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淮楚身埋池塘,依旧运起胎息大法,呼吸绵绵,层生不穷。
他此时要破土而出也不是难事。只须伸掌一划,便可将压在他身上的土石推开。只是这么一来动作太大。韩淮楚不知周身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他便凝注心神,听那宫中动静。
只听宫中一队队脚步之声,想是侍衞正在巡逻。左面一处约十丈外声音最是吵杂,有人攻喧谩骂,声音尖厉。那人斥道:“邵骚,你这个见风使舵的无耻之徒,怎能答允立那姬风为帝?”
一年迈声音想是那右丞相邵骚辩解道:“司马将军何出此言?我赵国子民均是周室臣子,今有东周公后裔在此,立他为帝也是名正言顺。”
随即一人“呸”了一声,斥道:“丞相莫非是老糊涂了。我赵国自武灵王以来,自雄天下,有哪代君王把那羸弱不堪一击的周室放在眼中。那周朝已成过去,丞相怎能同意这嚼古蠢事?”又一人应声附言:“树大招风。如今放眼天下,哪路诸侯敢自言称帝?若立天子,岂不是将我邯郸数十万军民陷入天下豪杰围攻之地?”
那邵骚想必是被驳斥得无话说,期期艾艾道:“程大夫说得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那司马将军喝道:“丞相可知我邯郸城有多少兵马?想对抗天下诸侯,莫非白日做梦?”
那程大夫接着说出更尖酸的话:“我早知你这老匹夫是个墙头草,变节最快。昔日陈王派你来做护军,你却与武王一路,背叛陈王有负陈王所托。如今武王尸骨未寒,你不思报仇,却倒向那叛臣李良一边,真是一个无耻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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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呵斥邵骚的三人,均是赵国显臣。一位是衞戍长司马卬,掌管都城邯郸的防衞;一位是太史冯简;另一位是中大夫程及。
那叛将李良奉姬风之令,陈兵朝堂,召集擒来的群臣于大殿议事。而姬风却未露面,只等李良议事成功,被赵国大臣推坐上帝位,光复他姬周的江山社稷。
这帮大臣聚在一起,见了李良,劈面便问他为何弑君叛乱捕杀众臣。李良原想拥立赵歇,本理直气壮。却被姬风所控要扶立周室。这理由连他自己也觉得荒唐。
李良话一出口,殿上立刻炸了锅,群臣骂声一片,无一人附和。
李良尝过火魂幡的滋味,是铁了心要立姬风为天子。被群臣一阵谩骂,恼羞成怒,当下令人将那骂声最凶的司徒邓夕推出斩首。那邓夕也不待李良手下动手,大骂一通,自个撞柱而死。
这事闹到血溅朝堂,群臣领教了李良的凶残一面,无不噤若寒蝉!
这时,那老奸巨猾的右丞相邵骚忽然大出众人意外,竟出声附议,赞同拥立姬风为帝。还厚着脸皮阿谀奉承,称颂李良兴复姬周宗庙社稷,功绩直可与兴周灭纣的太公望吕尚相比。
李良闻言大喜,当下说道:“既邵相国也同意兴复周室,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便是黄道吉日,待登坛祭过天地便举行登基大典。”也不待群臣多说,兴冲冲自个离去给主子姬风报喜,也不放众人回府,只把一干大臣留在殿上。
而殿上的兵士也未撤下,一个个虎视眈眈,防止众人有所异动。于是群臣个个干瞪眼,便这么獃着,与软禁无异。
到了晚间,那李良也不管饭,只把这帮大臣谅了三个时辰,饿得前胸贴着后背。看那架势,似乎这一夜便要耗在这裏了。便有人席地而坐,也不管这是不是朝堂了。
还是那厚脸皮的邵骚向看守的兵丁询问,可否让大家用膳。便有人向李良请示。李良这才记起这帮国中栋梁还没有进食。若明日周天子登基大典上群臣一个个饿得有气没力,那才大煞光景。于是传话,引众人到偏殿用膳。
群臣到了偏殿,便有宴饮准备在那。而那些兵士也未跟进来,只在殿外守护。
没有了李良手下看守,群臣对邵骚的激愤一时爆发,便有了韩淮楚听到的那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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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淮楚身在土中,只听群臣越骂越凶,越骂越难听,连邵骚的祖宗八百代也骂了出来。
忽听那司马卬骂到兴起,大喝一声:“老匹夫,且吃我一拳!”
只听“咔”的一声,似乎那邵骚受了一记重击。韩淮楚心道,“骂得还不够,开打了。”
随即听见那邵骚“啊”的一声惨叫,貌似经不起司马卬那武夫的铁拳。便有人惊呼:“不好,丞相被司马将军打死了!”那司马卬道声:“打死了活该。”
“打死了活该。”韩淮楚心中跟着说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过,一人喝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司马卬也不惧怕,从容道:“去报告那叛臣李良,就说邵骚那老匹夫被我司马卬打死了。”
那些看守的兵士似乎也不知如何处置,急忙退出,去向李良禀告这场突来变故。
于是偏殿内安静下来,韩淮楚只听众人咀嚼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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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了多久,韩淮楚的右面传来一阵脚步之声。那步伐沉重,虎虎生风。到了离池塘三丈之处,停了下来。
接着传来叩门之声。一个声音传到韩淮楚耳中:“是谁?”
那声音韩淮楚再熟悉不过,正是在芒砀山与自己一同斩蛇的魔君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