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郡与琅琊郡分野的沂水,昔日秦楚两军在此交兵。韩淮楚奉楚国武信君项梁之命,守御东海。在沂水之畔扎下营盘,与临沂城互成掎角之势,坚拒强秦。
历史何其类似。而今韩淮楚提十万齐军气势汹汹杀奔临沂而来,扮演的却是攻击的角色。守御东海的,乃是他昔日的属下——西楚后将军季布。
那季布深知韩淮楚之能,绝不会主动出击。是依样画葫芦在沂水之畔扎下大营,又于临沂城分兵坚守,互为呼应。
楚军的兵力在六万之数,若是一味坚守,当能守住十万齐军的进攻。
这裏还有一条沂水,也是齐楚两军争夺的焦点。昔日大秦正印先锋英布便是依战船之利,强行突入沂水偷袭东海治所郯城,遭到韩淮楚以火攻强烈抵御。若是放任齐军从沂水穿行而过,直扑东海郡治所下邳,整个楚军的防线就门户洞开。
那东海郡的治所不是郯城吗?原来西楚立国之后,范增考虑到郯城离齐国太近,出于战略的考虑,将郡城改为下邳。楚军的钱粮皆囤积于下邳,为楚都彭城东面门户。
那季布显然有此担心,特地调来楚军船坞新下水的艨艟战舰三十艘楼船一艘,立下一水寨,防备水路被齐军撕开。那水军的统领,便是项氏家族小将项冠。
齐军水陆并进,这次掌管水军的是那琅琊郡都尉李吉。本钱与楚军水师一样,也是一艘楼船三十艘艨艟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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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韩信狡计百出,项将军切要小心,千万不要被齐军从这沂水南下。”来水寨巡视的季布,神色凝重地对项冠说道。
“后将军放心,水军弟兄们日夜警惕。那韩信不从水路攻来而已。若是想攻我水寨,这裏有迫石炮二十门,管叫那韩信大败而归。”项冠很自信地说道。
那楚军哪来的恁多迫石炮?原来是那左将军虞子期提供的。墨家弟子造炮的工艺如今变得十分成熟,造出一尊大炮的时间大为缩短。从那泗水郡的傅阳兵造作坊造出的大炮,源源不断提供给正在与汉军厮杀的各路楚军。
那季布还是十分担忧,说道:“话虽如此,但那韩信太过狡猾万不可大意。你没见过那厮打仗,季某可是见过,手段层出不穷匪夷所思,简直就是古今战场第一人也。”
那项冠很不服气地道:“那韩信莫非长三头六臂,后将军为何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跟你说个故事。”季布悠悠地回忆道:
“想当年韩信奉武信君之名在此抵御秦国大军,刚刚夺下秦将蒙起的大营。章邯麾下大将,典军校尉李烈领两万铁骑飞速扑来,那可是清一色的骑兵。营寨残破,我军多是步卒,眼看是难挡秦骑一击。那韩信略施小计,轻而易举就歼灭了李烈五千精骑。”
“韩信用的是什么计?”甲板上一干楚军将士饶有兴趣地问道。
“韩信命吾等将库存的火药硝石统统搬来,然后弃营而走。暗伏弩手持火箭候在营外。李烈的骑兵冲进大营,弩手射出火箭引爆火药。轰的一声巨响,五千秦骑就此丧命。”季布绘身绘色地说道,听得一干将士大为动容。
“韩信真是奇才也!”众人啧啧称赞。
“只可惜如此奇才,项王偏不肯重用,让他一直委委屈屈做个小小的持戟郎中。若是韩信还在我楚营中,那刘季怎会像如今这般得势?”就有小兵叹息道。
“主上肯不肯重用韩信,非尔等所能议论。如今的要务便是将这东海守住。东海一失,彭城危也。”季布告诫道。
“后将军放心,小将定不会让齐军越雷池一步。”那项冠踌躇满志地说道。
“季某研究韩信多年,那厮惯常用水攻,火攻,偷袭,诈败。另外敌军的诈降计也不可不察,小心敌军奸细混入。”季布临走之前叮嘱一番,那小将项冠唯唯称是。
什么都被季布说到了,那韩淮楚还有什么手段克敌制胜?
