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人魔战场的西方草原上,敌友难分的一对男女骑着马并肩缓行。漫天的星光垂淌在草原上映着风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心不在焉似的,全无欣赏的意思。
一剑之隔,有趣的距离。
女人微转头,露出半边脸颊,久经风霜的已然没有当初冷艳的味道,却带着另一种杀伐决断的威严,让她美丽的脸庞充满异样的魅力。威列斯侧着脸欣赏着久违的美丽,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这一对本不该站在一起的男女,此刻却像是好友一般。
“从幼狮战之后,过去九个月了吧。”他问。
黛珐一拉缰绳,露出腰间的神剑,狰狞的狮咆沉默着。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威列斯挠挠头,嘴角纯真的笑:“那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见我?上周你才刚刚杀退我的一次进攻。现在的我们应该是敌人吧,让人看见了产生误会怎么办?”
黛珐笑了笑,想要温和的味道却掩不去那坚毅的威严,她摇摇头:“如果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那简直就是在侮辱老师的眼光。我更会怀疑这几个月来我们表演得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表演么?”威列斯耸了耸肩,已经大权在握的男人定了定神,他说,“我并不是在表演啊。我们的每一次战斗都是为了挡住背叛者的进攻,为了女王陛下的安危,为了伟大罗曼的复兴……”
“好了。”黛珐不悦的打断威列斯的即兴表演,她凝视着他的眼,像是压抑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她冷冷发问,“你说谁是‘背叛者’?”
威列斯回望着她:“让多罗美苏草原趟满深爱着她的子民的鲜血!让我们的国家变得四分五裂!让无数忠于狮心王的亲信子民们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自相残杀!这算不算背叛者?”嘴角向上翘起,他笑了,“当然不是,我知道她深爱着这片土地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
黛珐的手停在剑旁,轻按着剑柄,修长的凤眼眯起来,露出危险的光。
威列斯无奈的摇摇头,像是多年前看着那个调皮的师妹,轻夹马腹,按马缓行。黛珐注视着前方男人的背影,看似毫无防备,却忍不住一阵唏嘘,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竟已带上了老态。她想了想,缓缓跟上,缀在他的身旁。
两个人沉默的向前走着。
“我知道。”仿佛忍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一样,黛珐突然开口了,威列斯一拉缰绳,侧过头来望着她。
“你知道?”威列斯摇摇头,眼神里又流过那种似笑非笑的讥诮。黛珐忍不住怒气上涌,她冷冷的说着,不带一丝情感:“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几万战士。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当每一个兄弟倒下,我都会记得,她身上的罪又重了一些。”
“你不知道。”威列斯淡淡应声,将铿锵坚毅的声调打破。他望着遥远的东方,淡淡萦绕的腾出红晕,像是燃烧的火,要照亮这黎明前的黑暗,他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就像是不确定的光。
“莫比死了,他就葬在这裏不远,你还记得吗?总是被说麻烦的那家伙。啊,对,就是那个小时候总是缠着你的家伙,我记得他以前总是说:‘威列斯啊,我唯一比你强的地方就是我这张英俊的脸蛋了。哈哈。’可怜的家伙,他再也不能说这话了,二十多支箭射穿他的身体,还一支射爆了他的眼球……
“哈卡大叔死了,他家的小鬼头也死了,哦,我想起来了,他是在你离开后出生的。还记得娜依婶婶吗?是她的小儿子,他才十岁,他被曾经的朋友杀死的,因为那家伙的父亲被哈卡大叔干掉了。那之后娜依婶婶就疯了,每天逢人就问,‘你看见我家辛雷吗?看见的话叫他回家好吗?要不然他父亲回来后又要骂他了’……
“小阿萨的喵喵没了,人都快没吃的了,谁还关心一只失踪的小黑猫?呵呵,那孩子真是有意思,他总是悄悄的溜出城跑到古祭台附近去祈祷,祈祷他的喵喵可以回来,就算被抓住后总是被打一顿也不放弃……”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无视女人越来越白的脸,良久,他回过头来望着黛珐,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不知道。”
风卷起枯草,冬寒颤抖着说“好冷”,沉默贯彻名字,冷冷的旁观着。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拯救更多无辜的人们,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片大陆。”黛珐冷冷开口,双瞳中充满坚定,“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他们让这个国家躲过了那场必死的战争,他们让更多无辜的人们躲避过战火,他们让更多的人活了下来……”
“所以呢?”威列斯打断她的话,脸上满是笑意,“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是么?娜依婶婶该感到自豪对吗?她所深爱的丈夫小儿子为了拯救这个国家为了拯救这片大陆为了拯救全人类被本该是同胞的人杀掉了,她应该感到骄傲是吗?她完全不必要疯,她可以告诉全人类,她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是吗?小阿萨就更应该开心了,他只不过是丢了一只猫而已嘛!是吗?”
