也变了味儿?放这许多莲子是想苦死我?”
碧雪心里泛苦,想着这大奶奶今儿个不快活,几个大丫鬟整好挨着她了,真是霉运透顶了。她嘴上恭敬道:“想是大厨房的几个婆子疏忽了,奴婢再去要一碟子来,奶奶且息怒。”
多氏摆摆手:“不必了。”她哪里是嫌苦,不过是心里不快罢了。她只走一日,老太太竟然便寻着由头把百芳宴的差事指给了二房的。这百芳宴可是结交京城几个权贵夫人的好机会,还有石家的那两个也要来。若是叫她们见着自家在府里如此不得脸,茉姐儿的婚事说不得要打几个折。
石家的两个对她的茉姐儿想必是极满意的,还同她约好了过些日子等临安郡王来了,便给他说和着,加之国公爷本就偏疼他们一房,怎么说茉姐儿也应当是王妃了。依着石家对临安郡王的恩情,加之又是正经的外家,哪里有不成的?
既这般,她也算是王妃的母亲,怎可让二房的枪了风头?
想着,便是珍馐也吃不进了,只带着丫鬟们往蒋氏的缀锦楼去了。
蒋氏正拿着几张字牌,教文哥儿念字。小小的孩子连话也说不大清的,只一颗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蒋氏看。
文哥儿是二房的一位姨娘所出,因着蒋氏的嫡子比他要大了近四岁不止,这文哥儿又非长非嫡的,看着温和幼小的样子,蒋氏也愿意带在身边养着。
看见多氏来,蒋氏也知没甚好事儿,便叫润雪带着文哥儿下去玩九连环并吃碗子牛乳。
多氏也不提那事儿,只笑道:“弟妹今儿个这么有空闲,我这不是来对了。”
蒋氏只温声道:“在咱们这位置上,那一日得闲了,嫂嫂莫再取笑我了。”她打量多氏,又吃了两口茶,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多氏今儿个特意叫丫鬟给她涂了昨儿个石家大夫人赠她的临安郡王手下出海带回的七巧玉香膏,又带了支镶红宝鹿鹤同枝金簪,身上穿了间牙色如意双纹度花裙,面上笑得和缓,看上去雍容又带着三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