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氏道:“我今儿个来是听闻昨儿个百芳宴的事儿,只想着我虽不如你能干,却好歹是年纪最长的,多少担待些个。”
蒋氏拨了拨发髻上的流苏,笑道:“那是自然,咱们三个向来是极好的,哪里少了大嫂的事儿,我们自来不会客气。”
多氏看她像是不知自家语中意思,便又挑明了些:“从前啊,向来是我办的,我怕二弟妹你不知当中细节,多少我也要为了咱们国公府的脸面着想。”
蒋氏淡淡道:“也不能这般一尘不变的,我同三弟妹想了好些法子,大嫂若愿意参谋参谋,自然再好不过。”
多氏不耐,语气也硬了起来:“二弟妹也嫁进来这些年了,怎生也开始似三弟妹一般不懂事儿起来。若是一般伙计也罢了,这百芳宴若是给你砸了,咱们几个姐儿也不必出嫁了。”
蒋氏心里不由火起,早知这大嫂商贾出身,便是捐官也洗不掉满身铜臭市侩,这般话岂是能这般明着说的?虽则不悦,但好歹大家闺秀的教养还在,只压了怒气柔声道:“嫂嫂何必这般,我虽不及你年年主持百芳宴,却不论出阁前还是嫁进来之后,都是多少年眼见着的,怎么能丢了脸子?倒是大嫂,将将嫁进来几年便能操持整个宴席,寻兰自来是自叹弗如的,大嫂可要好好教我。”
多氏不由大怒,蒋氏这话便是暗里说她出身低微,实则对百芳宴的了解还不如她这个从未沾手的。她又哪里不知,她刚嫁进来的时候那几次,多是老太太在旁边提点着的。旁的不说,她只最恨旁人说她的出身!
心中虽不忿,嘴角还是带着丝笑:“弟妹可是折煞我了,我这长嫂如母,便是老太太和国公爷还健安,却从不能懈怠的。”
蒋氏含笑道:“我和三弟妹都记着大嫂的好儿呢,来日也当报答您一二。”
多氏知自己刚刚语气太急躁了,未免惹了二房的不乐,心里虽仍旧有怒气,却好歹知道收敛一下,二房的虽不好,她可不能同她搅在一起,叫三房的得了便利。
她在国公府里摸爬滚打数年,哪里不知自家今儿个算是同二房的撕破了半张脸,再多饶些权来,照着二房同她的关系也是没有的。
为今之计,只得另寻他路。于是又只作甚个也没发生,又硬着头皮在蒋氏的冷脸下说笑了半柱香,便告辞离去。
多氏起身,让碧雪扶着,款款离去,临了了心中到底不甘,又想刺一刺她,回过神来对蒋氏一笑,道:“老二家的何苦这般卖力,有意姐儿这丫头在,便是你再辛苦,将来也不知能不能分一杯羹。何苦来哉!”说完心中舒快,转身便走。
蒋氏也无甚反应,只神色如常地命人往大厨房传话,叫多做一屉蛋香酥来给淑姐儿几个送去。
一旁的廖妈妈看她这般,忍不住试探道:“奴瞧着,咱们两个姐儿都是极好的。”
蒋氏眼色似淬了冰,瞥了她一眼,廖妈妈便吓得再不敢说话。
她的小女儿画眉是淑姐儿的大丫鬟,若是不出意外将来是要陪嫁去当通房的。
蒋氏又拿了花样子给文哥儿鞋头上绣了半朵云纹,便放下针线,才叫人带了文哥儿来一道用午膳。
意姐儿今儿个午膳是在茉姐儿的蓼风轩里用的,五个姐儿独独茉姐儿同淑姐儿两个自家分了院落出去住着,因着年岁快到了定亲的时候,有了独居的院落更是格外体面些的。
茉姐儿今儿穿得素雅,着了件艾绿绣雁纹细锦裙,外面罩了件月白的细纱袍,泛着丝丝流光,及腰乌发上点缀了几颗圆润的合浦珠,一举一动都极有韵味,喝茶时候露出的手腕间竟还戴着一对点翠掐丝镯子,一瞧便知这是拿了翠鸟身上最纤细的羽毛掐丝而成,若说做功也是极精致细腻。
姵姐儿看了便很羡慕:“大姐姐穿的衣裳怎生这样好看,便似是古画里的仙女儿一样。”
清姐儿最不爱看她显摆,撇嘴道:“二姐姐穿得也很好看。”淑姐儿爱深色衣裳,今儿一席嫣红绣玉兰锦裙,也衬得她煞是好看,只簪鬟上不似茉姐儿一般别致,插上一枝碧玉荷花簪子便了事,看着倒是清爽。
淑姐儿知妹妹多数又要浑来,便抿嘴笑道:“大姐姐头上的合浦珠倒是极美的,我瞧着倒是泛着金光的,这样儿的却是极难得。”
茉姐儿柔柔一笑:“是昨儿个母亲友人石夫人所赠,我瞧着好看,便戴上了。”说着又叫丫头子拿了一小匣子分与姐妹们。
这些合浦珠虽成色不错,她却到底大方,也好叫几个姐妹看看她大房最是不缺金银的。
清姐儿也不说话,只吃着蒋氏叫送来的蛋香酥,咸香热乎的塞了满口,上头的酥皮更是入口即化,吃得她绷紧的小脸也和缓了些。
清姐儿拉着意姐儿道:“妹妹也多吃两块,这啊可是我娘从外家带来的独门儿秘方呢,听我娘亲说这配方已经沿用了上百年了,最是香酥不过。”
看着意姐儿吃得鼓鼓的腮帮子又点了点她白嫩的小脸儿道:“阿萌送我的手串我今儿个也戴着呢。”说罢撩开袖子,便瞧见白皙圆润的手腕子上点缀着粉的金粉的合浦珠子,下面又细巧地打了个盘长结。
姵姐儿也笑道:“可不是,阿萌的手串我也戴着呢。”撩开纤细的手腕,上面也是一串相似的手串,只流苏的颜色各不相同。
茉姐儿淡淡道:“真是极好看的,只我却不是每日都带着。”
她一向觉着意姐儿算是寄人篱下的,自家却是国公府的长孙女,不需要巴结任何人。今儿为了她奶母对意姐儿不敬的事体,她这般已是做到极致了,若不是老太太出了手,她自然可以装作不知道,顺手帮一把罗婆子也未可知。
淑姐儿也不说话,只边笑边吃着糕点,手腕间也隐隐露出相同的珠串来。
谈话间意姐儿也不插嘴,只顾着咬糕点上金黄的酥皮,觉着满嘴皆是蛋香酥的咸香味儿,不由眯了眯眼。
不一会儿上了道玫瑰酒酿来,意姐儿看着莹润玉盏里盛着的一颗颗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苞。她含了一口,也不由赞这味道清香,每颗小圆子里都包着一点玫瑰酱,舌尖轻轻一压便是满口玫瑰香气。(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