平淡的话语下藏着锋锐的刃,冰冷的目光像是冷冽的剑锋,他冷冷的盯着她。
“罗曼洛徳会记得他们的牺牲,罗曼会记得他们的牺牲,历史会记住他们的牺牲,他们是英雄,毋庸置疑。”黛珐坚定的回答。
威列斯挑起嘴角,笑得更欢了:“当然,他们是英雄,会被历史记住的。历史会这么记载,雪舞历1047年,一场愚蠢的战争爆发了,为了拯救更多的子民,英明神武的罗曼九公主和忠诚的属下威列斯·雷恩活用古兵法‘苦肉计’假装自相残杀,骗过了黑暗魔女的眼睛,避免了伟大的罗曼被卷入魔女的战争,为了这场战争,罗曼洛徳的子民们忍受了长达数年的自相残杀和高达十数万的牺牲,表现出了什么什么牺牲精神和伟大情操,哈,应该是这样子了吧?”
“嘿,好伟大啊!好英雄啊!嘿,嘿嘿。”
黛珐抿紧嘴,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开口说道:“威列斯·雷恩,你想说什么?你想我怎么做?别忘了,这是我们一起做出的决定!你也知道,卷进她的战争后会死多少人!你看看意维坦看看爱丁斯看看雅特!他们死了多少人!如果我们没有这么做,罗曼怎么办?会死更多的人,会有更多无辜的战士死在不属于他们的战场!会有更多的小阿萨更多的娜依婶婶!你以为她会放过我们?你以为她会让我们置身事外?!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威列斯沉默。
音调渐渐拉高,黛珐冷冷的盯着他,步步紧逼:“我们做了这么多牺牲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王座?呵,如果是,当年我为什么还要让出去?为了历史上的那点虚名吗?难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威列斯。幕后王者当多了,连你的心也沾染上世俗的尘埃了吗?”
他皱着眉,嘴角的线条拉得笔直。
“威列斯。”看着熟悉的侧脸,黛珐声调稍稍放缓,“兰琪儿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的肩膀要扛起一个国家。我知道,这一年来苦了你了。相信我,不用多久了,一切就要结束了。”
“结束?”威列斯嘴角一扯,像是要笑。
黛珐想了想,说道:“是的,我已经收到她传来的命令。这一年来的拖拉,她已经等不及了,我能感觉到她急迫的心情。自从他死去之后,她已经忍受太久了。现在的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力量,没有人能阻止她的疯狂。最后的决战已经迫近,想必她会动用一切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但首先,她要从黑暗中走出来。这是最好的机会,所有已经看清她忍受不了她的人和这片大陆的守护者们将联起手来,没有人能逃过这笔力量的联合攻击,就算是她也不行。她一定会死,一切都将结束。”
威列斯笑了:“那我是不是该提前恭喜你呢,誓约圣剑使阁下?这一年来可真是累坏了,打算在这之后做些什么呢?说出来让过去的友人帮你一起参考参考如何?”
心中某个身影一闪而逝,黛珐笑了笑没有回答,脸上流过一抹温柔。
威列斯也笑了,仿佛冬寒都被驱走,只深藏眼底的讥诮越发冰冷。
战争,仇恨,疯狂,绝望,谁能说忘就忘?意维坦爱丁斯雅特血流成河,雅特王雄心勃勃,爱丁斯王心高气傲,意维坦是罪魁祸首,说停,谁会停?结束?永远也没有结束。
这只是个开始。
“结束?不,一切正要开始。”突兀的声音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响起,俩人同时一惊,身手达到他们这境界,周遭环境一切尽在指掌,这世界上能不惊动他们而潜入他们身边的人屈指可数,而数来数去,刚才的话无论是哪一个都不能让他听见。
俩个人心中同时腾起杀机,才转身,剑已刺出。即便已过去了那么多年,依然如同当年一般默契的配合刹那间将剑技威力提升无数倍,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将来者空隙全部封死。
但是,对方却一动不动,就像是完全反应不过来。
铿铿铿!
