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袭千里而来的冒顿五万大军,与奔袭数百里的日逐王军马,就在红山山头会师。国都被袭,东胡国竟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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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大人乌力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
说他老,只是单从外表而论。他头已谢顶,牙齿也脱落不少,皮肤松弛,一双鱼眼睛已缩成两条细线。
而在性|欲方面,这老头的精力过人比起年轻小伙子还要猛。他每晚必要挑选两名艳姬陪寝,通宵鞑伐,把那两位艳姬折腾得死去活来。以至于那些东胡宫的姬妃,被他挑中之时,往往心中不是欢喜,而是怕得要死。
乌力犍是心志极高之人。东胡在他三十年的率领下,版土已从呼伦贝尔草原扩张到如今。他的眼光,绝不仅仅满足于此,还想继续开疆拓土。
羸弱的匈奴在他目标之中自不在话下。有时他也放眼一下中原那片富饶的土地,只是蒙括的三十万长城大军和秦国强大的国力,让他不得不打消妄想。
他心慕中原的文明。虽然东胡起源于遊牧,在中原人眼中仍是蛮荒未教化的人种。但乌力犍处处学习中原的习俗。在他的倡导下,代代遊牧的东胡终于有了自己的都城——红都。
红都坐落在东胡的神山——红山脚下,水源充沛,草场茂盛。这是一片繁华的墟市。店贾林立,商旅不绝。每日总有南来的秦商,拿出中原的特产绫罗绸缎,大米白面,换取东胡的牛羊皮革,生意甚是兴隆。一些匠人也迁移至此,繁荣了当地的手工业,制造业。在这远在塞外一隅的墟市,如果你仔细找,还能吃到一碗地道的中原桂花米酒。
在这墟市的中央,耸立了一座皇宫,虽不及咸阳秦宫的极尽奢华,却也金碧辉煌,雄伟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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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都城城东的一间府邸门前,这一日午后,乌力犍带领一帮扈从乘兴而来。
那冒顿小儿竟敢杀父自立,匈奴人心不服。那阿拉坦仓只用了几句恫吓的话,就吓得冒顿乖乖就范。又是献上心爱的女人,又是纳地。这孬种竟比那死鬼头曼还要胆小,如何能领袖匈奴各部?可不正是攻陷匈奴的最好良机?
现在只需要一个与匈奴开战的借口。
这是一间按南人习俗盖造的精舍,雕栏刻栋,飞檐悬梁,门前还有一对石狮,显示主人的中原人身份。
开门的是一位老仆,一见是乌力犍,忙道:“原来是大人亲来,失迎失迎,这边请。”乌力犍一摆手,说道:“别惊动你家主人,我自个进去。”
一行人进了大门,到了一座厅院。只见假山水榭,琪花异草,好个清雅之处!
院中有一八角凉亭,亭中坐了一人,背对众人。一件雍容华贵的锦袍,包裹着削瘦的身材,左手裹笼在长袖中,一只乌藤般的右手,正把玩着一件物事。
乌力犍干咳一声,开腔道:“琅琊先生,你又在思念你的夫人与孩子了。”
琅琊先生闻声转过脸来,露出他的面容。
这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整个脸颊,仿似被刀削去了一块,只剩一个三角,而所有的五官都挤在那里,脸上肌肉萎缩,狰狞变形。一双眼深陷进去,肤色惨白,好似墓中走出的干尸。偏偏这干尸不在夜间走动,而出现在青天白日。
而他手中把玩的物事,众人看得真切,却是一只哄婴儿用的拨浪鼓。
琅琊先生喉管中发出阴森森的话音,好似从地狱中飘出的一般:“乌力犍大人,你来了。那事办得如何?”
乌力犍恭谨道:“本王已按先生吩咐的事做了。那冒顿小儿,居然慑了我们东胡。不仅献上心爱的女人,还把沙湾之地,也割让给了我们。”
琅琊先生幽灵般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冒顿小儿敢弑父自立,本是一个狂暴之徒,他怎会咽得下这口气,甘心献出女人和土地?”
乌力犍道:“是啊,他还派出敖登公主亲自送亲,另外附赠了几车厚礼。如此一来,本王实没有理由对匈奴动手。琅琊先生,你还有什么高招,激怒那冒顿小儿?”
琅琊先生思索一阵,说道:“那沙湾之地,只是一块不毛之地,对冒顿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一个女人,在他这种心狠手辣的狂徒眼中,也算不得什么。我们下一步的要求,一定要他心痛,这样才能逼他不能克制。”
乌力犍很恭谨地说道:“请先生示下。”
琅琊先生道:“先索他五千匹战马,若答应,再索他一万奴役,助我们修筑王城。他同意则罢,不同意则兴兵讨伐。有老夫助你,定能扫平阴山,一统草原。”
乌力犍喜道:“先生果然高明。吾等提出这种要求,岂不要割了冒顿小儿的心头肉。”
琅琊先生就道:“你明日上朝接见匈奴的公主,老夫也去看看,这匈奴送亲的使者是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