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攻克安邑后,韩淮楚并没有被目前的胜利冲昏头脑,而是意识到汉军的处境还十分艰难,如履薄冰。
渡过黄河攻克安邑并不是大战的终结,仅仅只是开始。
那魏都平阳虽然兵力薄弱,但城高壕深并不是那么容易攻取。而魏军主帅柏直知道安邑被夺,一定疯狂地反扑。还有那驻扎在武遂的魏将孙遫也会发来援兵救那魏豹。汉军处于三面夹攻之中,只要处置不当就会全军覆没。
而如今汉军只有灌婴的三千骑兵加上还在半路上的靳歙的一万步卒。既要迅速攻下平阳擒贼擒王,又要把安邑守牢,不让夺获的军械钱粮又落到魏军手中。
在韩淮楚眼中,魏军的战斗力确实不怎么样。但狗急了也要跳墙,如今平阳已成孤城,焉知魏国将士为了救援他们的君王,不会在战场上爆发惊人的斗志?硬碰硬与魏国大军决战,绝不可取。
安邑城署内,韩淮楚当机立断做出三道决定:
派遣一快使秘密赶往河内,让驻扎在河内河东边境的利苍率军猛攻魏军工事,务要将孙遫一部拖住,动弹不得。
令那靳歙不必进驻安邑,直接去往安邑南面石门山布下疑阵阻挡柏直大军。
他只留下些许军马守城,自提骑兵主力长驱直入,直扑魏都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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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都平阳,一片惊惶。
西魏王宫,那魏豹正对着跪在地上的爱妃薄姬厉声咆哮:
“说你能生天子,如今汉军已兵临城下,寡人就要城破被俘,被那刘季砍头,还做什么皇帝。你这贱人,寡人为你所害也!”
做老大的要是被贱人所害,在老大被害之前,那贱人会落得怎样下场?魏豹下一句话不用出口,也能想象得到。
那美人薄姬大气也不敢出,伏地啼哭道:“臣妾也未说过会生天子,是那妖道许负一人之言。万乞大王看在夫妻一场,饶臣妾一命。”
魏豹铁青着脸正要喝一声“拖下去”,有平阳城守张乐道:“大王息怒。臣保荐一人,可以抵挡韩信那厮。只要守住平阳不失,待大将军援军赶至,裡外夹击,汉军必败,那韩信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魏豹闻言,问道:“爱卿要保荐哪位英雄?”张乐答道:“故大将军周叔正在府中养病。大王何不去探视,请周将军出山。”
纵横家高弟就让纵横家高弟来对付。那周叔与韩信出自同门,想必他能有办法守住城池。只要收拾掉那韩信,魏豹那皇帝美梦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魏豹闻言一喜,问道:“若请周叔守城,爱卿如何处之?”张乐道:“周将军乃军中老帅,威望何人能及。为臣情愿让出城守之职。”魏豹遂道:“速摆车仗,寡人这便去周府。”
能生下天子的美人当然不能处死,还指望他怀上寡人的龙种呢。那薄姬只是暂时打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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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魏豹来到周叔府中,那周叔正在卧床养病。
原来周叔戎马生涯是累得闲不得。罢官之后清闲下来,这一闲就生出病来——腰椎盘突出。痛得是能吃不能走,能睡不能站。魏豹到时,其妻正在为他敷药。听到大王到府,连滚带爬从榻上起来,佝偻着要就要参拜。
那魏豹一见周叔如此模样,顿时心中凉了半截。心想这么一个废物,如何去带兵打仗对付那韩信?他还是假惺惺抚慰几句,说什么爱卿多年为国操劳才落得如此疾病,且宽心养病,待到病好再请周叔出仕云云。汉军兵临城下之事却只字未提。
正在说话,忽有周叔一门客急急闯入,说汉国大将军韩信正领精骑向平阳杀来。
周叔一听大惊,问那魏豹城中可有防备。魏豹说道:“城中只有五千老弱病残也。虽然有备,恐难当汉军精锐。”
周叔挣扎着站起,说道:“罪臣不才,愿为大王守住国都。”魏豹看了他一眼,问道:“将军如此模样,寻常精壮尚不能胜,如何为国效力?”周叔道:“为将帅者上阵不用亲为,只须策略得当。国人闻汉军骤至,定然惊惶不肯用命。若罪臣病重之身尚且披坚持锐捐此残躯,城中百姓见之必来从之。惟有发动全城军民,才能保平阳不失大王无恙也。”
魏豹连声称颂,骂道:“柏直无能之徒,让汉军偷渡黄河至有今日之难。悔不该罢却爱卿大将军之位。待退却汉军,寡人将复爱卿原职。”
于是周叔披上战甲。魏豹亲自搀扶他上车,来到城头。
一见老帅如此披肝沥胆忠心为国,城中军民无不感动掉泪。在周叔感召下,便有数千百姓自发来到城头,助魏军守城。
也是那魏国兵力枯竭,能招募参军的丁壮早就在军中,来的百姓之中大多是老头小孩。只见那城墙之上,黄发垂髫,白发老耄,望去是一片悲慨。
再说韩淮楚率领汉骑风尘仆仆来到平阳城外,只见城墙上人头涌动,立起“周”字大旗。一将站在城楼,正是他师兄周叔。
韩淮楚好生奇怪,把跨下战神宝驹一勒,提气高声问道:“师兄既已免官,何以在此?”
周叔长笑道:“知师弟前来,敢不奉陪。”
韩淮楚倒吸一口凉气,传下号令,命部曲退后三十里下寨。
灌婴问道:“我军既已至此,为何不攻反退。”韩淮楚解释道:“本帅见城上布置章法严密,有周叔在此,若要强攻定然受挫,徒损兵折将。不如另想他法。”
攻城就攻城,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看城头上那些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残的残,只要汉军的铁蹄能踏入城内半步,这平阳城就是汉军的天下。
只可惜那半步难越,汉军此来并未带攻城战械,只想到砍伐大木撞开城门。周叔依仗坚厚的城墙守城,韩淮楚也不敢造次。
城头上见汉军退尽,魏豹喜对周叔道:“那韩信亦畏将军威名乎?有爱卿在此,寡人不复忧也。”周叔道:“吾师弟生性狡诈,从不力拼。见强攻不成,必来智取。大王不可掉以轻心。”于是嘱令城中军马日夜在城头值守。自个端来一椅,坐在城楼临阵指挥,不眠不休,不敢稍有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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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周叔说中,那狡诈的韩师弟果然要来智取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