剑落在对方身上,却发出敲击在金戈铁石上的响声,而来人身上只是闪过一层白光,身体却是毫发无伤,只是仿佛承受不住剑的力道般往后蹭蹭连退数步。
威列斯和黛珐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装疯还是真正的超级高手。
从外形上看,来人似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披着一件灰色的连帽斗篷,盖住了大半的容貌,只露出苍老的下颚和白花花的长胡。
“年轻人,你们应该学懂礼貌。对一个刚见面的上了年纪的老人,竟然二话不说就使出这种恶毒的攻击,难道你们不觉得羞愧么?”老人冷冷开口,可以听出他很不高兴。
黛珐冷冷的不发一语。
威列斯看了她一眼,暗叹一声,还剑入鞘,跨步上前,行礼道:“抱歉老人家,您出现得太突然了,我们误将您当成了敌人。天幸您安然无恙,否则我们可就罪孽深重了。”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老人哼了一声,暗骂一声滑头的小子,却也不便发火。这两人正是他此行的目标,而他却不是来和他们开战的。他收起怒气,从斗篷下探出右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个姿势,无形的元素力量开始汇聚,一个闪烁的六芒星出现在俩人面前。
俩人同时一惊,黛珐拉着威列斯退了一步,重新行了一礼。即便是他们俩早已身为一方霸主,但对于这存在于传说中的大陆守护者们,仍下意识的保持着敬意,和畏惧。
魔法师,这是一群使用着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的学者。即便他们的事迹只存在于传说中,但没人会想去得罪他们。即便是圣剑使和罗曼的幕后之王也不想。
“尊敬的魔法师先生,我是罗曼公主黛西莉亚珐娜·罗曼洛德,欢迎您来草原做客。请原谅我的浅薄,虽然我早已听闻魔法的神秘和强大,却从未有幸目睹它的真容,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敢问是什么风将博学的您送到此处?”
老魔法师一点都不为黛珐的身份所动,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罗曼洛徳的掌权者,我奉命来寻找你们,并告知你们一个消息。”
黛珐和威列斯互望了一眼,心裏打了个突。奉命?消息?魔法师是与世隔绝的隐者,也是大陆的守护者,他们带来的能是什么消息?从老魔法师一口叫破俩人的身份来看,显然这并不是什么意外或误会。
“时间临近,请容许我长话短说。千年圣战时,第一龙皇……”对俩人的疑惑,老魔法师丝毫没有理睬的意思,自顾自的讲了起来。简单带过千年圣战后龙皇封印了人魔通道等前序,他直接说起了法师塔最后收到的消息。
“三个月后魔界大军就会踏入雪舞?!”
“你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千年圣战又要重现?”
“龙皇陛下不是封印了人魔通道吗?他们怎么可能出现!”
“什么?封印崩坏?!”
……
威列斯忍不住失声惊呼,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老魔法师所说的实在太过耸人听闻!魔界,魔族,千年圣战,这些都是遥远得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任谁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和它们发生什么联系。
黛珐奇怪的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即便冷静如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呆了。
老魔法师轻咳了一声,补充道:“准确的说,是两个半月甚或更短。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很抱歉,魔法师先生,我不是怀疑您,但是您真的能肯定这消息的准确性吗?”黛珐谨慎的提问。
斗篷掩盖住大半,看不到老魔法师脸上的表情,但很显然他并不喜欢被怀疑。“我想没有谁会无聊到拿大陆的安危开玩笑。龙皇陛下早已预言了这一场战斗,我们已经为它准备了很多年。”
“那您希望我们做些什么呢?”威列斯插入道。
老魔法师瞥了他一眼,苍老的眼神却射出如刀般锐利的锋芒,他点点头:“原来如此。不错的计策,最大限度的保存有生力量,比那另外两个聪明多了。很好,很好。”
看着两个年轻人同时露出的戒备神情,老魔法师笑了笑,很快收敛,他肃容道:“立刻停止这场愚蠢的闹剧,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抗魔界侵略者。”他扫了一眼俩人,加重语气,“为了这片大陆。”
威列斯微笑着,看着身旁的公主殿下,就像是他站在兰琪女王的身旁那般温柔的望着。黛珐却感到那可恶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讥讽,为了同样的理由,却要做出相反的决定,这种荒唐透顶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魔法师们既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自然也包括了黑暗神殿奈莉希丝在内,在这种时候,在必须全民对抗魔界的时候,她如果仍按原计划刺杀奈莉希丝从而导致黑暗神殿倒戈,甚至在新一轮圣战中雪舞战败的话,那她岂不是千古罪人?但如果不杀,奈莉希丝会做出什么谁又知道?她犹豫了一下,说道:“魔法师先生,虽然您的想法是好的,但细节可能会有些问题。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深明大义,有些人已经陷入了执迷不悟的深渊,她……”
老魔法师打断了黛珐遮遮掩掩的叙述:“你是指,黑暗神女吗?”
黛珐一惊:“您怎么……”
“狮子王的后人,我想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她与我们所接触过的历代神女都不一样,但在大义面前,她甘愿暂时放下仇怨,她的表现无愧于黑暗神女之名。”老魔法师的声音里透出不悦,“就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向她多学习一些。”
“您……?!”
