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还未被追上么?”金帐内刘邦焦躁地问着。
阴陵报回来的消息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灌婴的骑兵已经追向乌江。按照时间计算,应该在昨日傍晚追上项羽,今日凌晨送来捷报。那汉王刘邦紧张得睡不着,干脆就不睡,挑起灯在帐中坐等。却苦了那帮诸侯与文臣武将,都要陪着他老兄一起等。
项羽一灭,刘邦势必会称帝成为天子。未来的天子都要熬夜等候,谁敢不等?
真是生气啊!别人都在哈欠连连苦受煎熬,那小子却在帐中呼呼大睡,简直不把刘邦这个真龙天子放在眼中。
“项羽生死与否,并不能左右天下大势。为臣军务在身,不能久候。”那小子说出的理由,刘邦气得半死,“还有什么比项羽生死更大的军务?”他却还真不能说什么,只得道:“正是。军务大事要紧,齐王且回早作安歇。”
他能说什么?垓下之战这小子立下如此大功,将那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项羽击败。麾下有三十余万精兵强将,论起实力来比他这个汉王还要强。若是惹恼了这小子,也想与自己争这个天下,还不知那些见风使舵的诸侯会向着哪一边。
“项羽死了!”捷报未到,声先至。破晓时分,刘邦金帐外传来士兵们震天的欢呼。
“项羽真的死了么?”刘邦立马从案前站了起来。
只见四个将军呼剌剌一起挤进帐门,却是齐将吕马童,王翳,杨喜,杨武。那王翳手中拧着一颗头颅,血迹斑斑,重瞳兀自圆睁,不是那盖世无敌的项羽还是谁?
“大王,项羽死前说将他人头送与卑职,这斩杀项羽的功劳应该是卑职的。”吕马童跪在地上高喊道。
“大王,是卑职三人先将项羽追到,与他力战两个时辰。那项羽久战力竭,自裁而死。吕将军只是刚刚来到,并未拼一刀一枪,如何能将这功劳算到他头上?”那王翳也跪地据理力争。
原来项羽死前虽说将首级送与故人吕马童,可那王翳师兄弟岂能答应?这便干将起来。“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后那吕马童干不过圣剑门三师兄弟,首级被王翳抢了去。吕马童当然不服,就随三人一同闹到这裏来。
战场争功古时是常有的事。可那刘邦这会儿哪有心情来断这桩案子?
“项羽,我的好兄弟啊!天下之大,为何不能容我二人并立于世?”刘邦下案一把接过那项羽的头颅,捧在手中猫尿刷地就流了下来。
项羽是大王的好兄弟?是好兄弟却不杀他誓不罢休?大王为项羽之死恸哭流涕?帐中群臣与众诸侯相视愕然。
“汉王最会演戏?他这一次是不是又在演戏?”大家均想。
这一次刘邦不是演戏,项羽已死刘邦已经胜利在握他也不用演戏。从聚义灭秦开始,到楚汉相争,七八年间,那刘邦无时无刻不将项羽视为平生最大的对头。如今这对头终于死去,刘邦这一次是动了英雄惺惺相惜之情。
“大王之泪何等珍贵。项羽既已服诛,你该庆幸才是,岂可为这贼子所流?”美人军师劝道。
“对对对,是该庆幸,大家都该庆幸。四位将军且说说看,项羽到底是怎么死的?”刘邦听陈平一劝,也就不哭,将人头放在案上,转头断起案子。
四将各自将项羽之死经过陈诉。刘邦听了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四位爱卿皆是有功之臣,都封万户侯,各领千金赏赐,无需争持。”
于是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皆大欢喜。
一下子封了四个万户侯,四千金出手。刘邦对项羽之死,该当多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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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大家这般高兴啊?”就像听到紧箍咒一般,门外传来韩淮楚那爽朗的声音,刘邦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收拾完项羽,就该轮到这韩信。对付这百战百胜威名震于四海的小子,比那项羽还要困难。刘邦一听到韩淮楚的声音都是汗毛直竖。
只听门外小兵欢天喜地答道:“禀齐王,大喜事!那西楚霸王已经自裁而死。”
韩淮楚道声:“是么?”一阵风般走进帐中,眼睛直勾勾地向着那案上项羽那颗人头望去。
“西楚霸王,你到底还是难逃一死。远在大漠的追儿,听到这个噩耗,不知会有多么伤心?”韩淮楚凝望着项羽的人头,心中一阵潸然。
说到底那项羽与他并无冤仇,只是一个战友之子。他算到项羽能逃到乌江,存心放项羽一条生路,偏偏项羽还是选择了绝路。
天下大事一定,韩淮楚就要远走大漠与心爱的追儿相会。他却不知道,心爱的追儿已经来到中原,早就知道了这个噩耗。
“齐王来得正好。快看,那项羽已经伏诛,他的人头就在这裏。”众人说道。
韩淮楚转向刘邦,问道:“大王将如何处置项王的人头?”
“当然是悬于辕门,显我军威。”刘邦不假思索道。
“不可也。项王虽死,楚地并未夷平。那季布仍在江东啸聚余党企图负隅顽抗。不如收敛项王尸骨,以厚礼安葬,以示大王仁厚之心。项王余党闻之,必感念大王之德,必会望风而降。”韩淮楚谏道。
一颗人头赚得那些项羽余孽来降哪怕一座城池都是划算。刘邦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听就欣然采纳:“就依爱卿所奏。项羽曾被义帝封为鲁公,便依鲁公之礼葬于谷城。”
“项太傅,这就算是战友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韩淮楚听刘邦颁下旨来,心中生出一丝安慰。
谷城在现今湖北省境内,与那义弟赐给项羽的封地鲁地相去万里,刘邦为何要将项羽葬于谷城?