纵横家弟子百计伴身。这一次韩淮楚玩的一招,名叫木马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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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布刚刚一走,了望哨便发出警讯:齐军水师来攻!
小将项冠急忙命各艘战舰缆绳解开,桨手炮手舵手各自登位,自个登上楼船,严阵以待。
只见水面上驶来一群舰船,云帆幢幢。计有楼船一艘,艨艟战舰三十艘,俨然便是齐军水师的全部家当。
齐军战舰从上游而来,船借水势,越划越快。看那样子,貌似要发动强攻。
那项冠的表情很是疑惑,不知齐军目的何在。
玩冲角战?齐军战舰的速度够快,楚军战舰均未发动且处于下游,对撞之下齐舰占优。但是冲角战最适宜的地方是在开阔的水面。像这般楚军立下水寨,除了战舰还有纵横交错的浮桥暗桩礁石与只有楚军知道的索链拖网,齐舰只要接近到楚军水寨,压根就划不快。
像三国时赤壁之战那样带上易燃物来个火攻?别说那楚军的战舰是各自为战没有绑在一起,火起时容易逃走。那熟知水战战法的项冠也绝不会让齐舰近到火箭发射能够够到的距离之内。
阻止敌船驶近的办法,除了派出战船阻截外,那浮桥上一尊尊黑黝黝射程在八百米的大炮与射程达三百米的劲弩便是最佳的武器。
却见齐军舰群越来越近,已到八百米之内。
“搞不懂!”那项冠嘟嚷一句,一声令下,二十尊大炮一起开火。
“轰轰轰轰”,出膛的大炮呼啸而去,落在水面,溅起水花一片。只见一艘齐军战舰被击中,那舷墙被轰出一个窟窿。望着那河水直灌而入,战舰立马下沉,眼看就要报销。
命中率20:1,楚军水军一阵欢呼。毕竟一艘战舰价值昂贵,非消耗的火药能比。
那被击中的战舰上的齐军水兵呼喇喇跳下沂水各自逃生,被其他船只捞起,算是没有阵亡。齐军尝到楚军火力的猛烈,开始鸣金收兵。
就见一艘艘齐舰掉头而走。有楚将按捺不住要乘胜追击。项冠说道:“那韩信狡诈得很,或是有奸计。后将军只命吾等守住即可,穷寇勿追。”
“咦!那艘敌船怎么了?”桥楼中楚将一阵议论。
只见败走的一艘齐舰只在原地打转,任那齐军桨手如何划桨,那船还是走不动。
“看来那船舵坏了。”项冠推测道。
舵坏了就意味着那船基本功能丧失,只有去换舵。但两军正在交战,哪里去找一只巨舵来?在船上的齐军要是还不逃命,简直就是任楚军宰割。
果然,那失去舵效的齐舰上的水军放下救生小船,各自其船而逃。不多久齐军退尽,水面上留下一艘巨大的艨艟战舰。
送上门的大礼岂有不收的道理?项冠派出两艘战舰,用缆绳将那敌舰系牢,拖回水寨。
刚一交手,齐军水师就折损了两艘战舰,楚军兴高采烈激动无比。那项冠一面将捷报告于在大营的季布,一面命工匠火速打造一只舵,只待舵做好换上,那艨艟战舰便可派上战场。
那船便系在浮桥上,派了一位屯长领五十士兵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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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烛光吞吐。看守那艘舰船的楚军今夜睡得出奇的早,舱室内发出一片鼾声。而水寨内别的船上水军还在玩着赌钱,打牌,下棋之内的娱乐活动。
那牌便是雀牌,那棋便是象棋。韩淮楚曾经的两项发明,不仅在汉军中广为流传,甚至连楚军也传播开来。这两项发明的诞生,两千年来为丰富士兵们的娱乐生活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别的船都在娱乐,为什么这条船楚军不想娱乐?
原因便在那燃着的蜡烛身上。那蜡烛点燃,散发出一种迷香,楚军这么一闻,一个个倦意十足,不想睡也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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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是不是该动手了?”在船肚子夹层里的齐军裨将盛万小声地问韩淮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