“在来此之前,我已经见过黑暗神女,她的智慧風采令人叹服,撇开情感喜好不说,我更敬佩她广阔的心胸。”
黛珐沉默,她不相信奈莉希丝会因为这事关人类的安危就放下仇恨,反过来她更相信奈莉希丝会毫不犹豫的借这个天赐良机将所有人一起拖入地狱深渊。但她没有理由反驳,就像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场血腥的战争是奈莉希丝复雠的阴谋。
老魔法师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已对雪舞的掌权者们发出邀请,在冬末月的最后一天,在雪舞中心坎布地雅举行会盟。希望到时候能看见两位的身影。”
老魔法师的身影渐渐隐去,只留下心思各异的两人面面相觑。
风吹过,泻下一地星光,遥远的东方已腾起冷冷的红,就像是燎天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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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布地雅,被它的主人所毁灭的城市,被历史遗忘的角落。
那里是他的故乡,是他曾经出生、生活、长大的地方。那里,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是一如他般雍容华贵的王者风范?还是古雪舞式的肃穆,庄严中透着的尊贵?那里,埋葬着他的惊世之恋和绝世之痛。那里,是他最怀念的地方,还是他最不想想起的回忆?
女人静静的望着遥远的天边,变幻无端的白云聚成男子模糊的模样,转瞬被风轻易吹散。碧绿双瞳沉淀着安静的幽思,她的容貌乍一看只能说是清秀,但再看去却又仿佛绝世独立的无双美人,全身笼着一层梦幻的光环。她全身上下一身漆黑,显得神秘而邪恶,充满了邪异的美丽,只额上一点白花别在鬓角。在她的身后,白衣侍女沉默的看着她的主人将曾经的绝世美丽埋在死去姐妹的容颜下。
奈莉希丝死了,活下来的只有莉丝,只是莉丝。
幻远远的走近,看着这一主一仆相似的容颜,一阵恍惚。什么时候开始,娜蒂雅也变成这样了?好像,是从一年前开始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恭谨行礼,幻退到莉丝的另一边,没有说话。
“已经收拾完了?”
幻微微一惊,那一刻她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问话,主仆两人淡淡的看着她,目光平淡而冷漠。
“虽然魔法的力量神奇而强大,但堂堂黑暗神殿竟然连让人摸到了深处都毫无发现?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幻。”
“是,请您原谅。”幻头低得更深了,面对这一年来越发喜怒无常的主人,她越加的小心。她可不想象黑暗骑士结局的官方说法一般悄悄消失。三圣女已经只剩下两个,谁知道在神女殿下的心中是不是只有一个更好?或者根本没有更好呢?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这个问题。
莉丝点点头,既没有赞赏,也没有责怪。这一年来,反倒是这种反应幻见得最多。早已提早布下的局盘,在走开之后,莉丝却仿佛失去了兴趣,所有的成功失败战斗结果,既不关心,也不追问。
和大陆上所有知情者的猜测不同,这一年来,莉丝既没有处心积虑的构思新的阴谋,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她只是静静的坐着发呆,常常望着窗外就是一整天,动也不动。
难道她是后悔了?幻暗暗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她完全看不出莉丝有哪怕一点的悔意。倒是这一次,那意外的访客将这一潭死水打乱波纹。她还记得当时那老魔法师所带来的惊人消息,但更让她震惊的却是莉丝的平静反应和回答。
这一位行事越来越有历代神女风范的殿下,她竟然说“好”?!简直是慌天下之大谬!别人不知道,难道幻会不知道?这一场席卷全大陆的战争正是由莉丝所一手挑起的,而现在她竟然说好?如果莉丝会为了大陆众生着想的话,这一场战争根本就不会发生。
“你在想些什么?”
幻突然清醒过来,併为自己的失神低下头,又想起不对,急忙摇摇头,她问:“您为什么要答应法师们的无理要求呢?”心底突然泛起一种强烈的冲动,她好想看一看神女殿下现在的反应,是不是还有——
幻低下头去,莉丝脸上平静无波,将无常喜怒统统掩埋,谁也看不见。她反问幻:“这一场战争已经打了多久了?”
完全没想过莉丝会问出这种问题,幻呆了呆。好在莉丝似乎也只是随便问问,她低着头,任青丝垂下,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搭在白玉般晶莹的肌肤上,双手轻叠着放在腹部,广袖低垂,优雅恬静端庄,就像是一幅活生生的女神画。
“已经又一年了,她依然活着,他也还活着,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她低低的诉说,仿佛贵族小姐们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但是眯着的狭长凤目中却冰冷有若冰山,“那座冰冷的殿宇还好好的停在山峰上,一群野狗就把我给挡在了门外,他们是不是很得意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